第五章 柜中凶手

  “师父!师父!”

  我惊恐地大叫了几声,双腿酸软瘫坐在地下,再也没有勇气上前看个究竟了,开始在地板上摸索手电筒,手电筒没摸着,到是摸到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是我一直带在身上防身用的,刚在摔倒的时候也一并跌了出来。

  我拔刀在手,心里的狠劲儿上来了,心说不管你是什么鬼怪,先吃老子一刀再说,就算捅不死也要在你身上戳个窟窿,用我们家乡的说法就是开个腚沟儿。

  我在黑暗中摸索到衣柜的边缘,左手攀在柜角,右手握刀正要朝衣柜中间猛地插下,突然一道光束打在我的脸上。

  “慢着,把刀放下!”

  师父这个死老头儿终于是过来了,这时候,衣柜也突然安静下来。

  我指着衣柜说:“里面有东西,差点儿弄死我了!”

  “大惊小怪,快把刀收起来!一把刀顶个屁用?真有恶鬼在里头,你早死七十八回了。”

  师父侧耳在衣柜边儿上听了听,然后一个人双手扳住衣柜,生生将它重新立了起来。我在心里朝他竖起了大姆指,没想到这么一副干瘦的老头儿身板,力气却着实不小。

  “春风无拘,浩气不羁,销金断铁,牢笼自开。急急如律令敕,解锁!”师父念完一通“解锁咒”,然后一把轻轻拉开了衣柜门。

  柜子里有一个人在抱着头瑟瑟发抖,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却能从他粗重的呼吸听出,这确实就是一个大活人。我心中暗叫好险,自己刚才差点儿鲁莽地一刀捅了他,那可就真成杀人犯了。

  师父叫了他几声,他口中喃喃有声,听不清说的是什么,显然已经吓得神智昏乱了。师父左手一把拖出了他,右手骈指在他眉心戳了一下,他慢慢地软倒在地。接着,师父让我找来一些清水喷在他的脸上。

  那人随即悠悠醒转,恢复了神智。师父简单问了几句,那人说自己叫莫成,被恶鬼害死的人是他的父亲莫修。他刚才亲眼看见父亲像中了邪似的双手猛掐自己的脖子,直掐得眼珠暴突,双眼流血。他上前想掰开父亲的手,怎么也掰不动。跟着他就害怕起来,然后就躲进了这间屋子的衣柜里。

  我进屋搜索的时候,他不知道我是人是鬼,急得都快要疯了。待到我想拉开柜门的时候,他要打开柜门逃出,却又在慌乱中把衣柜里面的铁栓弄得卡住,情急之下才将衣柜撞倒在地,并不是有意想针对我。衣柜正面朝下翻倒后,他觉得呼吸困难,就开始使劲踢打柜壁想要出来,脑子里全是乱的,直到我们将他解救出来。

  听完莫成的讲述后,师父掐着眉心低头沉思,似乎有一个疑难无法索解。我的目光落在莫修敞开的衣领处露出的一张黄符上,当即一把扯了下来递给师父。

  “你看看这符。”

  师父接过黄符只瞟了一眼,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对莫成说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没逃走却还能活命了,这是正宗的辟邪驱鬼符,有它在,普通的厉鬼就不敢近身,就是它保住了你的小命。”

  莫成露出诧异的神情:“原来这道符还真有用。”又摇了摇头说:“不对呀,我爸身上也贴身放着一张一模一样的符,他怎么就让恶鬼给害了?”

  师父摇头说:“不,不。即便道符相同,画符的人法力不同,所制出的符纸的效力也不同。你能凭这个辟邪驱鬼符保住命,你父亲保不住那也很正常。”

  “不,不是这样。两张护身符都是请的同一个天师施法制出来的。”

  “什么?”我和师父瞪大眼睛,齐声发问:“是同一个人制作出来给你们父子俩的?”

  “对啊。”莫成很肯定地说:“就是一位姓韩的天师,我爸花了大价钱的。”

  我和师父对望一眼,心里明白莫成所说的韩天师应该就是先前莫守莫老头儿提及过的那位。这位姓韩的同行似乎有些门道儿,莫守与莫修兄弟两家人既然共用同一个天师作法施符,那么他们肯定是彼此都了解这件事,说不定还是兄弟之间互相引荐了这位姓韩的。

  但是这么一来,事情有点儿古怪了,惹鬼缠身的是莫氏老大莫守的独子莫德,缠人的恶鬼又是莫德原先的恋人,这关莫修一家什么事?他们在此前又没有沾染上邪祟,为什么又要花大价钱请天师作法?这未免也小心得太过了些了吧。

  师父显然也想到了这个点儿上,问莫成:“请韩天师给你们父子各制一张护身符,是你老爸的主意?”

