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次元空洞•娅殿】

  夜幕降临了,带着狡黠的月光,这是一曲错误到极点的描绘,其实,在毫无边际的异次元空洞中,明媚的白昼与萧瑟的黑夜几乎没有一点差别,活像是一对同卵双胞胎,摆着两副如同克隆人一般的架子来到这圈异样时空。

  这一天,发生了异变。

  白昼之时,勾玉竟悄无声息地淡进高空,稀薄而暗淡无光的空气分子像是尖酸刻薄的商人即使是勾玉留下的最后一点微微的光泽也不放过,偷偷地占为己有,于是大地无奈地叹息,渐渐又昏睡过去,隐隐覆盖在地表的荧光植物以及一些参天巨木像是大地松软多孔又坚忍不拔的口罩,轻轻披在它的皮表,似乎准备联合起来对抗深邃无光的空气炸弹,集体膜拜祈求躲在恶魔怀中不敢探出头的勾玉复出闪烁,在青烟之上用她尊贵皱折的裙摆拂过观众们的脸颊,将那些僵硬的面部肌肉舒展开,如同被囚禁在监牢中的罪犯被释放瞬间的重获生机。“魔鬼,你不会再嚣张多久了,黑夜总会来接你的班的!”它们互相安慰着默默地思念着……勾玉怎会放任不管在几个时辰前还色泽不一却在眨眼间化为乌有的尘埃呢?于是,她在一番挣扎下脱离那场梦魇,终于探出头来。

  这时,便是暗夜的舞会了。

  勾玉小姐尽力溢出自己被压制良久的亮紫色红光,穿插在一起洋洋洒洒地飘落在空气中,为此时有气无力的黑恶魔染上紫红色的卷发,一直向外延伸,将娟娟的小池与潺潺的树海打点得火树银花,靓光四射,无私地让这些同样只有一半自由时间的异形植物们享受这极夜之下的盛宴,虽然没有达到灯火辉煌的舞厅效果,可是在这暗暗的红紫色系的光芒下烛光烂漫的浓郁氛围却强烈地充斥着空气中的每一个细胞,由此观之,不论是媚惑勾魂婀娜多姿的巨木丛林还是水光潋滟波光粼粼的荷塘月色,似乎都更爱这黑夜的洗礼,似乎更为这不能说是黑夜的黑夜而醉生梦死,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黑天白夜,看来,此时惟一能区分这对双胞的就是微妙的“肤色”了,可是,既然灿烂尊贵的黑夜已经到来了,“明媚”浮沉的白昼还会远吗?

  勾玉的光芒渐渐的淡了下去,在天与地的领域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漾起一片殷虹,一步一步迈向终结的是深渊……

  突然,残留的红光被反射了回来……接着,越来越多的光线在渐进模糊的视野中像是橡皮球般无数次的着落,有无数次的反弹,交错结合再次点燃了整个尘世,红光逐渐穿透那些玻璃样的镜面,依次井然有序地重叠形成了城堡模样的形状,可惜它没有留住勾玉的脚步,不舍地自我耗尽在了白昼的恶笑中。

  万物应当感谢女娲,因为她的到来,白夜再临。

  透明简洁只出现在童话中的城堡渐次变得清晰敞亮,哥特式的尖顶,冰雕般的水晶砖块,白色冰雪的窗帘像是少女自然下垂的秀发,门口的两个雕塑天使栩栩如生,像要活过来似地。城堡晶莹剔透,却又坚固高耸,仿佛是一块钻石饰品,虽然没有金碧辉煌,但确实如此的群星璀璨,一下照亮了整个异界,只有在女娲的富丽堂皇之下,才会在异次元中心抖动自己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现出原型,炫耀自己的无可替代。

  也只有在女娲诞辰苏醒之时,白昼暗夜才会短暂地告别相互的缠绵,互自独立。

  “娅殿,每次醒来你都是如此的一尘不变。”

