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他怀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从学校大门出来,憋住一口气,骑到了厂门口,他下了自行车。

  门卫老李头笑眯眯地对他说:“杨厂长,刚才来了一个叫左向阳的人,说是你老家什么公社的书记,带了几个人,手里拿着介绍信,找你有事请,这会儿可能在会议室,还等着你的哟?”

  “喔,知道了,谢谢你,老李!”

  “杨…杨厂长,你还跟我客气啥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呀!”

  “对对对!作为一个守门员,你就要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本事。如果没得上级党组织开具的介绍信,就是先人老子来了,也不行的!”

  “那是哟!有的人还看不起我这个守门的老头儿呢!没得我的允许,看他那个狗日的杂种,进得了我这个大门!当然除了杨厂长你哈?”

  “哈哈哈…,你不愧为列宁同志夸奖的那个冬宫卫士!”

  “谢谢厂长的夸奖!再见!”

  说完,他两只手里推着自行车,快步走向会议室。

  苗晓燕正在给那几个远道而来的客人斟茶倒水。见是杨铁进来了,就对那几个人介绍到:“这就是我们的杨厂长,你们有啥子事情的话,现在就可以当面给他汇报了哦?”

  她把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张介绍信递给了厂长。

  杨铁塔没有看,拿在手里,快步走向李乡长和左书记他们几个人身边;一个劲儿的在和他们热情握手、互相拍着肩膀子。

  “李乡长,你好!我一回到老家,哪儿也没去,背包都没有放下,就直接去公社找你。结果呢?门卫那个瞎子老头儿,说你下乡检查大春工作去了,没有见着面。盼星星、盼月亮,今天终于把你盼来啦!贵客啊,欢迎、热烈地欢迎!”

  “杨铁塔!喔…,杨厂长!你们看看我这记性,过去叫习惯了,一直改不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杨厂长,你、千万千万不要见外了哈?”李乡长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儿,又拍了拍两个大巴退,开口叫道。

  杨铁塔知道,李乡长过去不光腿杆儿负过伤,而且,脑袋也负过伤,那个弹片一直残留在脑壳里,没有取出来。记忆不好,一时思维出错,总是难免的。

  “哪里哪里,还见啥子外呢?你是我的老领导了,有啥说啥、随便怎么叫都行!猫儿狗儿、兔儿鸡儿都行,大不了一个名字而已!”杨铁塔不无揶揄地笑了笑。

  “那成何体统呢?你现在是专区的大厂长,我们是一群来自深山沟里的土农民啊!?”

  “哈哈哈…,李乡长,你刚才还在说不要见外,你这就见外了哟?”

  “开玩笑、纯粹开玩笑!我们几个人走了好几十公里的山路,又坐了一两百多公里的长途汽车,也算是开了一个洋荤。哪晓得,坐在那个颠来簸去的‘老牙壳’车子上头,把我们一个个整得东倒西歪、头昏脑涨的,五脏六肺好像都要吐出来了!你看嘛,张文书一路上都在吐,吐得我都忍球不住了,一直打干隔!”

  说到这儿,张文书脸上红红的。一个大男人坐客车还呕吐?和那些嘻哈大笑的婆娘家们相比,那的的确确是有点丢人现眼的。

  “哎呀,李乡长,我第一次和你们出来‘玩洋格’。哪晓得又这门恼火嘛?早晓得的话,你就是拿棒棒打死我,我一辈子咕在山沟沟里,都不想坐那个背时憋气受罪的‘乌龟壳壳’的。”

  很显然,由于山高路远、坡陡弯急、出行不便。老家的人,还没有感受到、甚至享受到城市化、工业化和现代化,给人类生活所带来的巨大变化和进步的。

  在大山里,老乡们牛拉车、马拉车和鸡公车坐习惯了。空着肚皮或者是吃了醪糟鸡蛋,坐急速行驶的长途汽车,要不晕车和呕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杨铁塔听他们这样一说,好生好笑。

  “喔,原来是这样嗦?怪不得你们几个一身灰不隆怂、焉湉焉湉的。我看啊,老家还是该给县上打个报告,把原来那条废弃的老土路利用起来,以后,大家出门,也方便些。”

  杨铁塔在给他们出主意、想办法。

  “杨老弟啊,你说得个到撇脱哟!那一坨坨的银子从哪里来呢?那可是硬通货哟!又不是我们山里头的那些红苕疙瘩和山药蛋,能够随便挖、随便拿?”左社长面带微笑,苦涩的答道。

  “那就采用‘以工代赈’的形式嘛!冬季农闲的时候,把群众组织和动员起来,带上干粮和白开水,修一条简易公路,那绝对不成问题的。”

  “对呀!咋个我们这些书记、社长们,就没有想到这个简单的问题呢?看来还是觉悟低、水平低;出门少,见识少;孤陋寡闻,在困难面前缩手无策。”杨书记双手一拍,大声回答道。

  “不瞒你说,杨厂长,报告以前是打过的。县长大人一听说是要钱,就好比是要他龟儿子的命是一样的,东躲西藏。在县政府里,连人影子都看球不到一个。”左社长有点愤怒的说道。

  其实,在魏县长面前,他自己才像龟儿子一样。端茶倒水、敬烟敬酒、点头哈腰,一副奴才相,忙都忙不赢。这会儿来到果城,山高皇帝远,他可以放心大胆地诅咒一下那个高高在上的县太老爷了。

  因为,他晓得,眼下这些同路人,是不得去通风报信、讨好卖乖的。

  “这下好了噻,杨厂长给我们出了这门个‘以工代赈’的好办法。回去给魏县长说说,绝对行得通!你看嘛,我们那里要人力有人力、要石头有石头、要河沙有河沙,啥子都是现成的!”李乡长语。

  “就是打报告,可能也要等上一段时间,公文才批得下来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钞票呀!”杨书记答。

  “我记得原来乡里有一条坑坑洼洼、破破烂烂土公路啊?那还是解放前夕,陈二爷他们几个地主老财们求菩萨、做善事,一起筹钱修建的呢!”

  “现在还是坑坑洼洼、大洞小眼、断头断脑的,早就莫法用了哦!”李乡长说。

  “路是死的,人是活的噻,开动脑筋,想想办法啊?”杨铁塔答。

  “对对对…,这趟回去,我们就开搞!管得他同意还是不同意、有钱钱还是没得钱钱,先把摊子给他县上那些龟儿子当官儿的铺开,搞他个‘万人修路大会战’!不修通此路,我左向阳誓不罢休!”左社长激动了,振振有词的答道。

  “这就对头了噻!千万不要有‘等、靠、要’的懒惰思想。路是走出来的,活是干出来的。”杨铁塔以身说法,在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明理暗里地引导和教育这些来自深山的乡民。

  一看他们那副榆木疙瘩似的脑袋终于开窍了,他心里有点高兴。

  “喔,你们看,光顾着说话,走了这门远的路,实在是辛苦你们了!还是说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吧?”

  看到故乡来的人,杨铁塔确实高兴,东问西问,忘记了这些人来找他的目的。眼看话题越扯越远,却把李乡长着急到了。

  因为,他们都是有特殊任务在身的啊?

