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宇几乎是飞奔回宿舍的。连灯都没有开,缩在床边,把头深深地埋进去。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为什么我会遭受这些啊!”
喃喃自语着,蔡宇擦了擦眼泪,摇晃着站了起来:
“我非成功不可。”
说着,她打开灯,趴在床边的地上摸索了两下,然后将一块覆盖在地板上的毯子掀起来。这地板上,竟有一个暗门。
蔡宇调整自己的姿势,跪坐起来,左手扶在右臂的关节上,又用右手按住暗门,念起了咒语:
“溢满吧,溢满吧,溢满吧;重复三次。”
随着咒语的念出,蔡宇的右臂上竟然浮现出金色发光的文字,紧接着暗门也被这金光感染,渐渐发出光来。蔡宇的神情一凛,念出最后的话语:
“链接神光世界的大门,开启。”
话语声刚落,暗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梯子来。原来这是一个咒术制造的暗门连接的地下室。
这地下室原本就存在,学校并不知道。大概也是C专曾经的某个怪人挖出来的,蔡宇干脆拿来做了自己的实验室,并把原来的门取掉,用咒术重新安了一个,只有她才能打开。想到C专漫长的历史中,也有像她这样不被理解的怪人存在,她多多少少也感到了些安慰。
翻过身,蔡宇顺着梯子爬了下去。一个巨大的透明罐子进入视野,里面的明黄色液体还不断冒着泡,一旁的机器连在另一面的电脑和监视器上。
蔡宇慢慢走近,这明黄色的液体里,竟然浸泡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在呼吸,又似乎在沉睡。表情十分地安详。
蔡宇苦笑着,退回到电脑旁的转椅上,颓然地坐下:
“真恶心。大概,我身上也散发着这种阴暗的味道,所以才会被人讨厌的吧。”
蔡宇坐在转椅上,转了个圈,自言自语道:
“没有灵魂——人如果真的没有灵魂的话,不就是一堆不会腐烂的肉块么?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归根到底,也许我们都是某人的‘工具’吧。”
她随即又直面对着那个深深沉睡着的人,用手中的笔直指他的面庞:
“呐,唐麟。给我活过来吧。”
貌似很神气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之后,蔡宇又觉得这种神气似乎不属于自己,摇了摇头:
“啊——啊——我好像变成那种阳光明媚的美少女呢。”
要怪只能怪自己吧。
如果长得再可爱一点,性格再活泼一点,也许不会被这样孤立起来吧。即便如此,蔡宇虽然这样想着,她也知道,质疑还是会存在的。即便是关系再好的朋友,面对“无能的优等生”也还是做不到心无芥蒂。
蔡宇最开始也并不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只是当她一次又一次地在实战中失败的时候,也难免会问“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呢?”又或者“你这么聪明,努力的话一定可以。”。渐渐,也开始不耐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上的障碍?”、“要坚强啊!”。到了最后,就会彻底放弃:“你是故意的么?”、“到底有什么,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既然无论如何结果都是这样,蔡宇干脆放弃了人际关系。
“为什么不解释”,不是不解释,是一旦出口,就背叛了自己。背叛了自己成年之后的决意。
反正所谓人与人之间,也不过如此。亲情、友情、爱情,都是社会赋予的属性而已。本来也不是人人都必然拥有的标配。看,我就没有。
“咕嘟、咕嘟——”
越来越激烈的水泡声把蔡宇吵醒。她竟然在不知不觉得时候睡着了。她一回头,生吓了一跳:
罐子里的水位不断上升,而那个男人还在沉睡中,毫无反抗之力。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可恶!可恶!”
再这样下去,罐子里的水压太高,好不容易修复的身体会在罐子破裂之前就被水挤烂。蔡宇来不及多想,直接扑了过去。罐子内的水压不断上升,她满头是汗却根本来不及去擦,就让它顺着脸流下来。她拼了命地去扭开排水管,可阀门却纹丝不动。
没别的办法了。蔡宇干脆放弃了排水管道,直接挥起扳手就往罐子上砸。
“当!当——”
猛砸几下之后,“嘭”的一声,罐子的整个碎开,明黄色的液体冲了她一身。好在身上没有受伤。
“咯吱、嘎吱——”
就在蔡宇忙着擦拭眼镜的时候,地下室响起了一个不属于她自己的声音。蔡宇的心被揪了起来,胡乱而用力地擦了两下眼镜,她激动地抬起头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飞奔着,内心狂喜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男人。脚下仅是“咯吱、嘎吱”地碎玻璃声。
唐麟的眼睛还有些挣不太开,下意识地用手去遮盖自己的眼睛,只得任由不知是什么人、狂热地拥抱。
待到他能看时,简直吓了一跳,猛地推开怀中的女子,却因为身体尚还僵硬而摔坐在地上:
“你、你是什么鬼——这是什么地狱——”
“地狱?”