  “对啊。”莫成垂着头说:“他说我大伯家出了邪祟,我们家也该小心些,有备无患总是没错。”

  听着似乎说得过去。

  莫德卧室的驱邪道符遭人玷污失效,因为失恋自杀而死的厉鬼竟然跑来杀死了自己生前恋人的叔叔,莫修佩戴的道符也同样没起作用,他的亡魂也反常的不见了……

  这些蹊跷让整个事件显得疑团重重,非得弄个清楚不可,这就得首先确定莫修佩戴的护身道符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也受了玷污。

  我和师父交换了一下眼神,很有默契地走回莫修惨死的房间,莫成害怕他父亲惨死的模样,又不敢一个人呆着,犹豫着跟着过来了。

  我想在师父表现自己的胆量,于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揭开死状骇人的莫修的领口衣衫,伸手在他胸前摸索,很快隔着一层内衣摸到了一张纸片似的东西,同贴身放着的。

  我心头一喜,正要撕破内衣掏出东西来,背后突然射来几道强力光柱,有人在背后喝道:“举起手来!”

  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嘴里答应着,手底下继续摸索。背后响起枪栓拉动的声音,有人厉声警告:“举起手来,不然我们要开枪了!”

  师父也急忙大喊:“小马,听警察的命令,别犯倔!”

  我只得慢慢地举起来手,很快就有两个人冲上来一把将我按倒,从背后给我戴上了手铐。我看着双眼暴突、死不瞑目的莫修,心说哥们儿是真的一心想给你伸冤报仇的,这可怪不得我不尽力了。

  师父也被戴上了手铐,莫成也不能幸免,一大帮荷枪实弹的警察围着我们三人,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院子外面的街道上停着一大票儿的警车,看样子像是整个花西镇派出所倾巢出动了。这也难怪,这起恶性凶杀案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把整个小镇都搅动了。

  我和师父被押上了一辆警车带往花西镇派出所,四个铁塔似的黑脸警察在车上围夹着我们两人,我心里直犯嘀咕,看这架式是要把我们当杀人嫌犯了?

  这不应该啊,我和师父是在血案发生后才闻讯赶到案发现场的,当时堵在莫宅大院外的不少围观群众都亲眼看见的,警察不可能连这个也查不清楚。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宽松下来,师父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猥琐模样,一双贼兮兮的眼珠瞪着旁边的女警胸脯滴溜溜乱转,真是死性不改,也不看这是什么时候!

  隔着车窗,我看见莫成被单独带上了另一辆警车,这小子的待遇到是不错。

  到了派出所,我和师父给铐在椅子上晾着没人理,过了好一阵子,一位领导模样的周警官匆匆提审了我们,简单问了几句后,说道:“范无病、马烈,你们利用非法迷信活动诈骗钱财,现由我所依法对你们实施行政拘留五日的处罚。”

  说着扔过来一张处罚决定书,让我和师父签字。

  师父笑了笑,像一个老油条一样满不在乎地签了。这个怪老头儿是个老骗子老江湖,估计都不知道进派出所多少回了,他可以不在乎,我还想较这个真儿呢,于是冷着脸一把将签字笔推开,愤愤地说:“我不签,你说我们诈骗,证据呢,受害者是谁?叫他来对质!你们可是要依法办事的。”

  周警官半笑不笑,一脸鄙夷地说:“我们当然是依法办事,这不正是没有你们诈骗的证据,才只对你们进行行政拘留么?你们进行非法封建迷信活动,这事是有的吧?你带着管制刀具,又破坏案发现场,这些我都还没给你们算进去呢!”

  我顿时语塞,想签字认帐吧,又心有不甘。

  “想要较真儿是吧?”周警官斜眼瞧着我,冷笑说道:“你们可是收了莫过的十万块啊,十万啊!要是真算你诈骗,足够让你们两个神棍吃上好些年牢饭了。拘留几天不过是给你们一个小小惩罚,我们花西镇不欢迎你们这种神棍,哪里凉快哪里去。”

  我想了想,说道:“能不能晚上两三天再执行拘留?莫修惨死的案子还没了结,我们必须参与侦破,否则光凭警方的力量,处理不了科学范围之外的灵异事件。”

  “切,你还真把自己当一根儿大头蒜了。”周警官不屑地撇撇嘴说:“莫修惨死的案子,我们已经破了,真凶已经逮到。”

  “这么快?你们查出的凶手是谁?”我与师父对望了一眼,心里吃了一惊,心想不管警察查出的凶手是谁,肯定都不对,因为凶手压根儿就不是人。

  周警官冷笑说:“凶手就是死者的儿子莫成。”

  我与师父大吃一惊,齐声说道:“不是他,你们搞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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