  “杨厂长,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你老家公社的左书记,这是向社长,这是公社的张文书;这个是我们公社的杨书记,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李乡长一一介绍完毕后后,嗨嗨嗨的笑过不停,

  “你和郭部长都是我杨铁这一辈子的大恩人,咋个会忘记呢!不会的、永远也不会的,就是骨头化成灰灰,也不会忘记的。”

  同路来的那几个人,听到杨铁塔提到郭部长时,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说话;李乡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丝苦涩的笑容。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几个龟儿子,非要把我拉着一路来找你。说是他们和你还没有见过面,你还认不得他们。”李乡长指了指左书记那几个人。

  左书记微微的笑着、朝杨铁塔虔诚的、友好的点着头。赶快转过身来,上前几步,伸出满是老茧的双手,来和他热情握手。

  “杨厂长,我们介绍信里边写得清清楚楚的,你看看就知道我们来找你的目的。”这会儿,杨铁塔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一张盖着鲜红色大印公章的介绍信,他翻开仔细地看了看。

  哦!他们需要大中小型拖拉机六台、打谷机十台、磨面和粉碎机十台、钾肥、磷肥各两百吨、抽水泵二十台等等。

  “耶!我的老乡,你们公社一下子就要这么多的东西啊?这钱又从哪里出呢?刚才你们不是还在为钱的事情发愁吗?”

  “铁塔!喔,你看、你看,我又叫错了!杨厂长,这个你就不要替我们担心了哈?说个实话,我们手里头哪找那么多的现钱,来卖这些洋玩意儿呢?有些东西是替周围那些公社买的。人家都晓得你老家在我们那里,又在专区当东方红机械厂的厂长。所以,我们也放不下这个人情和面子啊!”李乡长回答道。

  “就是、就是…,杨厂长,你就帮帮我们的忙吧?我们老家自盘古王开天地以来,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官儿啊?我们几个舅子出了门,手摸鼻子一把黑。不来找你,还能够去找谁呢?”杨书记恭维他说道。

  “杨书记,你把我说得实在是太夸张了吧?我记得我们杨家大坝子,在历史上还是出过不少的名人和雅士呢?只可惜都不姓杨,姓陈。”

  “那还是北宋初年的事,距今已有一两千年的历史了。陈家院子是出了个“陈氏三状元”,就是陈尧叟、陈尧佐、陈尧咨三兄弟。那又怎样呢?我们那里至今还不是一副贫穷和落后的样子!依我看啊,眼目前最紧迫的问题是解决现实的问题。”

  “哈哈哈…,我看杨书记有点数典忘宗哈?历史就是历史啥?我们伟大的革命导师列宁同志教导说: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哟!?”

  “唉唉唉!杨厂长,杨家门儿,你哥子别给我扣大帽壳哈?老弟我本身就是一个光米豆脑壳,戴那个帽儿不合适、不合适!”

  “我说你几个龟儿子,话题越扯越远了!我们的本意是来找杨厂长帮忙买拖拉机、打谷机和化肥的。扯历史上的那些鸡巴事情做啥子呢?它既不能当水喝,又不能够当饭吃。”

  “哎呀,李乡长,我只是顺便开开玩笑,平常我们几个人难得见到家门儿厂长一面。见了面,说说家乡的事情,心情轻松、愉快些…。”

  其实,他心里好想说:老子本来想当到杨铁的面,接穿你龟儿子的老底;免得你在我家门儿的面前,一板正经、耀武扬威的。算球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谢谢家门儿厂长的指教!后会有期、后会有期!”杨书记抱拳行礼。

  “哈哈哈…,这忙还没有帮到,你就在谢谢我了啊?那如此看来,我就只好把这个好人做到底、把这个忙帮到底了哟!?”

  “对对对…!到底是家乡人,一家人不说两家人的话。老家的人,如果是看到我们买了这么多的稀奇宝贝拿回去,那肯定欢喜得三天三夜都睡不着瞌睡的!”左社长乐呵呵的捧场到。

  过去,眼前这些乡一级政权的人物,在杨铁塔们的眼里,那都是些了不得大人物啊!说话趾高气扬、动作干净利落,仿佛他们就是党和人民政府的化身一样,神圣不侵犯。他们当面或背面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你娃娃的终身,那个得罪得起呢?

  但现在的杨铁塔,早已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语啦!

  看到面前这些哈戳戳、闷登儿似的的社长、书记们,一个个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都拜倒在自己的门下。说个实话,杨铁塔还是很得意的。那说话的语气和动作,不免就领导化了,而且,多多少少都有点装腔拿调的味道在里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帮助自己家乡的父老乡亲,那是我的应尽职责,完全是应该的,根本就不存在感谢和不感谢的问题。凡是我杨铁办得到的,我要尽力而为;凡是我杨铁办不到的,我也要想尽千方百计。”

  说完,他抬手指了指会议室里,眼前那些干净、明亮的木头椅子和板凳儿,“大家都请坐下来说吧!何必这样子拘束和客气呢?”

  “谢谢杨厂长!谢谢杨厂长!”

  他给要抽烟的人,每人甩了一支哈德门香烟在桌前,大前门和牡丹牌香烟,是锁在他办公室的抽屉里的…。看官们,记住哦!他刚到厂里工作时,以前抽的是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香烟哈?

  “这个打谷机、磨面机和粉碎机、抽水泵我们厂里是现成的,我说了算。这个拖拉机、钾肥、磷肥的问题,我就只有给你们想想办法了哟!”

  “要得要得…,实在是太感谢杨厂长了,你看咋整就咋整!我们完全听从你的指挥和安排!”其他人没插嘴,还是李乡长在回答他。

  杨铁塔心想:到了我的地盘上,你几个龟儿子不听从我的指挥和安排,那还能够听谁的指挥呢?惹得老子不高兴,给你几个死舅子甩个“死耗子”,你们这一趟,不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啊!?

  心里是那样想的,但话是不能那样说的。毕竟这些人,都是自己家乡的“父母官”啊!

  “这样,我先写个条子给化肥厂的费厂长和廖书记,请他们帮帮我这家乡的忙。另外农机厂这头,我就直接带你们到厂里去提货,你们看行不行?”

  “好好好…。”众人齐声回答。

  “恐怕你们还要在这里多待几天,这些事情才办得妥当。你们看嘛,这么多的东西,不是说买就能够买得到的,况且,这又不是在百货大楼里买东西,说买啥就买啥。”

  “那是那是…。就是在商店买东西,也要布票和证明啊!我看还是我和老左两个人留下来,其他的同志先回去,得不得行?”

  “要得。我建议,把张文书也留下,你们两个也好有个帮手,不然活路多、东西多,你们跑来跑去的,忙不过来的哟?”杨书记插嘴说道,当书记的人,心要细一些,考虑问题自然要全面一些。

  “好,就这样定了。其他同志今天下午就走,免得影响和耽误人家杨厂长的工作。”李乡长自持认得杨铁塔,喧宾夺主的安排到。

  “这哪里成呢?既然你们来了,我还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吧!不然老家人,说我杨铁塔当厂长了、当官了,就认不得自己家乡的人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的杨厂长,那里是那样的人呢?如果你是那样的人的话,你就是用皇帝老汉儿坐的八抬大轿子,抬也把我抬不来的!”李乡长笑呵呵地拍着杨铁塔的肩膀,既是在抬举杨铁塔,又是在安慰自己带领的一路人马。

  他心想:想当初,你娃儿要不是老子给你扎起,改了户口和年龄,参加了志愿军,说不定你龟儿子王八蛋,现在还在那个夹皮深山沟里,和杨二狗一样的扛大锄、挑大粪呢!

  俗话说:“听话听声,听鼓听音” 。

  杨铁塔心里哪能不清楚李乡长几个人,此时此地的心境呢?人,就是他妈的一个怪物。自己所付出的,总想在一定的时候、一定的程度上,得到一个最最起码的尊重和回报。

  否则的话,他是不会白帮这个忙的。

  “今晚上,我看大家暂时就住在我们厂里边的招待所,其他的同志明天再走也不迟。”杨铁塔在安排家乡人的住宿和伙食啦!

