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夫人寒暄已毕,坐将下来。绥儿母亲着奴婢上好茶。阴夫人让随身同来的侍女将一个锦盒呈给邓夫人:“这是自家庄园里厨子做的胡饼,味道极好,是学的光武皇帝的妹妹“白云胡饼”的做法,听说是从一位仙人处得的方子,特来带给夫人尝尝的,这里还有新做的肉酱和熬的饴糖,让公子和小姐品尝品尝。”又指着放在地下的两个陶瓮说,“这是庄园里酿的酒,是蜀地的酒种子,配上荆州的米发酵酿的,味道很醇香的,也请夫人留下尝尝。”邓夫人忙让侍从接下,连声称谢。又让至和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孝和的手,端详了一阵,笑着说:“这孩子是出落得越发的标致了。”“哪里,比起她的姑母,她可是差远了,看这身量,就不一样。”“母亲~”孝和扭着身子对她母亲撅起了嘴。邓夫人笑着对绥儿说:“绥儿,带孝和侄女到庄里走走,看孝和喜欢什么就让奴婢们好生伺候着。”绥儿忙说:“是的,母亲,”于是绥向阴夫人欠身告了退,拉着孝和的手两人一起出去了,后面的玉香、麝兰和孝和的婢子名唤绮儿绫儿的一起走了出去。
两位夫人看着女孩家走出去后。邓夫人问向阴夫人:“夫人此次所为何来呀?”阴夫人说:“没有什么大事,许久没来府上,今儿天气好,特来话话家常。夫人可听说窦府里的一件事?洛阳城内传得沸沸扬扬”邓夫人问:“不知夫人所言何事?”阴夫人说:“说的是执金吾窦景家里的仓头,看中了洛阳一个曹吏家的女儿,带着几个手下,趁其外出时竟将人拦下,要抢回家中,女儿抵死不从,这仓头那里肯罢手,活活将人掠走,家下陪同的婢女和仆役竟至被打死两个,还有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仆从挣歪着跑回府去,告诉了家主,曹吏气不打一处来,就带着属下去找那仓头要人,说那仓头闭不见人,过了半日方出来说,把你女儿还你,领回去吧,就着人丢出个尸首来,看着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的,头上全是血迹,已然是糟蹋过了”邓夫人叹说:“光天化日下,竟有此等事?这窦家也太没个法度了!”阴夫人接着说:“这官员见到女儿如此惨死,登时气蹷,醒来质问这仓头,你区区一个下人,竟敢如此嚣张,我封某虽只是一介曹吏,可毕竟是朝廷官员,你竟视官家如无物吗?谁知这仓头说,你这女儿不知好歹,我本来相中她要做个夫人的,且已成了好事,是她不识抬举一头撞死,你且只管去告,我只在这里等你,竟让人驱走曹吏,扬长而去。”阴夫人喝了口茶,接着说道:“这曹吏气得告至洛阳令那里,将女儿之事告之,洛阳令先还气忿,定要查办,及至知道是窦家所为,长叹一声,劝说这曹吏忍下这口气,权当没生过这个女儿了,只怪她命薄福浅。又着人送了三百钱给这曹吏,让他好生发送女儿。这曹吏见洛阳令如此,一言未发,转身离去,在出官府的廊道上气绝身亡。跟随的属下忙回府告知夫人,夫人听说女儿夫君此等遭遇,立时服下毒药自尽而死。”邓夫人摇头叹道“这一个仓头竟至逼死官吏全家,不知此事后来如何?”“还能如何,竟至无声无息了,洛阳城内人人自危,家里有女儿的,不论官员还是平民,稍生得好一点儿的都叮嘱不许出门。”“那太后可知此事?”“司徒袁安袁大人听闻此事,和太尉宋由宋大人、司空任隗任大人一起上奏,要处置仓头,平息民怨,太后竟不与答复。这窦家仗着太后,本来就跋扈,当年先皇在时,不是曾强夺了皇妹沁水公主的田产,沁水公主都忌惮窦家的势力,不敢向皇上秉明,还是皇上偶然得知,龙颜大怒,他才把田产还给了沁水公主。当今皇上年幼,太后主政,窦宪任大将军,现在又有了平息北匈奴的战功,窦家更是气焰冲天。别说一个洛阳令,连堂堂皇妹尚且不敢言语,更别提那些吃俸禄的官员了,这三公虽然秉道而行,也奈何不了窦家。唉,我朝不幸啊!”这邓夫人道:“我如今夫君在西羌,朝内的事,我竟是多有不知。现如今就是家内这几个儿女的事让我挂心,眼看八月了,宫中又要采选,孝和的年纪也快到了,长得又如此好,定是要进宫入选了,况且你们阴家已是出了一个皇后,早就已经是皇亲了。”“夫人也别如此说,要说起光武皇后,还是夫人您的堂姐呢,要论皇亲,却是比我们辈份还高”“虽是检选,也是要看门弟的,还要看长相,”“是呀,我们这几家子的女儿,入选了后,在宫里也是伴儿。”于是,两人又长篇大论地讲起前朝宫内的逸事。
