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可能真的是一件说不好的事情,就如同时间。人们常说,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事情和情感都会被时间给消耗、磨灭。但爱似乎是个例外,随着时间,人们才能渐渐感受到来自于爱的特殊的、持久的、似乎不会被消耗殆尽的温暖。
这之于陈萍是,之于刘志满也是。不可思议的是,这爱之于苏格,也刚刚好是。
很多年之后,当苏格在某个夜晚蜷缩在只有不足十平方米的地下室,浑身发抖抽搐难耐的时候,她都会想到关于她和刘志满之间,这仅仅温存的一丁点儿可以让她得到慰藉的温暖。
那是在刘志满和陈萍交往后的第二年,此时的苏格已经在平淡的日子里成长到一个带刺的年纪——13岁。青春期的萌芽正悄然地从她的心脏周围发出一种轻微的、带着痒的骚动。偶时间,这种骚动讲苏格的心脏触碰得有些许不适。苏格用她的方式去给心脏抓痒,生硬的、涩涩的、颤抖的。
那一年宿城传来了一阵子非常严重的流感,身体素质一向健康的苏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成为了最早一批被传染的患者。那是一种会对肺部功能产生严重阻碍的流感,连天的咳嗽让苏格一病不起。陈萍从餐馆儿请了假,叫上了刘志满一起到学校接上了已经被高烧折磨的光说胡话的苏格,苏格被送到了医院之后立马被安排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检查结果并不乐观——医生说细菌几乎已经蔓延了苏格的整个右上肺,这很影响苏格的呼吸。连续挂了几天的吊水,苏格才渐渐有了清醒的意识。然而,新的麻烦又随之而来。因为抗生素的药物作用,苏格的胃部受到了十分严重的刺激,根本无法按照基本的食量进食,每天只能吃那么一点点稀食,就算是这样,苏格也会偶尔感到恶心反胃,随后无法阻止地吐出几乎所有的前几天好不容易吃下的饭菜。
面对这样脆弱的苏格,陈萍的心里满是愧疚。她觉得是她平时的疏忽才让自己的女儿陷入现在这种想吃吃不下的境况。她每天从餐馆儿跟厨房师傅学着做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然后把食材买回家来给苏格做着吃。然而这时的刘志满,早已替代了陈萍每天从医院照顾着生病的苏格。刘志满每天都会早早地将今天要送的足量的猪肉切好,赶着趟儿地送到陈萍所在的餐馆儿,然后带上陈萍放在保温桶里给苏格做的早饭,就一路骑着他那辆四五年前买来的摩托车径直向医院方向开去。
得了重病的苏格早已经没有力气去不喜欢这个本就不招人喜欢现在却天天在自己面前跑前跑后的刘志满,她只能被动地接受着面前这个正在给她剥煮鸡蛋壳的男人带给她的一切。尽管在一个星期之前,她还是如此的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他。
刘志满将鸡蛋壳剥掉,再用那双粗壮笨拙的手上冒出来的同样粗壮木讷的手指去撕扯那一层在鸡蛋壳里面、鸡蛋清外面的,轻薄得看不见的皮。撕扯了半天,他似乎有些失了耐心,但转头看了看旁边安静地躺在床上,一脸脆弱模样的苏格,心又一下子软了。他将那颗雪白的蛋用勺子捣碎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的,放到碗里,让苏格伴着白米牛奶粥喝下去。
虽然苏格讨厌那种白米粥混合着牛奶的味道,但在牛奶白米粥里加了鸡蛋黄的味道她还是不排斥的。于是,她默不作声地从刘志满手里接过那一碗被刘志满一口气接着一口气吹了五分钟的刚好温热的鸡蛋牛奶白米粥,一股脑儿地全都喝了下去。看着苏格吃饭这样的利落,食量也比之前几天有所增长,刘志满心里莫名地赶到高兴。他笑呵呵地冲着苏格说:“格格真棒”,而经过了这么几天的“朝夕相处”,苏格也渐渐不是那么不喜欢刘志满了,所以她轻声轻气地回应正准备去刷碗的刘志满说:“谢谢,刘,刘叔叔”。
苏格刚刚说完了这句话,刘志满和苏格竟然同时愣住了——刘志满愣住是因为,这么多天以来,虽然自己每天和苏格相处的时间很久,但苏格几乎不会对他说多少话。而这样有礼貌又温和的话语,更是少之又少。苏格愣住则是因为,当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第一次当着刘志满的面温和而缓慢地叫了他“叔叔”,可在这之前,她对他竟是那样不可抗拒的排斥。当自己对面前这个本来抵触的人产生一种想要接近的欲望的时候,苏格觉得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同时,刘志满在她心中也像是变了一个样子。
她开始琢磨起来之前那几年刘志满和母亲之间的相处,苏格发现,母亲和刘志满之间的相处似乎比母亲和父亲之间的相处更为融洽——每天清早,刘志满会在自己上学之后到自己家楼下去等待也马上就要去工作的母亲。等到中午,刘志满会骑着他的摩托车去餐馆儿接母亲回家,每次母亲都会因为这辆摩托车而提早很久就能到家准备午饭。晚上的时候,母亲会在吃完晚饭之后和刘志满相约去楼下的小公园散步,而在这段期间,苏格刚好能够在家里安静地写作业,没人来打扰反倒是让她的效率提高了不少。母亲会在每天晚上九点左右会到家里,带着满身的温柔和难得的笑意。有的时候,母亲会突然变得十分可爱,像是一个小女孩儿一样和苏格开起一些幼稚而简单的小玩笑。
想到这里,苏格才意识到,似乎当刘志满进入到自己和母亲的生活之中的时候,并没有给她和母亲带来任何的不便和失落。相反的,刘志满通过自己的诚恳和淳朴渐渐影响着母亲和自己,在这期间还意想不到地缓解了母亲和自己之间的关系。母亲变得越来越主动,越来越愿意表达内心的想法,这样苏格觉得豁然开朗。苏格突然觉得,之前对于刘志满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喜欢,只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将刘志满定位成了自己的假想敌,她认为刘志满的出现就是为了和她抢夺自己的妈妈而并非是别的目的。这让她变得怨恨和暴躁,也让她收起了自己的坦然,变得不动声色也有所隐瞒。