  “小苗!你带他们先去住下,等一会儿下班后,我陪家乡的几个领导同志吃顿便饭。喔,对了,麻烦你,再通知通知刘书记、冯副厂长、吴主席他们几个领导过来一起作陪,大家也热闹热闹。”

  “行,要得。大家都跟我到招待所去吧!”家乡这几个人,纷纷走上前去,热情洋溢地和杨铁塔握手、告别…。

  “杨厂长,麻烦你们了,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千言万语、千恩万谢,也代表不了我们此时此地的心情。”

  “千万别这样说,都是家乡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后天要到地委党校去学习几个月的时间。厂里有些工作还要和刘书记商量商量,我就莫法这样一直陪着你们了。小苗同志带你们先去住下,晚上我们再见面,好吗?”

  “好好好!”

  送走家乡来的几个客人后,他马上又来到刘书记的办公室,刘书记不在。他问组织人事科庞科长,刘书记到那去了,庞科长说,刚才还在呢,这会儿可能上厕所解手去了。

  他知道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庞科长和刘书记的关系不光有些暧昧,也有点特殊。厂里不少的人,背后都在这么议论着这个茶余饭后的话题。

  “哎,是男人的话,都有这个撇德行。吃到碗里的还想到锅里的,包括我自己在内。有时候,我也没有管好自己的小弟弟啊!只是人家还不知道而已,知道了的话,我还不球是一个刁样的。”

  他搞不明白的是:李莉老师那样年轻美貌、风采动人,刘书记这个“二球货”还去偷腥吃!况且,这个胖胖墩墩、矮矮小小的丑八怪女人,咋个有法和我们的李莉老师相提并论呢?日妈的,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刘书记是咋个搞的呢?

  不过,他心想:只要她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至于她的私生活,我才懒球得去管呢!她是有儿有女、有自己男人的婆娘啊?

  他刚在办公室坐下来,还没有来得及从荷包里拿抽烟,刘书记从厕所里出来,一边搓手、一边甩手,哼着他自己才听得清楚的沂蒙山小调就回来了。

  一进屋,就问他现场会开得如何?有些啥子新的情况等等。

  杨铁塔给他简要说完后,就说“刘书记,局里通知我后天到地委党校去学习三个月;厂里的事情,看来就只有交给你老人家了,这下又要辛苦你了哟?”

  他没有具体介绍师雨农和徐福贵,那两个老革命被免职的事情。只是说,经地委和专署研究决定,他们两个已经被调到一个新的单位工作。

  “哈哈哈…,我操,那两个老家伙,生来的冤家死对头。针尖对麦芒、半斤对八两,有一拼、有一拼。不过话说回来,上级早就应该把他们两个分开使用了,不然的话,就像你们川耗子所说的‘城墙上的棒槌———天生的一对。’”

  “耶耶耶!刘书记不简单哟?我们四川的好多方言俚语,你老人家现在都运用自如了哈?”

  “我操,这家里不是有现成的老师吗?”

  “那是那是,硬是‘要得活路会,跟到老婆睡’哈!”

  “哈哈哈…,哈哈哈…。”这两个大男人,都睡过不同的女人,心里自然高兴啊!

  “哎哎哎!闲话少说,书归正传。”杨铁塔怕再扯远了,一时收不拢网。

  “你看看,这又说到哪儿去了呢?你就放心的走吧,你还年轻,到党校去,争取多学点知识、多学点本领,文化多了就是好,你看你嫂子就比我强一千倍、一万倍。”

  “那是哟!我那嫂子不光人长得漂亮,文化水平又高,确实是我们这些人学习的好榜样!”听到这话儿,刘书记心里甭提有好不高兴!

  他拍着杨铁塔的肩膀,“你小子,听说你找到安静小姑娘了?好福气、好福气啊!小安那个主儿,她是谁呀?她是谁也看不上的、千金难买的‘白雪公主’啊!我操,这就怪了哈?她咋个会把你这个‘土老帽’给看上了呢?你小子是不是趁着人家不注意,给小安灌了啥子‘迷魂药’?哈哈哈…,哈哈哈…。”

  “我哪里有那个本事哦!人家能够瞧得起、看得上我这个豁里豁气的乡巴佬,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啦!”

  “你小子心里的那些鬼把戏,难道我还看不出个道道来呀?只要是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依我看,就是天上的星星,你都可以搭一把梯子,把它摘下来的。”

  杨铁塔见势不妙,生怕他夺卵起祸,又赶紧转换话题。

  “我李莉嫂子也不错呀?那是要摸样有摸样、要身材有身材、要文化有文化,真的是要啥有啥啊!”他在无意之中尝了女人的鲜、占了人家老婆的便宜,心里有股莫名的骄傲和冲动。

  而那个老实巴交的山东大汉———刘书记。此刻,完完全全被蒙在鼓里的,他在哪里知道自己年轻而漂亮的老婆和自己身边的搭档暗地里有一腿呢?

  听到眼前这小子,在反复不停地夸奖自己的老婆,说实话,刘守仁同志心里虽然有点戒备之心。但感觉还是美滋滋的。他在回味和李莉老师肌肤相亲、相拥而眠的天下第一的难得好事情。

  “我操,虽然你小伙子年轻、长得帅,讨得到美人儿。但我老刘头一点也不比你娃娃差到哪里去啊?老天爷他就眷顾我啊!赐给了我一个嫩嫩鲜鲜、白白漂漂的小丫头片子。”

  那种老夫少妻生活的新鲜感和快了感,给他带来的无限的幸福和愉悦,已经深深地埋在他的骨髓里,浸透在他的血液中,笑意写在脸上,他当然是永生难忘的…。

  “喔,刘书记,还忘了给汇报个事情。”他一句话,把老刘书记,从幸福美满的回忆中,带到了活生生的现实之中。然后,他一五一十的把家乡来的客人,和他们所需要的东西说了个一清二楚。

  “哦,我操,我当是好大一回事儿呢?你说了不就得了,我完全同意,没得任何反对意见。再说了,如果是我家乡在这里的话,客人来了要吃、要住、要拿,还不是一个刁样的。俗话说:‘亲不亲,故乡人。’家乡人嘛,那还用得着说啊?”

  在亲情和乡情面前,那些所谓的原则性、党性以及阶级觉悟性,都显得有些黯然失色啦!

  “那好,今晚上我们厂里的几个领导,就一起陪陪他们在伙食团吃个便饭吧!我叫小苗去通知其他人了,好不好?”

  “好!我也正好打打牙祭!我操他奶奶的,我也有好长的时间,没有看到肥猪脑壳和猪下水了。”

  生活在艰难困苦时期,只要是一说到吃,想到的自然就是那些肥得流油东西,比如猪大肠、猪脑壳和背溜肉。哪里还想到鸡鸭鱼,或者是更高级的鱼翅燕窝、山珍海味呢?

  “刘书记,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过去处理一下。”“好好好…,你去忙你的吧!”

  刚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他上前一把抓起听筒,“喂,请问是哪里呀!?”

  “我是安静。”“喔,小安,你好!有啥子好事情吗?”“当然有啊!”“那好!你说说,我听。”

  “今晚上,你哪里也不准去哈?爸爸、妈妈要亲自接见你的。下班后,你马上就到局里来找我、我等你。然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到师院去。另外,提醒你一下,要随时注意保持自己的光辉形象哦!?”

