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勃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还有呢?”她的声音十分平静。
饮料上来了。保罗彬彬有礼地拿起自己要的酒,稳稳地呷了一口。“你没见过我岳父吧,见过没有?”
“纳特说起过他。”。
赛蒙斯放下酒杯,细细地品味着,他慢悠悠地点了点头,抬眼看着齐勃说:“纳特是会谈起他的。他们可不是陌路人。伯特是个爱争吵的爱尔兰人,打人左右开弓——”
“纳特才不呢。他是只小羊羔,有时候太象小羊羔了。”齐勃皱起了眉头。“别这么看着我,他是这样。”
“你最了解他。”赛蒙斯点点头。他心里想,她事实上并不很了解丈夫。照赛蒙斯的看法,她一点也不了解他,这或许更好。“也好,”他说,“我们只谈伯特·麦克劳,我尊敬的岳父。”
齐勃好象看出了什么。“你有点怕他,是吗?”
他呷着马蒂尼酒,说道:“是的。”他不想撑起一副豪爽的样子来打动齐勃的芳心,另外做出一个样子更实惠一些,这是他屡试不爽的办法。“你我都有点不合时宜,我们一生下来就相信所有的男人都是绅士,所有的女人都是淑女,没有欺骗,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拉拉扯扯,生活完全是按照标准拳击规则来进行的。”
齐勃很高兴,他毕竟会一本正经地和她谈一些正经事了,而男人很少这样。她点了点头:“说下去。”
“今天的年轻人可能比我们以往看得清楚一些,”保罗说道。“他们听的是《圣经》里的金箴和十戒,偏偏又说这些都是胡说八道,因为谁也不信这些东西了。当然,这不完全正确,但他们举出一些人来,我们所尊敬的人,我们说的成功者,那些人,真的,他们并不是一贯照着那些规则办事,就算是他们遵守过规则吧。”
齐勃心想,这下明白他的意思了。“你说的是你的岳父大人?”
“一点不错。伯特是下层社会的一位街垒战士,他就是这样适应他的环境的。他干的是一个费力的行当,因为他比大多数人更卖力,所以干得挺不错。”
齐勃隔桌相望,兴趣油然而起。“你就不是一个街垒战士?”
他不卑不亢地耸了耸肩。“我是一路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每走一步帕蒂都要推我一把。”
“我喜欢帕蒂,”齐勃说。
“她对你印象不错。”他微微一笑。“这话可不象听上去那么新颖。要是帕蒂决定脚踏两只船,我才不会觉得奇怪呢。她不属于哪个男人,也不属于我,”他停了一下。“感到吃惊?”
“我不信。”
齐勃端详着自己的马蒂尼酒,说:“我不完全了解你。有的时候,我真说不准自己是否了解一个人,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家常便饭了。”他招呼侍者再上一份饮料。
“你说说纳特的事,”齐勃说。
“我说他和伯特·麦克劳不是陌路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保罗笑着说:“他是从大西部来的。他把这一点掩盖得很好,可时不时地总要露出一点。”
齐勃摇摇头。“你错了。我对你说过,他是只小羊羔。”她心里说,纳特如果不是个老实疙瘩,我也不会跟你或者别的什么人打得火热了。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纳特的过错。
“亲爱的,”保罗说,“有些事我会告诉你的。别把他逼急了。现在点菜。我奉命去见老人家。”
***
伯特·麦克劳走进马丁饭店时,帕蒂已经等候在一张双人餐桌旁。他低下头吻了吻女儿,接着,坐下来。他的威士忌已经摆好了,还有一大杯波蓬酒加冰块。他长嘘了一口气,然后笑呵呵地望着女儿:“你好,宝贝。”
“你看上去瘦了,爸爸。”
“可能是吧,但你又胖了一点。”帕蒂不是他的玛丽生的娇娇女儿,但她们之间挺相象,这一直使他困惑不解。帕蒂有一种不起眼的但却讨人喜欢的稳重,当然不是他那种粗犷的基因遗传下来的。有她在身边,他才能轻松轻松。“有你和威士忌,我感觉挺好。”
帕蒂也笑了。“骗人。你累了。他们给你压的担子太重了,你需要休息。跟妈妈一块儿去旅游吧,到你老是挂在嘴边的爱尔兰去。”
“我没有时间。”
“这不是真正的理由。”
麦克劳微微含笑。“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正的理由。”他摇摇头,又说,“不,这不公平,亲爱的,我告诉你真正的原因,原因就是爱尔兰并不是我的故乡,它只是一个梦,我要是真去看它,这个梦恐怕就会破灭了。”他把威士忌一饮而尽。
帕蒂亲亲热热地笑了。“我一点也不相信,我不想轻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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