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场：破庙 夜 内

　　巡警队破门而入，数十根火把，把昏暗的破庙照亮。众人停在了快要熄灭的篝火旁。于向武平躺，从头到尾，覆盖在一条军毯下，静止不动，上半身甚至看不到呼吸起伏。

　　海舟跟在巡警队的后面，看到捂得严实、屏息静卧的于向武，赶紧推开身旁的巡警队员，冲到军毯下的“尸体”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海舟：别碰我弟，别碰！

　　借着海舟的遮挡，于向武快速喘吸了几下，之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憋住呼吸。

　　杨明走近海舟，推开他，掀开了军毯。于向武被哨棒打得红肿的脸，映入众人眼帘。

　　海舟奋力推开杨明，扑倒在于向武身上。他弓着背，既能挡住旁人的视线，又留给了于向武一些空间，可以喘息和换气。

　　海舟从于向武身上爬起，盘腿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海舟：我弟就是傻。不让进城就不进啊，瞎闯什么闯……呜呜呜………

　　海舟从地上蹦起来，又跳脚又挥手，嘴里继续骂骂咧咧。

　　海舟：你们这帮当兵的，打人往脑袋上打啊！那还叫打人啊，那叫杀人！这么大能耐，咋不去上天开飞机去啊！

　　趁着海舟闹腾，众人看热闹的档口，于向武再次呼吸换气，重又屏息。

　　张宝丁：不是一回事！他们是兵，我们是警，我们不杀人。

　　海舟：别以为我不懂！你们都是一回事儿！………

　　杨明：给我闭嘴！

　　张宝丁立刻止住声音，退后几步。

　　杨明：我说的是你！

　　杨明指着海舟的脑袋，大吼一声。海舟被对方的火气，吓了一跳，竟然直接站起。他看着满脸怒火，衣帽不整的杨明，再看看指向自己的手指，又瘫坐回地上。

　　杨明：别撒泼了！听你说话也不是本地人……

　　杨明话还没说完，海舟突然大声哭号，整个巡警队的队员们，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海舟：我要是本地人，还能进不了城吗！都说你们陕西富裕，人老实。呸呸呸！

　　海舟转身，使劲摇晃着于向武的“尸首”。于向武也只能浑身放松，随着他的牵扯，晃动身体。

　　于向武：演完没有啊……

　　于向武用气声轻轻说，海舟马上露出威胁的目光。于向武赶紧深吸口气，屏息闭目。

　　张宝丁和杨明凑到海舟和于向武身边，定睛观察。看到二人靠近，海舟迅速从军毯中，扯出于向武的一只胳膊。于向武很配合地耷拉着手腕，五个手指无力地在半空中悬垂。

　　海舟：长官啊，你摸摸啊，我弟弟的手还没凉呢……呜呜……我们哪能是共产党啊……呜呜……人家又不让娶姨太太，我们去档共产党，有啥意思啊……

　　海舟举着于向武的胳膊，一会儿伸向杨明，一会伸向张宝丁。两人忙不迭地退后。随着两人的后退，巡警队员们也跟着向外散开。

　　杨明转身面向自己的队伍，向着破庙门口挥挥手。

　　杨明：走了走了。还不走！想帮着收尸啊！

　　巡警队离开。火把的光亮，变成一条断断续续的直线，从破庙门口，延伸到漆黑的郊野。

　　杨明走在队尾。他还未踏出门，就被海舟扯住了衣袖。

　　海舟：长官，长官，好歹赏我点干粮吧。我，我快饿死了。您看，我要是也死了，你们得收两个尸。那我要是能不死……

　　杨明：你踏踏实实陪你弟弟去死啊。哎哟，还指望我们给你收尸。你问问皇上出殡，能有这排场吗！

　　杨明甩开海舟，愤愤地迈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