  “好的,我坚决照办、绝不含糊!”“这还差不多。”

  话才刚刚从嘴巴里说出去,他就想起了老家那边来的客人。

  “只是家乡来了客人,我刚给他们说好了的,今晚上,要陪他们几个人吃顿饭,我能不能来晚一点,小安?”杨铁塔听到小安的声音,心里像是猫儿爪子在抓一样,痒梭梭的。

  说俗点,就连裤裆下面的小弟弟也不自觉了,一时涨、一时焉,意淫就像起搏器和催化剂,你说怪不怪呢?

  他是给家乡人留下话的,陪他们一起吃饭,人家还眼巴巴的望着他这个大厂长的。但是,他又想急于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大美人儿———安静。

  这一头是难忘的乡情,另一头是甜蜜的爱情,孰轻孰重,稍一掂量,自不待提!

  “好吧!我在局里等你,我们晚一点回去看爸爸、妈妈,我先给爸爸打个电话,说明一下你那边的情况。”还是安静给他解了围,纠结的心情,一下子,变成了喜悦的心情。

  “要得,谢谢你!小安,我的小乖乖,你真好!”

  “哎,杨铁!你办公室里有人没得?说话请注意一下影响哈?”

  “门是关到起的,没得人,不然我哪敢这样说呢,乖乖!来亲一个!”他对着电话“蹦蹦蹦”的亲了起。

  安静在电话那头,听到杨铁塔亲嘴的响声,顿时,笑得人仰马翻…。

  放下电话,他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几口茶水。

  那是苗晓燕按惯例每天给他泡的竹叶青,味道不错。他又打开抽屉,拿出一包牡丹牌烟,取出一支,划燃洋火,抽了起来。

  他感觉烟味儿比大前门要好一些。南北两地,各自出产的烟叶子,由于气候、温度、日照等自然条件不同,各有特色。

  一个劲大、燥辣;一个味醇、清香。不过,这对于那些想抽烟的人来说,那是一种惬意的享受;而对于不会那些不会抽烟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乌龟吃大麦———浪费粮食。

  他记得,那是他刚刚提拔起来的一车间的赖珠仁主任,背到人,在办公室里悄悄送给他的。为了掩人耳目,还在上面还裹着几张浸了油的旧报纸。

  这个时候,完全没得那个人来打扰他。

  他翘起一个高高的二郎腿,背靠藤椅,顺手在桌子上拿起《内参选编》、《参考消息》和《人民日报》等报刊杂志,翻了一会儿。

  有几条十分重大的新闻,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和注意。

  一条是福建前线沿海军民,严防以待、众志成城,就在最近,又抓获了一批妄图登陆、深入内地进行渗透和破坏的美蒋特务份子。

  二条是解放军驻北京、江西、福建等地的高炮部队,接连打落了蒋介石反动集团,派来刺探情报的U-2型万米高空侦察机,活捉了号称“世界王牌”的飞行员。

  三条是广大农村和城市街道兴办的“公共食堂”,基本上撤销完了。在农村,有的地方还搞起了“三自一包”责任制,人民的生活水平正在逐步的得到改善。

  四是最近苏共中央开了个二十二大,赫鲁晓夫同志在会上,做了一个完全否定斯大林同志一生的秘密报告。同时,也做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决议:那就是把斯大林大元帅的遗体,从红场的水晶棺里移出来,另外安葬,以彻底废除个人崇拜和个人迷信。

  “怪不得那段时间,《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等大小报刊,连篇累牍的刊登了好多的评论员文章,好像是有《九评》吧?”他心里在默默地念叨着。

  第五条消息是印度在中印边界的“麦克马洪”一线的中段、东段、西段,布置重兵。且屡屡侵犯中印历史边界线、袭击我边防哨所、打死我方人员,看来中印之间的冲突迟早会发生。

  第六条消息就是中共中央发了一个紧急通知,征求党内外群众的意见。并且,拟于明年初或年中,准备召开中央工作会议,提出新的大政方针和政策。

  看到这些消息,杨铁塔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心里有底了!他知道从上到下,党中央的政策,可能要来一个非常大的转变。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政治嗅觉,还是比较灵敏的。

  另外他就是觉得,解放军的高炮部队好厉害,是不是我们国家最近又装备了啥子新式武器哟?能够把那个号称“黑寡妇”的U-2型万米高空侦察机打下来,他感到简直是太神秘和不可思议啦!

  忧的是:中苏两党、两国之间的关系,从此以后,就要走下坡路了。你看嘛,100多个合同撕毁了、那些制造原子弹的专家,全部撤走了。我们和苏联‘老大哥’的蜜月关系,可能从此就要进一步恶化了哟!

  中印两国,因为“麦克马洪”线的历史遗留问题,极有可能要干一仗。杨铁塔知道,那条所谓的边界线,是当时的英印殖民当局,背着当时的清朝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签订的协议,中国历代中央政府都没有承认过的。

  他心里在想着这些国际、国内的大事情、大问题。

  一转念,他心里又在考虑着到党校去学习的事情,也在考虑着厂里的全盘工作计划,同时,还在考虑着晚上和安静一起到未来的丈母娘家的事情…。

  这样想着想着,他拿起电话,叫办公室斯主任通知后勤行政科的侯科长和伙食团的范团长到他办公来一趟,说是有事儿找他们商量、商量。

  不一会儿,三人先后急急忙忙地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他招呼三个人坐下来,说,“今晚上,我老家公社那边来了几个书记、社长,一共有五个人。说实话,我们那里山高路远、交通不便,来城里一趟是很不容易的,他们来的主要目的,是想叫我帮他们买几台拖拉机、打谷机和化肥等等,没有其他的事情。”

  “斯主任和侯科长、范团长,你们三个人下去好好安排、安排。我们几个厂领导参加,你们也一起作陪,饭菜整得合适就可以了。反正定一条原则:‘吃好吃饱不浪费,陪客喝酒不喝醉。’”

  “杨厂长,小苗已经给我说过了,你放心!你的客人就是我们的客人,我一定保证他们吃得好、睡得好、玩得好!”范优育没有等斯主任和侯科长说话,他就抢先回答了问题。

  老斯和老侯都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杨厂长,没有开腔,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表示了同意的意思。

  “那就这样吧,老范留下。”

  老范眯起一个小眼睛,也看了看斯主任和侯科长,那意思是:是人家杨厂长叫我留下来的,你们拿我咋样呢?杨铁塔当然也看到了自己眼前这几个人面部的表情和内心世界,心里明白得很哟!我和他们这些人去计较这些小事情干啥子呢?犯不着啊!

  “老范,请你到组织人事科张科长那里去开个介绍信,麻烦你到地委或者是专署的小卖部去跑一趟,给我买两瓶泸州老窖、两条牡丹烟、一斤上海糖果、一斤北京的什锦、记得要好一点的哈?”

  “好的,我一定照办,请杨厂长放心!喔,对了,这些东西都是送给谁呢?”

  “你这个同志,问这样多干啥呢?给你提个醒:今后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不要说,这是组织纪律,听明白没有?真是多事儿!”

  “明白…明白!杨厂长批评得对,批评得非常及时,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一定牢牢的记住心里,认真地、彻底地加以改正。”

  杨铁塔看了他一眼,没开腔。

  “杨厂长,晚上我是这样安排的,你看怎样?不对的话,我马上叫伙食团,重新排一下菜谱。”“你说我听。”

  “我给搞小灶生活的赵咪娃打了招呼的,凉菜有:红油耳片、卤豆干、凉拌三丝、花生米子、折耳根。热菜有:东坡肘子、莴笋肉丝、耳子肉片、扣肉、肥肠烧凉粉、回锅肉。汤锅有:母鸡炖肚子加黄花。厂长,你看可不可以?”