  女娲踮起脚尖轻轻漂浮着滑进殿堂,掀起一阵水晶香槟色的光束将城堡切割成薄片慢慢投渗入石缝,点亮了整个娅殿,空气中弥漫了水元素的冰凉香味,似乎是熏染了美人鱼的体香味,水晶的厅堂,水晶的沙发,水晶的吊灯,水晶的楼道阶梯,水晶的壁橱妆台,水晶的各种家具……水元素的杰作还不止这些,透过堡垒望向日晨的远方,漆黑的已不再漆黑,反是漫无尽头的深邃,冰晶色金属制成的墙面吸收着各种逃离黑魂的亮光,渐渐一点点地塞满了全部的岩壁,剑一样的光牢牢锁住了这座“幻城”,将“圣洁无渍”这个词推向顶峰。

  突然,一束娇小卑微的光大意地反射进了一丝碎影的怀中,再也无法挣脱。

  “女娲殿下,我在这儿等你好久了哟。”影子不再是影子,慢慢地变得清晰,一个穿着套头暗色长袍酷似黑魔法师的黑爵慢慢显现了真面目,低低的帽檐压着脸,浅浅的阴影遮住了三分之二的面容,只留下了一张残留一圈胡渣的嘴,暗色长袍像是流动着墨水的瀑布拖到了地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活像一块巨型肉卷。按照现在的情形看,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女娲回头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的面庞立马化成几里外的枯木,玉嫩的皮肤逐步紧绷,那片几秒前还在留恋美景的残颜也知趣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混蛋,是你。黄泉军地将领。呵呵,幸会幸会,让你久等了,原来你还没死。”她的表情愈来愈狰狞,露出了细如刀锋般的眼神,几乎透明的皮肤里映出各种奇怪的花纹线条,渐渐想额冠爬去缠绕成环形,右手中的一股气流缓慢地凝聚着,这与过去的温柔相距十万八千里,形成强烈的反衬。

  “记得我就好,你把我的兄弟还得好惨啊,活着的都变成了残废,死了的都没有全尸,说起来,你才是最残酷的吧,那天我差点就可以一举消灭你们那群废物仙界军,不过话说他们还真是鱼肉,弱得像是脱群的蚂蚁似的,要不是你,恐怕他们早已灰飞烟灭,成为这荒野上的一粒尘埃了吧。”

  “是吗?那让你见笑了,看来是我教导无方啊,真是失礼啊,说来你也不过是黄泉军的狗腿子而已,学点三脚猫功夫就了得吗?你们的头目估计还藏在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吧,既然这样我就先杀了你来示众好了。”脸上的图腾愈来愈多,贪婪地朝身体各部分爬去,延缓到各个端点,青绿色的瞳仁里散发着金黄的粉末,雪色长发发红倒立,像是一根根倔强的刺针,在被推向尽头的一瞬间爆发,洒出无数晶莹的粒子。

  现在的她,已经完完全全进入战斗形态了,她是永不言败不屈邪恶战神。

  “废话少说,看你这败家的娘们还有当年几度威风。”

  黑爵在空中用水珠画出一条线,水流慢慢凝固成锋利的锥子冰刀,向女娲席卷而来,就在命悬一线冰刀将要洞穿女娲时,女娲早已在转瞬间移到了黑爵的背后,将气流化作的长矛戳穿了黑爵的腹部,动作轻盈优雅,看不出痕迹,却背负这强烈逼人的气场翻滚着吞噬着一切。

  “我不介意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留几句遗言。”

  “又有谁在乎呢。”

  黑爵霎时粉碎转化为水滴甩了一地,浸透了光洁的冰晶金属,涌满了黑色的毒液。水珠再次凝结如同橡皮泥似地捏出了人的模样——黑爵冷不防地出现在女娲的背后。女娲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用力转身向后跳去,荡漾的丝带像是她纤细的手指,无时不刻的从长袍中探出脑袋,划过空中,目睹这一切的血肉横飞你死我活,最后哆嗦着躲进衣裳。“呲啦——”的一声,黑爵从下垂摆动的袖口中延伸出一条暗淡有力的鞭子,在浅淡冰蓝的空气中蠕动着,挥发着恶心的墨烟,仿佛是黑暗中的漆黑之爪,向女娲抓去,女娲不停地舞动扭转着身体避开浑身缠满腐烂气息的魔爪,一次,两次,三次……就在最后一次,当女娲被猝不及防的另一条利爪纠缠时,她突然猛地向后仰去,赤色长发飘落在地上,洒下点点红色的星光,视线空洞地扫过屋顶,吹进瞳仁里的只有萧瑟无常的风,双眉紧锁着如同是踏在死亡边缘困窘急迫的老鼠紧紧相拥……正当这如此优雅的乐章即将闭幕时,“咔”的一声横空而降,像是一个嘈杂的音符,鲁莽跳跃着冲进最后的乐章。

