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场 西安城郊破庙 夜 内

　　海舟蹲在破庙里，用枯枝笼起篝火。火光微弱，浓烟升腾。他从腰间掏出哨棒，在篝火的热量和烟熏中，他使劲地揉着眼睛。

　　海舟：这能当枪使？这不是找死吗？你小子。。。。。张一猛，你小子现在干嘛呢！张一猛，连长喊话，你敢不搭理？

　　某人声：哎。。。。。

　　听到微弱的应答声音，海舟从地上弹起。他双腿半蹲，双手摆开架势，一直手里还拿着哨棒，做好了出击肉搏的准备。

　　海舟：这是还魂还是见鬼了啊。你出来，你是个借尸还魂的，你就站出来。要是个鬼魂青烟啊，那个，你飘过来看看，看看你海连长爷爷在此。活活活得好好的，看完就走啊。

　　某人声：你还是个连长啊？哪个部队的？

　　海舟：啊！！！！！

　　虚弱的声音再次传来时，海舟闭紧眼睛，疯狂向前跑了几步，同时挥舞哨棒，脚底下连蹬带踹。哨棒在空中划了半个圈，就撞击到硬物上。在“哎呦”的大声惨叫中，海舟跌倒在金刚造像前，并停下了动作。

　　他睁开眼睛，目光接触到造像那凝固又有些狰狞的面部，立即双膝跪地，猛劲儿磕头。

　　海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的手里没轻没重。绝无恶意，就是驱鬼除魔，为民除害，为民消灾。没有打到您老吧？

　　某人声：你打到我了！

　　海舟抬头看向造像，发现于向武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腮，痛苦地把头靠在造像身上。

　　第四十二场：破庙篝火堆 夜 内

　　火堆上的篝火微弱，海舟尴尬地看着坐在身旁的于向武。于向武面容痛苦，右手轻轻碰了一下红肿的右腮，之后发出了一阵呻吟。

　　海舟：兄弟，你说你这文化人，这么一棒子，不会傻了吧？

　　于向武：如果一棒子就打傻，那人类的文明就不存在了。

　　于向武看着海舟脸上的迷茫，牵动着左边嘴角，微微上翘，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于向武：就是。。。。。。没事儿！

　　海舟使劲点点头，憨笑着凑近于向武身旁。

　　海舟：没事儿就好。。。。。。就好。我们红军里也有文化人，我们可佩服他们了。人家能写字，能写诗，还能说好几国俄文！我特别使劲听，我都听不懂。

　　于向武：以后，红军里，会有更多的知识分子。我要去找红军，我的同学们，将来也都会参加红军。

　　海舟：参什么军啊！你有钱有地，有文化，将来能当地主当大官。闹革命，搞不好把你家底闹光了，最后把命也闹没了。

　　于向武：不怕！参加革命，打碎枷锁，争取自由平等，是我的理想，是我的信仰。有理想，就不会闹，而是在理想的指引下，有目的有步骤有策略的，和所有老百姓，一起富裕，一起自由。为了信仰，就不能在乎牺牲。

　　海舟用树棍拨弄着柴禾和篝火，一言不发，静静地，紧抿着嘴唇

　　海舟：以前部队里的首长们，也经常这样说。我也听不太懂，但就是感动，觉得跟着这样的人，肯定没跟错，死了都甘心。粗人就有贱命一条，押上就行了。

　　于向武：不能这么说，你还是有理想的。否则这么长的路，打得那么惨，根本坚持不下来。

　　海舟：我啊。我一开始的理想，就是。。。。就像你这样就行，有地有房子有钱，娶老婆娶姨太太，然后。。。。然后。。。。反正肯定不行啊，就上井冈山去了。打仗嘛，一开始理想就是活命呗。再后来就是打死对面的老蒋，给战友报仇，最好自己还能活着。

　　两人静坐，一时无话，只有篝火发出清脆的噼啪声。烟雾渐浓，于向武和海舟都伸手擦拭着被烟熏得酸胀的眼睛。

　　海舟：我倒是还活着。可是战友都死了，队伍找不见了。说我是红军，你倒是信了，可我自己都不信。

　　“砰砰砰”，紧闭的大门处，传来急促而剧烈的砸门声。两个停止交谈，看向门口和窗户。窗外是橘红色的火把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