  “好!你去和他们商量着办吧,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要得,我立马就去,快去快回。”说完,范团长走出门,顺手把门,轻轻地带上。

  刚清净了一会儿,门又开了,是苗晓燕。她笑盈盈的走到杨铁塔身边,很自然、很亲热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妈生的亲兄妹一样。

  “杨厂长,你猜一猜,看看是那个来了啊?”杨铁塔望着这个文静、漂亮的姑娘,他心里在想:“你不说,我咋个晓得是那个呢?该不会是李莉老师哈?”

  这时,蒋思才和二妹子俩人,一同出现在他的眼前。

  “喔,二妹子!你是咋个找到这里来的呀?事先也不给你大哥打个招呼,我好来汽车客运站接你和思才呀?”

  “大哥不欢迎我呀?”“你看、你看,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吧!你来了,大哥我不欢迎你,还去欢迎谁呢?来来来…,快来坐、来坐到起说。”

  “杨厂长,喔,大哥!是我把她叫她来的。这不乡下刚刚打完麦子,栽好水稻,我叫她顺便带了一点新鲜的麦面面到城头来,我好尝尝鲜儿。”

  “喔,老家今年收成还好吧?”“托大哥的福,今年收得好、收得好!不光大队和公社的干部高兴,就是县老太爷也高兴!”

  “妈还好吧?”“好啊!自从大哥转业回家以后,我大妈的心情,一直就好得很哟!就是有一点不好。”

  “哪一点?她老人家是不是在哪里把我二妹子得罪了呢?”

  “哎呀,大哥!不是得罪我,我是说她舍不得用钱、舍不得吃药,有了病也不去看医生。”

  “喔,这个习惯不好,我们几姊妹,都要劝劝妈、给妈说说说。”

  “你看嘛,前年你寄回家里来的那二十块钱、十五斤粮票,她现在还叫我给她保管到起的。”

  “喔,我妈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勤俭持家、精打细算搞惯了。你看厂里生产任务忙、我又走不开,全靠你和二弟在家里照顾妈,二妹子,辛苦你了哈!”

  “我的大哥耶,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喔!难道她是你的妈,未必就不是我的妈了啊?你不在家,我和二哥照顾妈,那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对对对…,我二妹子说得完全正确,大哥我举双手拥护!”

  苗晓燕给蒋思才和二妹子,分别端上一杯温凉的茶水,二妹子接过来,连声说,“谢谢、谢谢!”

  同时,她也看了一下自己的大哥和苗晓燕一眼。杨铁塔笑了笑,介绍说:“这是我们厂机要室的小苗、苗主任。喔,对了,你要大些,她要小些,你是姐姐,她是妹妹。”

  听杨厂长在介绍自己,小苗的脸蛋儿有些发红了。

  但是,她根本不在意他们兄妹之间的这些谈话内容,很有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就出去忙她的事情去了。

  屋里只剩下三人。

  “思才,你可要好好善待我家二妹子哟!不然的话,我是绝对绕不了你的哈!?”杨铁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蒋思才说道。

  “大哥,你放心嘛!只有他欺负我的,我哪敢去欺负他呢!那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说个实话,我蒋思才这一辈子能够娶到杨家屋里的二妹子,那是我天大的福份呢,你说呢,桂花?”

  杨桂花听到自己的大哥和自己的丈夫的对话,一直“哈哈哈”的笑过不停…。

  “大哥,你看你把我说得活像是水泊梁山的‘母夜叉’孙二嫂一样的,我一个农村的妇道人家,那有那么凶嘛!?”

  “大哥见了你们那是个高兴啊!我纯粹是开玩笑的,不要当真、不要当真。”杨铁塔看见眼前这一对恩爱夫妻,夫唱妻和、情同手脚,简直高兴得不得了哦!

  他大声午气的问道:“二妹子,快给大哥说说,来找我是不是有啥子急事情?”

  杨桂花转眼看了一下蒋思才,那意思是叫自己的丈夫说话。

  “大哥,没得啥子急事情。我是想把桂花和两个娃儿,都接到城里来住,大家彼此都好有个照应。过段时间,等她适应了城市的生活,顺便再给她找个临时活路干到起。我想,她嘴巴子甜、人又聪明又勤快又吃得苦,肯定找得到工作做的。”

  “你们都考虑好了吗?大人娃儿一起来城里,那吃饭的问题、读书的问题、住宿的问题咋个解决呢?她们三个又没得城市户口,商品粮供应本本咋个办呢?”杨铁塔不无担忧的在问。

  “哎呀呀,我觉得在农村生活有啥子不好嘛!一年四季,不光空气新鲜,吃的也新鲜。他非得要叫我和娃儿到城里来住,还说是为了娃儿将来的前程,我又没得啥子办法,只好跟到他跑来了。”

  桂花撅起一个樱桃似的小嘴儿,看着丈夫蒋思才,那白里透红的脸蛋儿,咋看都好看。

  “大哥,那些问题都不大,我们打紧安排、安排就过去了,最要紧的是,一家人天天都可以在一起。今后,大不了天天喝稀饭、吃泡咸菜和馒头。”蒋思才虽然平时言语不多,但他内心有自己的考虑。

  他心想:舅老倌是一厂之长,他能看到自己的亲生妹妹和侄儿侄女撒手不管吗?所以说,那吃饭的问题、读书的问题、住宿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至于户口啊、吃商品供应粮啊,慢慢来嘛,不着急的。

  杨铁塔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和侄儿侄女吃亏受罪,他能见死不救、撒手不管吗?

  “二妹子,我看思才想得周到些。你看哈,城市里各方面的条件,无论如何,那确实比我们农村的那种条件好多了哦!不光对我那两个侄娃子有利,而且,对你们全家都有利啊?”

  那个时候,说到城市和农村,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那能够把它们相提并论、同日而语呢?生在农村的人,特别是深山沟沟里的人,巴不得自己家里面有个城市户口的人、吃商品供应粮的人。

  那是一种权利、一种身份和一种地位的象征啊!

  “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二妹子先到我们厂里的伙食团去干个勤杂工,也就是临时工。前些天,伙食团范团长还在找我,说厂里最近招了不少的学徒工,忙不过来,要我给他们在增加几个人手。”

  说到伙食团,二妹子显然有点不屑一顾。

  “大哥,我才不去伙食团呢,要去就去学点有技术的活路。一天到晚跟到灶台和锅碗瓢盆打转转,还不如在乡底下,多喂些鸡儿和猪儿崽崽的,那样还有乐趣些。”

  “好啊!你这个二妹子,把我们都比喻成猪和鸡了哈?”

  “哪里嘛,大哥,我说的完全是真的哟!”

  “桂花,你听大哥的安排没得错的,你文化程度不高,去车间学技术恐怕暂时还不行,你先在伙食团里干到起,以后我教你学点文化再说,好不好?”

  蒋思才心想:二妹子,虽然你是深山里的金凤凰,人长得确实漂亮。但是,你不懂三角和几何,连最起码的图纸都看不懂,咋个有法去干车工那些技术性很强的活路呢?