这边绥儿和孝和慢行过长廊,今日天气格外晴和,绥儿一边引孝和往花园方向走,一边问孝和:“平素都在家里做什么?”“闲时看看书,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写字”“这书法分几大家,有隶、草、篆等,不知孝和喜欢哪一家的风格?”“都喜欢,不过更偏爱隶法,尤爱燕尾波挑,加了它,字就华美生动起来了。”“早就听闻孝和的字秀美,在京中女子中堪为一绝,听孝和这样一讲,果然对书法上是深有体悟,倒让绥儿长见闻了。”孝和弯着笑眼说“姑姑谬赞了”。两人说说笑笑,不觉已走到了花园里,此时已是七月,春花早已开过,倒是荷花盛开的季节了。池塘里一大片的荷花正开,接天粉碧,霎是好看。池塘边有一亭子,上面题着几个字,离着远有些看不清楚,孝和喜品评字,就说要去看写的何字,是何人笔体。一时走得急,不曾想脚底一滑,哎哟一声,一只脚跪在了地上。后面的绮儿绫儿慌了,忙快步上去,赶紧搀扶着起来,一边还帮着整理裙子。这孝和美目一瞪,对着这绮儿绫儿呵斥道:“不长眼的没用的东西,要你们跟着有何用!”这绮儿和绫儿忙低头:“小姐,是我等怠慢了”
“跪下,既知道怠慢,该怎么罚?”这绮儿嗫嚅着低头小声说:“掌嘴”“好,那就掌嘴二十”这绮儿和绫儿相对跪着向对方脸上摑将过去。“你们是糊弄本小姐吗?这么有气无力的!”绮儿和绫儿不得已,脆声声地打将起来。几下过去,脸就红肿起来。邓绥看到这样,心有不忍,劝说孝和说:“孝和,她们已知错了,看在绥儿的薄面,饶过她们吧”孝和说:“既然姑母这样讲,那就权且饶过吧,不过要记着,回府里看管事的妈妈怎么教训你们”这绮儿和绫儿忙停下手来,谢过小姐,“今天不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定让你们吃个苦头,才长记性呢,去谢姑母为你们讲好话吧”两个一齐跪向邓绥,磕下头去,邓绥忙向玉香和麝兰努嘴,两个领会,去扶将起来。“快起来吧,今后可要用心伺候小姐。”见孝和脚痛,对玉香说:“你去叫僮仆们把家里的肩舆抬过来,把孝和小姐载到我的房间休息,再去喊医女姜甘过来给小姐验看伤势。”玉香忙照办去了。不一会儿,一步精致的竹木肩舆由两个僮仆抬将过来,绮儿绫儿扶着阴小姐上了肩舆,抬至客房,时医女姜甘也到了,查验过后,敷涂了草药,也就没事了。
这时,阴邓二位夫人听说小姐受了伤,忙赶到邓绥的房间来看看情况。孝和见了母亲,做出一付欲哭无泪的样子“母亲,孩儿受伤了,孩儿脚疼”阴夫人忙上前搂住女儿,邓夫人因问绥儿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绥儿答道:“刚才和孝和在园子里看荷花,是孩儿没看好路,让孝和小姐受伤了”邓夫人说:“绥儿最是个妥当孩子,这次怎么这么不小心,看孝和侄女疼得这样子,可让医女看过了?”“看过了,已给敷了药。”邓绥又向阴夫人说:“阴夫人,请恕绥儿无当,让孝和受苦了”阴夫人搂住女儿:“唉,无妨,”又向两个下人斥到:“让你们好生伺候小姐,竟让小姐受伤,回去着妈子罚一个月的粗使。”又向邓夫人到:“既这么着,今日叨扰了,我带孝和先回府。”说毕,叫侍女传外面的婆子将车子停在门口,带孝和上车,一径回去了,车后,压压的跟着侍女、婆子、仆役。这里,邓夫人忙安排着送客。
回到房内,邓夫人对绥儿说:“绥儿,今日事到底怎么着?”绥儿回答:“回母亲,也没什么,不过是孝和走得急,一步没走好,失了脚而已。”邓夫人因说:“也是这阴夫人爱女心切,既这么着,过几日派人去阴府里看看,送点园子里时新的礼物过去,为孝和压压惊。”“是,母亲。”
及至傍晚,邓骘回来,用过膳后,邓夫人将其叫到房中,问他在大将军府的职事如何,并叮嘱他:“这窦家这样跋扈,已惹得朝廷上下怨声载道,恐不得长久。我邓家以儒家传家,当效君子所为,不可染指窦家之事,如有不得已时,骘儿当极力避之。”邓骘回答:“儿子明白,母勿挂怀。”
晚上,玉香和麝兰侍候着小姐上床安寝。玉香说:“今日阴家小姐也特矫情了,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还怪东怪西的,那两个婢女也真可怜,看那巴掌打得那么响,我的脸都觉得火辣辣的疼,心下真是庆幸没有在阴家府上呢,这样的小姐让人怎生伺候?”麝兰说:“小声点,小姐会讲你的”邓绥道:“你两个不得在背后议人是非,孝和是家中独女,自然家人多宠爱些。快些熄了烛火,安睡吧。”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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