蔡宇蹲在地上,露出轻蔑的笑:
“大哥,你不会真的觉得还存在什么死后世界吧?这里可是现世啊,现世。”
那一瞬间,唐麟竟把这女人的脸和死前的记忆重叠了一秒。他愣了,呆呆道:
“可、可我已经死了。”
死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摸了一下脸,竟流出了明黄色的泪水。
“看来身体机能修复的很好呢。啊,在你补充正常的水分之前,大概排出的都是这种营养液吧。嘛,不过以后也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就从泪腺排水了。”
蔡宇指了指地下还没有从排水孔流干净的残余液体。她站起身来,坐回到自己的转椅上:
“谁说你没有死么。你看看自己的手——”
唐麟闻声低头,又被自己吓了一大跳:玻璃割开的伤口处,露出半透明的骨肉。没有半滴鲜血。
“怎么说呢——”
蔡宇跨坐在转椅上,慢悠悠地转了个圈:
“你是自然生命、人造物以及异能的结合体。是被‘诅咒’重塑的人造人。你已经死了,死得很彻底。只不过被我‘复活’了而已。当然只是不完全的复活,你已经不是人类了。是工具,我的工具。”
她伸出一只脚,点在地上,停住了自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麟有些懵,什么死了,什么复活,什么人造人,什么工具。他一概听不懂。
“意思就是说,这世界自你死后已经过了很多很多年——你现在虽然还是你,但已经不是你了。啊——就是说,你复活了,但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而是我的工具。明白了么?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蔡宇拍了拍椅背,站了起来,拿出一个手电筒,直接摸上了他的脸开始检查。而唐麟则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是躲:
“我!我没穿衣服——你一个女人家的——”
唐麟扭过头,垂下眼睛,可是脸却没有任何发热的感觉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
“你会在意骡子穿没穿衣服么?”
蔡宇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语气平淡的问道。唐麟眉头皱在一起:
“你是说,我是骡子。”
“对啊,没有生殖能力,人为和自然生命的结合体,纯粹工具。和你一模一样。骡子先生。”
蔡宇冷笑道。
“你一个女人,怎么这样说话。”
唐麟愣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的妻子,他垂下了眼睫毛:
“真可笑,我已经死了,居然还会心痛。我的心——”
“你的心关我屁事。我不关心你死前世什么人。为我所用就好。好了,起来吧。”
蔡宇站了起来,关上手电筒,开始在本子上记录起来:
“你的基质毕竟是人类,大脑和神经系统还能使用。所以才会心痛。”
唐麟也站了起来,愣愣道:
“什么意思——”
问了半句,他已经懒得再问。他已经意识到这世间的一切均是未知。可蔡宇还是回答他了:
“你心痛是因为你有一部分还是人。”
这个解释让唐麟感到一丝安慰,他脱口而出:
“谢谢你。”
蔡宇盯着他,一言不发。唐麟瞬间反应过来二人的状态,觉得很是尴尬。蔡宇打开地下室的柜子,抽出了一个床单,递给了他:
“另外,提醒你个事情。由于你已经死了,没办法自己进行新陈代谢。不要总是受伤,维持你身体运作的补肉剂,是用我的血做的。
唐麟不太明白:我为什么会受伤?但想了想,这女人说的话大概是在关心他,他还是点了点头。
看了看无意离开的女人,唐麟无奈地扭过头,把自己勉强裹了起来:
“怎么称呼?”
“蔡宇。”
她在桌子上找到了半瓶矿泉水一饮而尽。
“为、为什么会选择我?”
“呵呵,什么选择。这学校附近据说是唐时的郡主墓,我就从里面随便挖了一个用剑陪葬的出来。”
蔡宇找了一个笤帚和簸箕,递到裹着hello kitty床单的唐麟手里:
“把地上打扫了,就到地面来吧。”
“郡主墓、郡主墓——”
唐麟嘴里喃喃道,是的、是的,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唐麟此刻只觉得自己就像个看仙人下棋的樵夫。他低下头苦笑:
无论怎么变,笤帚和簸箕还是这般模样。
蔡宇爬上楼梯,打开地门,走了出去。
当唐麟终于爬到地面上之后,他彻底愣住:这是一个女人的闺房?!
脑海中不断闪现某个女人的面孔。他好想哭,却发现自己真的再无法流出眼泪来了。原本就在嘴边的话,此时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接受了现实,但真正面对的时候,他连这样的细节都不堪忍受。
“我大概参考了最近男士最普遍的着装,你将就一下吧。”
刚从浴室出来的蔡宇,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丢在了床上,示意唐麟穿上:
“不过你最好先洗一下澡。我告诉你热水器的用法。”
“你在说什么啊——”
唐麟不可置信地问道。蔡宇听了,有些不爽快:
“什么说什么,我应该跟你说明了吧。还有什么不明白。”
唐麟的内心里感到一阵愤怒:
“为什么要打扰我?!我已经死了!什么都结束了,为什么?我的人生、痛苦、爱恨,已经结束了!”
“喂、喂!”
唐麟失去意识前,只能模模糊糊捕捉到蔡宇的脸。似乎,有大滴大滴的水珠打在自己的脸上,代替了他流不出来的眼泪。
“我、我只是不想在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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