  “二妹子,就听大哥和小蒋的话儿,先干到起,以后有机会再说。只要你表现好、肯学肯干,大哥给你表个态:今后厂里那个车钳洗刨揰煅,这六个工种任你挑、任你选。”

  “这是你说的话哈,大哥?到时候不许反悔哟?”“是我说的啊,三人对六面,有思才作证啊。”“要得要得、大哥、桂花,我来作证。”

  “喔,对了,老家公社来了几个客人,要我帮他们的忙。今晚上,我叫食堂安排了伙食的,二妹子你和小蒋一块去,顺便也做做陪、见见面。”

  “那好不好呢,大哥?”“那有啥子不好的呢?不是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亲不亲,故乡人’嘛。”

  “好嘛,我们听大哥的安排。”“这就对了啥。”

  “喔,大哥,你看我还忘记了!我这口袋里还有你的一封信,是哈尔滨寄过来的。那天我到大妈那里去了一趟,是大妈叫我给你带过来的,拿去,给你。”

  “我看看是谁写给我的?”他看了一下,信封上面的地址是黑龙江省会城市哈尔滨胜利路红星小学校。

  “喔,是杨秀丽老师写给我的,我们的家门。”

  “大哥,是不是你耍的女朋友哦?”

  “她哪里会是我的女朋友呢?杨家的人和杨家的人结婚,岂不是乱了套儿?在我们老家是犯了大忌!那是大前年我转业回家,在回四川的火车上,碰到的一个女同志,她丈夫在我们四川当兵。由于她是第一次来四川探亲,晓不得路,又带着一个咪娃儿。我看她们两娘母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大包小包的,不方便,就给她们带路、买车票、送她们到长途客运站上的车。”

  他在给二妹子和蒋思才,述说和杨秀丽认识的经过。

  “临分手时,她给我留下了一个通信地址,我也给她留了个地址,是老家的。因为,我当时还没有分配工作嘛。”

  “喔,原来是这门一回事情哈?我还以为我大哥在外省找了一个对象,把我们瞒到起的。”

  “这有啥子好瞒的呢?你大哥又不是做了啥子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是好事情啊?”

  “就是说嘛,我大妈盼你结婚安家,都盼起病了哦!”

  “是不是哦!有这样子严重啊?”

  “大哥,你看你,到现在还不找对象,今后你老了、病了、走不动了,就没得那个女人要你了哦?哈哈哈…,哈哈哈…。”

  “桂花,你别胡说八道哈?依我看,大哥是想功成名就以后再安家的,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个意思?”蒋思才怕自己的老婆,在舅老倌面前说话越来越没得分寸,赶紧开口说话。

  “你说得也对,也不全对。二妹子,大哥今年就给你们找一个漂亮能干的嫂子回来,你们信不信?嗯。”

  “大哥,我看莫得那么快、也莫得那么容易哟?人家又不是你想要就能够得到的,这还要看两个人的缘分和条件,你说是不是嘛?”

  杨铁塔看了二妹子俩口子一眼,笑眯眯地回答说,

  “说实话,大哥的婚事,让你们都替我操心了。今年内,我下定决心要把这个问题解决好,给你们大家一个惊喜,好不好啊?”

  “大哥,君子一言,耶耶耶…,思才,是几匹马难追啊?”二妹子犯难的问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蒋思才赶紧补充。

  “好!军中无戏言,大哥愿立军令状。”

  亲兄妹之间,只顾说话,完全忘记了快到吃饭的时间了。

  这时,苗晓燕笑盈盈的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这个身材高挑、文静秀丽的姑娘,很是招二妹子喜欢的。一见面,她就对她,产生了亲切和美好的感觉。

  “我大哥找女朋友,就应该找他自己身边的这个主儿,在厂里也好有个人照应。不然的话,一个大男人、又是单身汉儿,吃喝拉撒、缝补浆洗那些活路,他咋个整得清楚呢?”

  于是,她主动走上前去和小苗打招呼。

  “苗姐,谢谢你!也辛苦你了哟?你看嘛,一来到城里,你就为我们跑前跑后、忙里忙外的,简直就是一家人一样的!”她有意说给她大哥和苗晓燕听,起到一个打柱头惊上磴的作用。

  “哪里哪里…,桂花姐,那是我的本职工作,做得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你们多多包涵!”苗晓燕也是个一语双关。

  心想:本来我和你大哥,是完完全全可以成为一家人的,哪晓得他的眼光那样高,根本就没有把我苗晓燕放在心上的,我该怪那个呢?

  “苗姐,你好漂亮、好漂亮哦!”说完,她拉着苗晓燕那双细嫩的手,左右看了看他大哥和小苗两眼,“呵呵呵”的笑了起来…。

  “桂花姐,你也很漂亮啊!说实话,你们杨家的人,不管是男娃儿还是女娃儿,都长得高高大大的、一表人才。”

  “是不是哟?苗姐,你不嫌弃我们深山沟里的人,穿得土气、说话土气嘛?”

  “真的,我没有骗你们的意思。”苗晓燕没有正面回答杨桂花后面的问题。心想:你们说话确实土,而且土得掉了渣;不过我才不计较这些。进城久了,生活有了品味儿,土话自然而然的就消失啦!用不着我来教你们的。

  杨铁塔怕二妹子把话越说越远,又怕他把自己和苗晓燕再次联系起来。就说:“小苗,我们是不是该到食堂吃饭了呀?”

  “嗯,就是。刘书记叫我过来就是这个意思,看看你们几姊妹谈家务事儿谈完了没有。”

  “那好,咋们一起走吧?”

  “杨厂长,我看我就不去了,有厂里的领导和你们几姊妹在一起,已经够热闹的了。”

  “那怎么能行呢?你一直在负责安排和接待他们,是有功之臣。走走走…,怎么能够少得了你呢?别客气,我们一起去。”

  “苗姐,要得嘛,我们一起去。你看我一个女娃子家家的、他们都是男同志,坐在一起,又没得龙门阵摆,怪不好意思得。”

  来到小灶食堂,厂里的陪客和他老家那一大帮子人,已经坐在一张大圆桌子的周围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议论着什么,气氛比较活跃…。

  看到厂长走来了,大家都一起起身,笑脸相迎。

  杨铁塔看到这一场面,赶紧说,“摆了一会儿龙门阵,把时间都差点搞忘记了;要不是晓燕同志来喊我们,可能还要摆一阵子的。不好意思哈,让大家久等了!”他抱拳行礼道。

  “未曾学艺先学礼。”那是读私塾时,杨四爷教育他们的话,被他用到场面上啦!

  随后,他招呼大家都坐下。

  “我来介绍、介绍一下,今天在坐的各位厂领导和有关同志。这是我们厂里的刘书记、冯副厂长、工会吴主席、妇委会曾主任,这是办公室斯主任、后勤行政科侯科长、伙食团范团长、机要室的苗晓燕同志。”他一一指着自己厂里的人。

  “这几位就是我老家公社的李乡长、左书记、向社长、这位是公社的张文书。还有这两位客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厂里技术科的蒋副科长、这位是我的亲妹妹,他们俩个是一家人、两口子。”他指了指二妹子和蒋思才。

  大家一一握手、互道问候。

  “好了,大家就不要客气了。来,我先来敬老家的客人。这第一杯酒,我代表我们厂里的领导敬大家,你们从那么老远的地方来我们厂里不容易啊!”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老家来的客人也纷纷站起来,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

  “这第二杯酒,我要敬我的大恩人,就是李乡长和郭部长,喔,现在该叫李书记了,不过我喊惯了,不好意思哈?想当初,要不是你们鼓励和动员我去参加志愿军,可以说,就没得我杨铁的今天!”说到过去,他显然有些激动,照样一口干了。

  “这第三杯酒,我要敬在坐的各位厂领导和同志们,真诚的感谢你们三年多来,对我工作、生活、学习和各方面的大力关心、支持和帮助!谢谢你们!”又是一个一饮而尽,杨铁塔觉得好不痛快!

  “好了、好了,来来来,大家请吃菜,好好品尝、品尝我们厂里厨师的手艺如何?看看比不比得上外面那些高档宾馆、饭店厨师的技术?”