  女娲立马意识到,额冠中心的五行扣饰之锁松开了。

  它镶有五颗艳丽绚烂雕琢光滑的彩虹色宝石,与细腻端庄的玫瑰金边框共结为一体,边框向两旁延伸,在额头的边际勾勒出典雅的莲花后,消失在了炽热泛红的发海中。前三秒的五行扣饰还可以安然无恙独居高阁的躺在女娲的双眉上方,而后三秒,随着金属边框愈加清晰可现,它重重地敲击在似水厅堂的窗台上,疯狂莽撞地飞出窗外,可以看得出,它的残念中还留有着对女娲发丝间百花香味的流连忘返,可这一切,都只是年华中的一段简短易忘插曲。

  女娲何曾料到,这一不起眼的坠落,竟改变了凡世上古的不解命运,在自由落体的几毫秒间隔里,它像是一快在宇宙中自由漂泊的陨石,收到地球重心引力的邀请,欢笑陨落,殊不知自己将会为世界带来多大的扭曲形变与惨淡苍穹。

  五行扣饰在盛满着浓郁硝烟的气流里急速下沉,穿过枯木群,穿过地面,穿过深层弥留水分的泥土,从凡间的天空中委婉飘落,似乎就算远离主人也要保留主人原有的气息,满心期待着在不久的将来女娲探访这片压抑陌生的土地时意外地发现它流露出惊讶怀念的表情。

  期望终究只是一份弥留在眼神旁的温暖,在堕落时提醒自己再次振奋,可就算是逃的再远,也不过是被现实强拉回起点,在于其相邻的眼眶深处,等待着的只有那一抹孤僻荒凉凄惨绝望的视线,将期望踹醒面对现实。

  现实,似乎永远只有期望的一半,有时,甚至连奢侈的一半都未达到。

  说时迟那时快,三道白光靓影刹那间穿透迷茫缥缈的浓雾:杜柳寒与洪七、陶方破门而入,替恍惚间失去战斗力仍处在失去五行扣饰那三秒里的女娲挡下致命一击,这才将一瞬间失去自我的女娲拖回现实的冰凉无声。

  “快,去凡界寻找五行扣饰!快啊!凡是与我有所接触的物品生物都具有任意穿梭【异次元空洞】的能力,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女娲的声音颤抖着,向来敞亮空明的双眼充满了血丝,眼神像是雨后积留在地面上的一滩水渍毫无生机,空洞无神,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似地哽咽。

  “遵命,殿下,您……不要紧吗?”

  “呵,你还真会说笑,我可是女娲殿下,可不是女仆,你也把我想得太弱不禁风了吧,放心,对付这种肮脏的虫子,根本就,无需我动得,半点力气!”

  听罢,杜柳寒飞身一跃,跳下娅殿,陶方与洪七互相点了点头以示默契,就尾随着杜柳寒一同潜入凡界,成为一道消逝的风景……

  异界的尘埃,一步一步的朝着另一束虚掩着的大门走去,它们满腹疑惑与那该死的期望,哼着不搭调的凄绝挽歌,跳着奇形怪状的滑稽舞蹈,昏头昏脑地漫步在通往那扇大门,大门上有工匠细心雕琢的天使,他们冲着你露出一次又一次的甜美笑容,张开羽毛丰厚的羽翼,让过客产生想闭上双眼不顾一切投入怀抱的错觉,他们用被蜂蜜浇灌过的嗓音唱着天堂的赞歌,全心全意地在心里某个不起眼的阴冷灰暗的角落里呼唤着,温暖着,将一片片羽毛肆意地甩落在脸上;大门的反面,又何曾知道,那是一个长着蝙蝠膜翼戴着红角头箍咧着嘴丧心病狂仰天大笑的恶魔,像是在嘲笑一个个被好奇心与美好的想象催促而来的过客,当那些无辜的过客想回头时,看到的只有一面沉没的混凝土墙壁,上面有着用鲜血涂抹的字样: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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