看到刚刚把碗洗好的刘志满向自己走来,苏格开了口对刘志满说:“叔叔,我想,想问问我妈妈,我妈妈她最近好吗?”听了苏格的话,刘志满赶忙将手中的碗放到桌子上,可能是因为紧张,也可能是因为没有想到苏格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刘志满把碗筷弄得乒令乓啷的,对床的病人家属为此转过头来朝着他瞪了一眼,示意他吵到了对面床上正在休息的病人。刘志满冲着对床的病人家属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这才顾及到坐在病床上的苏格,结结巴巴地对她说:“啊,你妈妈,对,你妈妈她,她挺好的,一直挺好的。你想让你妈妈来陪你是吧,我那个,我晚上,我这回去和她说,让她来陪你”。苏格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就匆忙地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准备再睡上一会儿。
刘志满傍晚的回到餐馆儿的时候,陈萍正在给顾客结算。等到陈萍结算完了,刘志满像是个捡到了宝贝的小男孩儿一样走到她面前,向她炫耀着今天上午他和苏格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他有些骄傲地说:“你知道吗,格格今天叫我叔叔来着。格格声音挺温和的,听上去不那么讨厌我。而且,我去刷碗,这刷完碗回来啊,格格还问我你最近过得好不好。怎么样,格格应该不讨厌我吧。”听了刘志满洋洋得意的话,陈萍心里也觉得挺高兴的,但她又想着故意吓唬吓唬刘志满,于是就装作严肃的样子对他说:“这个,还真不好说。这孩子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的,有时候一天好几个变化,我也琢磨不透她这心里又打了什么小算盘,你还是别太高兴。”刘志满听陈萍这样说,心里反倒是有点儿不高兴了,他觉得没有妈妈会这样说自己女儿的不是,他有些抱怨地对陈萍说:“诶,我说你这个妈妈,怎么还这样说自己女儿不好呢。别的妈妈都是把女儿捧上天,你看你,尽说格格的不是。我觉得,格格这么大点儿孩子,心里哪会盘算这么多啊,肯定是你瞎想的”。听着刘志满这样替苏格说话反倒不信自己,陈萍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忧,但此时的她也没有功夫想这么多,至少女儿和刘志满的关系有所好转,这也让她在心理上觉得轻松了不少。对于和刘志满的交往,她也不像是以前那么犹犹豫豫了。
当下,她拍了拍刘志满的肩膀,带着笑意说:“是是是,你是谁呀,谁会讨厌你呢。谁都不会讨厌你的”。没等刘志满再和她说什么,陈萍就赶忙去厨房拿已经装满了饭菜的保温饭盒去了。刘志满见陈萍离开,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刘志满离开了以后,苏格就呆坐在床上,渐渐的陷入一种莫名的沉思之中。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妈妈和刘志满生活在一起的样子——刘志满还是不太说话的样子,每天会接妈妈上下班或者在妈妈忙的时候代替她来接放学的自己。妈妈性格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愿意说话,有可能会变成一个小话唠。自己呢,苏格想不到自己如果和妈妈、刘志满生活在一间房子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或许,干脆就不变了吧,就还是每天按时上学放学,按时完成作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好了。只是,想到这里,苏格的嘴角微微地上扬了起来,眉眼之间似乎也多了几分疲惫却生动的笑意。她这才渐渐明白,为什么自从和刘志满交往之后,妈妈的眼睛里会常常带着这样的有些秘密在其中的笑意。这种笑意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此时此刻苏格也体会到了这种真的只有感受到了特别的温暖才会泛起的笑意,这种笑意是绝对不会作假的。苏格想到今天早晨刘志满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把碗筷放下时发出的阵阵“乒令乓啷”的声音,突然觉得特别好笑——这样一个如此笨拙、不会说话做事而且有些怯场的男人,平时应该是怎样和自己那个少言寡语,凡事都习惯放在心里不说出来的妈妈好好相处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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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荣槐: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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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慈悲千叶: 那我得感谢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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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刘诺: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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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翼书网编辑部: 520上特推简直不能幸福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