  “啥子厨师哦!煮饭的就是煮饭的,喊‘炊二哥’亲热些,千万莫抬高了他们的身价,高二娃,你给老子说,是不是啊?”

  “是是是…,你是副厂长,想咋个喊就咋个喊,又没得哪个把你的嘴巴儿用针逢到起。”

  冯副厂长显然对那些伙食团煮饭的人,不肖一顾;而高二娃呢?话里带刺地回敬了那些看不起他们这些伺候人的人。

  众人听罢,喜笑颜开;举起筷子,一起动手。

  他们各自都在挑选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些美味佳肴,一个个吃得津津有味的。吃了一会儿,刘书记他们几个人又分别站起来,敬了杨铁塔老家公社的那五个人,一人一杯酒。

  杨铁塔在和二妹子拉家常。

  “二妹子,这十几年来辛苦你了!大哥在外,没有尽到做长子的责任,全靠你在家里伺候妈她老人家。来,大哥敬你一杯,你稍微表示一点,我先干为敬!”

  “大哥,看你说到哪里去了哦?虽然我是抱出去了,但妈生我养我一料,照顾她老人家,也是我的义务和责任,你说是不是嘛?既然大哥都喝干了,二妹子我也陪你一杯!”

  “好!痛快、痛快!杨厂长,这么说来,你还是小蒋的舅老倌哟?咋个三年多了,你从来都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呢?嗯,是不是有啥子秘密哟?”刘书记笑眯眯的在问杨铁塔。

  “这有啥子好说的嘛,他是他、我是我。小蒋在厂里不是一直都干得好好的嘛,领导和群众对他的印象也比较好,他干的那些事儿,都是明摆着的,大家心里有数,还用得着我来公开表扬他吗?你们说是不是啊?”

  “对对对…,小…小蒋,肯学肯干、人…人又年轻,有…有出…出…息。”冯副厂长的嘴巴里,还包着刚刚才咽下肚子里的酒和菜,说起话来,难免口齿不清。

  幸好他没有被噎住,要是一不小心,憋不住那口气,几个喷嚏一打,那满桌子的饭菜,是全部都要被报销的。那还不把高二娃们,一个个的活活的笑死啊!

  “我衷心地感谢各位领导对我的夸奖和厚爱,我干了这三杯酒,就算是敬在座的各位领导了。”蒋思才壮着胆子,也接连喝了三大杯。

  “好好好,我操,你小子有酒量,一看你就有出息。今后好好向你‘舅老倌’学习,争取给我干出一番成绩来,俺去局里和部里推荐你!”

  “谢谢刘书记,来,我也趁此机会,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们家蒋思才的关心。”二妹子站了起来,手捧酒杯,一饮而尽。

  刘书记看到二妹子漂亮的脸蛋儿,以及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泥土芳香。他的头脑里,想起了老家的原配夫人,可惜她年纪轻轻的,就死在了日本鬼子的蹂躏中和刺刀下,她和她有多相像啊!

  刘书记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山东老家…。

  这山东和四川之间的陆地距离,至少说,也有千儿八百里的,自己的媳妇儿咋个就和小杨的妹妹,竟然是如此的相似呢?

  “桂花,别喝多了哟,你在家里是从不喝酒的呀?”蒋思才有点心疼自己的老婆了,反复劝解道。

  “今天我高兴,看到了大哥和厂里的各位领导,老家的书记、社长也都在,机会难得,平时见他们一面也难。”

  杨铁塔看这个长得高大壮实、老实憨厚的妹夫,这样爱怜、心疼自己的妹妹。说实话,心里好高兴哟!怪不得那次回家,我妈说她放了一个好人家。

  他若有所思的拿出一支烟。

  范优育赶紧上前给他划燃洋火,又给在座的人,每人递上一支大前门烟,同样挨个地点上火。

  杨铁塔看到这儿笑了笑,心里在想:这个胖团长,还是有点进步了哈?上次我当着众人之面,恨恨地批评了他一通,他不但不计较前嫌,反而还虚心学习、要求上进。

  这不,拍马屁、添领导也有一套非常高超的本领了,此人日后可用也。

  “尊敬的各位领导,不知饭菜的味道和质量还可不可以?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今后我们伙食团好认真地加以改正,千万不要客气哈?”范团长笑嘻嘻的在征询大家的意见。

  “整得好、整得好!这么丰盛的宴席,说实话,我这一辈子,还从来都没有见识过。”张文书喝得满脸通红,肚子涨得圆滚滚的,口里反复打着酒嗝,不无感激地说道。

  李乡长趁众人不注意,瞟了他一眼。心想:你娃娃一出来,尽给老子出洋相,但又不好说出口,而他呢?分明又在步张文书的后尘。

  尽管言不由衷、词不达意,却也表达了他此时此地的一番心境。

  “杨厂长,你莫说,小张这娃儿还说到点子上了。你们国营大企业就是不一样哦!那真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啥子有啥子!我们这些山沟沟里来的老农民,今天算是开了眼见、长了见识。”

  “李书记,我们平时里接待来人来客,顶多也就是三菜一汤,局里、部里来了领导和客人也是一样的。但是,由于我们之间是初次相见,你们大老远的来,也很不容易的。”

  刘书记一边夹菜、一边说话。

  “再加之你们又是杨厂长的父母官,是贵客、稀客。所以,我和杨厂长研究了一下,又亲自上门找了专区食品公司的朱经理批了张条子,然后,派人专程到专区冷冻厂提的新鲜货,今天算是破例了。”

  刘书记说的这些话,仿佛把杨铁塔老家来的客人们,一下子从地下捧到了天上。因为,他们受到了高规格、高水平的接待,能不高兴吗?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我们五个人来了,不光给你们添了这门多的麻烦,你们还破费热情款待我们,简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我代表他们几个,先敬厂里各位领导一杯酒。”李书记脸红脖子粗的,高声说道。

  “这第二杯酒,我要敬杨厂长!你是我们家乡人的骄傲,给我们争脸了。”他脖子一仰,一杯酒就到进了他粗粗的喉龙管。

  “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他看着杨铁塔说,杨铁塔也看着他。

  “老郭的事情,请你尽管放心,我和左书记他们几个人刚才研究过了。我们这一回回去,就把他从大修农田水利的工地上抽回来;我准备把他安排到公社的农经站去,那个地方活路少、工作也轻松。”

  杨铁塔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们是不是把他的问题,再向上级党组织好好反映、反映,争取给人家发点点啥子生活费之类的东西,那么大一家子人,太可怜了哟!”

  “好的,我们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办事。”

  “还有一件事情,我们来之前已经把杨老二,也就是杨光富同志安排到火箭大队做会计了。他能写会算的,人又踏实,还可以再进步一下,听说他已经写了入党申请书了。”

  杨铁塔还是照旧点点头,面带微笑,未置可否。

  他给李书记们留下一种城府很深的感觉:这个杨铁塔,原来说话、做事情,都是快刀斩乱麻。现在却是只笑不答,你根本摸不透他内心的想法。看来,他娃娃自从参军以后、特别是进了城以后,变化那是相当大的。

  此铁塔已非彼铁塔,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哦!

  想到这些今非昔比的事情,他举起了第三杯酒。

  “这第三杯酒,我要敬一下苗晓燕同志和斯主任、侯科长、范团长们。我们来了,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你们几个张罗着给我们安排住宿呀、吃饭呀、买东西呀,辛苦了,我们真诚的谢谢你们!”

  李书记低头弯腰、鞠躬致敬。

  “这哪里行呢?李书记,你莫要‘打批发’、耍滑头哈?既然是你敬酒,就应该按照次序,一个一个的来,大家说好不好啊?”刘书记借着酒兴、慷慨激昂的说道,厂里这边的人,马上高声地应和着。

  “对对对….,要得要得…,‘打批发’那不得行哦?还是按老规矩,‘屁股一抬,重来重来’!”

  “好嘛!你老兄,我老弟;你不喝酒,我就怄气。”李乡长醉酒熏熏的,也跟到起扯起了酒筋。

  酒过三巡了,双方都在劝酒、敬酒,气氛很是热烈…。

  杨铁塔悄悄抬起手腕,看看表,和安静约会的时间已经快到点了。他对着刘书记的耳朵,悄声细语的说了一番,刘书记高兴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起身,端着酒杯,说道:“各位父母官,还有在坐的各位厂领导和同志们,今下午,地委和专署的领导打电话,找我有个急事儿,我得赶紧过去一下。这个酒吗,我实在是就莫法陪你们喝了哈?”

  “是…男…男人,咋个能够说莫…莫法呢?大…大家说…说,我…说得对…不…对?嗯?”一个个酒嗝,差点没把他刚刚吞下的那些饭菜吐出来,李乡长喝高了,还在不断地说着酒话。

  众人想说对,又不敢,因为杨铁塔是一板正经的样子,而李乡长呢?他说的是酒话。

  “不过,有刘书记和厂里的同志们在,你们大家就高高兴的喝酒、高高兴的吃菜;如果饭菜不够的话,伙食团范团长在这里,由他负责。”

  “你去、你去…,那边的事情重要些。这里,有我和他们几个人作陪,你就放心好了,我们是绝对不会亏待他们的。来来来,我提议:我们再干一个!”说完,刘书记端起酒杯,哈哈哈大笑起来…。

  “那好,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喝!招待不周,我拿他是问!”他指了指半边坐着的胖团长———范优育。

  刚要跨出门儿,他又冒出一句话来。

  “哎哟!刘书记,我还差点忘了,明天下午我们厂里开个职工大会。把最近的工作说一下,另外,在宣布一些已经研究过的事情,因为,后天我要去学习去了,你看要不要得?”

  “要得要得,我操,你莫那么啰嗦好不好?今天只说喝酒的事儿,不谈工作和其他的,你是不是怕我们陪不好李书记他们?”

  “那倒不是,好,我走了,不耽误你们的好事!”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对老家的客人说,“李书记,明天上午,我抽时间陪你们一起去买拖拉机那些东西,喝了酒,千万不要把大事情搞忘记了哟?”

  到底是家乡人啊!虽然也打肚皮官司,但心里还是挂牵到他们的…。

  “不会的、不会的…,杨厂长,这样大的事情,咋个会搞忘呢!俗话不是说:‘酒醉心明白’嘛?”李书记几个喝酒正在兴头上,一边在回答问题,一边在挥手打招呼。

  杨铁塔看到这酣畅而欢快的场面,那是既熟悉又好笑,一个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这个热闹非凡、酒气熏天的小食堂。

  范团长看杨厂长已离席,满脸堆笑的给同桌的人打了个招呼,“我去给我们杨厂长拿一样东西,去去马上就回来。”其他人不知何故,都没有开腔应答。

  胖团长巅着一个大肚皮,气踹嘘嘘,他一路小跑上去,紧跟其后,拉着杨铁塔的后衣角角,小声说道:“杨厂长,那些东西,我都给你包扎好了的,我叫小苗,喔喔喔…,苗主任、苗主任放到你办公室的。”

  “好!你回去陪他们吃吧!我自己去拿。”杨铁塔虽然在回答他,但根本就没回头看他。

  “要得要得,杨厂长,那你就慢慢走哈!”范优育立在原地,目送着自己的厂长,一直等到他的背影,完完全全消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一个忠心耿耿的奴仆,跟着一个志向远大的主人,那就像一个哈巴狗儿,跟着饲养自己的主人是一样的感情。

  进了办公室,他仔细地看了一下,不光他所需要的那些东西,胖团长已经帮他捆扎包裹好了,他还自作主张又买了另外一些东西。

  杨铁塔看了看,还有花生酥、米花糖、饼干,苹果、广柑和梁平柚子等。

  “这个胖团长,心还挺细的哈?他咋个晓得我还要这些东西呢?难道他是孙悟空?钻到我肚子里来了啊?”

  他拿起这些宝贝似的东西,出了办公室,下了楼梯。

  把那一大堆东西放在自行车的后衣架子上,粗细麻绳儿,胖团长都是早已准备好了的;上下左右捆好,他摇了摇,牢靠得很,根本不会掉下来的。

  他骑上自行车,嘴里吹着欢快、悦耳的口哨,一阵风似的来到工业局的大门口。

  事情就有这门凑巧,刚好碰见曹局长的“嘎斯”小汽车开出门来,他站在半边,忙到起让路。

  结果,汽车却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看,曹局长正好推开车窗,“小杨子,咋个这么晚了,你还来局里干啥?我们又没有通知你来开会呀?”曹局长知道他是来找安静的,在故意逗他。

  “啊,是曹局长啊,您这到哪里去?”“你呢?小伙子,来局里找谁呀?”

  “喔,我到财会科去一趟。”“是找安静吧?人家小安一下班,早已走了呀,那你找谁呢?”

  “不可能哟!我们昨天就约好了的啊!”

  “你看你看,快沉不住气了吧?不打自招了吧!哈哈哈…。”

  “首长,小安她是不是真的走了哦?”

  “你个傻小子,我那是骗你的,你还真上当了呀?你没看,三楼财会科的日光灯光还亮起的呢?快去、快去…。我不紧和你说了,我还有点事情,要到李副专员家里去一趟,汇报、汇报工作。”

  “好好好,你慢走,首长。”说完,他给曹局长作了一个鬼脸。

  走进门口,安静已经从三楼上下来了。

  “和老家来的人谈得怎样啊?”“可以、可以,他们很高兴,可能这个时候他们还在那喝酒、划拳呢。”

  “你心里痒了嘛?没喝成酒、没划成拳?”“喝酒、划拳那些事情都是些小事情,那里有我和你的事情重要呢?”

  “白嘴!你哄我的。”“真的,那个哄你是条小狗。”他做了一个小狗儿的怪动作。

  安静看到自行车的龙头前挂了不少的东西,后座衣架上,也驮了好一大堆东西,心里有些不悦。

  “杨铁,你买这样多的东西干啥子嘛?这又不是在农村上门提亲,宝里宝气的,要是让人家看到起了,影响多不好、我多莫面子嘛!”

  听到安静在批评自己,他赶紧回答道,“嗯,就是,我考虑到这个问题的。还不是我们厂里伙食团的那个胖团长嘛,我工作忙,走不开,叫他按照清单给我买一些礼物,结果,他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人家是好心,我也不好去责怪他。”

  “这回就算了,叫他以后注意点,不要大张旗鼓的、为人处世,低调一点好些。”

  “好好好…,静静,从今往后,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办事,这个绝对不含糊。”

  “嘴巴子够甜的哈?我看就是天上的星星,你都哄得下来的!”

  “这不,我把人世间最美丽的姑娘都哄下来了!”

  “去你的,讨厌!”

  “喔,对了,静静,你吃晚饭没有啊?”

  “我在局里的食堂吃的,你可能没有吃饱吧?”

  “你放心,足之够也!”他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评论
  • 我是责编宋碧珺,会帮助你完成作品日更或结稿,帮助你上特荐榜并发行电子书单行本,有事跟我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