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珠沙华

  ------你喜欢我吗?不喜欢啊,呵呵,没关系,我也不喜欢我自己。

  

  那么再有一个小时,我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这所束缚了我三年的普通高中,荒芜了我成长的坟头。

  我是微凉,我嘴里叼着三五烟双手插在哈伦裤的裤兜里肆无忌惮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千万别感到惊讶,我对人做过的最坏的事情不是骂人脏话,而是被人拳腿交加的打却从不喊饶命,也不叫痛。我会默不作声的一直笑,一直笑,笑到是棵树都能开花。所以别看我乱丢烟头不就当着我面说我坏话,我会骂你很难听,我会骂你爷爷那辈,骂你妈妈那辈,然后再到骂你爷爷和你妈妈造出来的你这一辈。还有别对我的施暴,就跟上述一样,我不会还手,任你打,打你到你自己都怕为止。

  我以为我的世界里永远跟纯净的东西不沾边,我用的东西全是杂牌的,手机,化妆品,快餐杯,笔记本,牙刷,包包,戒指,发夹,项链,包括我养的卡尔都是只花色的大肥猫。

  浅夏说我的世界杂乱无章,但我的眼睛里透露出无与伦比的纯净。我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不是含有讨好我的意思,因为我来到她家还不到三年,却从来不跟她搭话。她说,微凉,你其实是个很好的姐姐,为什么你一定要表现得对我如此冷淡。她说这话开始向我逼近。我突然向前一步对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小脸庞,我在透过窗棂倾斜过来的光束里低声的说,因为我妈不喜欢你妈,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说完后我的鼻尖几乎触碰到了她好看的长睫毛。她两只眼睛翻滚了几下说不出话来。

  浅夏是我妹妹,这是这所学校里众所周知的事情,因为他老爸送雨伞的时候总是送来两把,一把给她,一把给我,送生活费的时候也一样,一月500,我们一人一半。每每大家议论我们是姐妹这件事的时候我总是变现的及其不以为然。只要我哼一声,那些凑在一起八卦的小女生都会很知趣的闭上嘴巴。她们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讨论关于我的一切这件事,有一次,一个男生在教室里大声嚷嚷着我的个人家庭关系一栏里为空白这件事,我拎着凳子在他语音未落的时候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后。他头破血流的无比恐惧的注视着我的举动,我喜欢别人看见我时流露出来的恐惧眼神,只有这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懦弱,而在我的世界里,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两字该怎么写。

  然后是浅夏的爸爸来善后我的祸端。

  他看了看我,叹了口气,甩给老师和那个男生家属一把钱然后扬长而去。我是这么形容他的。

  对,以上就是你所看到的我高考作文的部分内容。

  后半部分,呵呵,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改怎样把真实的自己书写的淋漓尽致。

  还有四十分钟,我想,写完了复杂的亲情和个性,我应该写一写我的爱情了。

  交卷的铃声响起,我的第一封情书完美收尾,我不知道全国有多少个评审官即将看到我拙劣的文笔下的风华少年。那个少年,他也许永远也看不到。

  

  

  浅夏考上大学了,她老爸帮她庆祝顺便帮她庆生的那天我离开了家,走之前我偷偷的翻过学校的院墙一个人爬到实验楼14楼的天台上晒太阳。我总是觉得太阳是红色的。火红火红的多喜庆啊,可折射出来的光却五颜六色,是不是像我的眼睛,看的多了,纯净的底色一点点的渐渐被覆盖上浑浊的涂料,于是我每天带着有色眼睛在看风景和人。哦,说到风景人,我无数次被这天台上的风吹到黄昏的时候我看见了莫言,他不著痕迹的闯进我的夏天里,然后又不动声色的随风而去。我只看见过他那么一次,两只手捂在嘴边大声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距离他100米,我的安静却被他突如其来的呐喊拒之门外。我转过身来看见了他的侧脸。他穿着件白衬衫站在夕阳里,熠熠生辉。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风景还是一个人。

  该死,我竟然忘记他喊的啥。

  很多年后当我再看到当初的那个他,突然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我曾经见过他,告诉他我喜欢过他,抑或告诉他我在试卷里写给他的那份无疾而终的情书。

  

  

  这是浅夏的城市,我来看她,随意的套了一件毛呢大衣,银灰色的亮片在我领口处闪耀。我依然抽三五烟,走路摇摇晃晃,说脏话,踢石子,目中无人,天不怕,地不怕。

  鱼目混杂的小城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到处都是漫天飞舞的商业广告,糜烂的流行乐,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的小商贩,粗制的衣服和粗俗的装扮。我突然有点想念我的中学了,我曾经在毕业那天诅咒它不过三年就关门大吉的学校真的就应我验了。我他妈的就一女巫婆,我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我们可爱又可亲的老校长,对不起我欺负过的那些小女生小男生,对不起党和人民对教育事业的大力支持。我更想念实验楼的17楼天台,那年的风,那个白衬衫少年,那个关于离开与另一个离开的任何故事。

  然后我看到浅夏,她已经长成曼妙的样子。

  我想过了这么久,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该表现出来我对她的好感,我其实不讨厌她,一个讲话礼貌,长的温柔可人,成绩斐然,安安静静的女孩子我不相信你会说不喜欢。

  那天北方正值隆冬季节,许久未下雪,我刚从南方冻雨受灾地区赶来看望我现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半个亲人,我的手脚冰凉,心却是温热的,我想我看到浅夏的时候一定给她一个温暖的笑,或者一个轻轻的拥抱。当然我更希望来场雪,离开三年,我已经忘了雪花绽放的时候是怎样的姿态。我渴望着,如同北方人都渴望看到一场雪那样。

  如我所愿。

  浅夏出现在我面前,语笑嫣然,雪花开始一片一片在她头顶洋洋洒洒。我的笑已经盛开了一半,然后我看见莫言的那张脸也在同一刻清晰完全。

  姐,这是莫言。浅夏欢天喜地的样子。

  他没什么变化 ,厚厚的羽绒服里面也还套着件衬衫。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很腼腆的没有说话。我看到浅夏抱着他的手臂抱得很紧。

  可我的笑却僵在了脸上,那场隆冬来的第一场飘雪很合适宜的停止了。

  我最终还是没能对浅夏变现出我的善意来。我望了望灰色的苍穹,无比激昂的说了一句话,臭屁妞,老天待你不薄啊,挑了一个这么俊俏的男人代替你老爸守护你了,恭喜你啊。我发誓我说的这两句话都是违心的。

  浅夏像得到某种奖赏似的无比欢喜。

  也许在她单纯的世界里,她与我之间最愉快的相处就是讨赏与奖赏的过程。

  

  过马路的时候浅夏腾出一只手过来搀扶我,我瞪了她一眼,她迅速收了回去心里却在偷偷的笑,莫言有些担忧的扫了我一眼,我正戴着耳机,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摸样。

  去中心广场给浅夏买了她喜欢的衣物和饰品,全是丑不拉几村姑风的阿依莲和中老年妇女代言的欧莱雅。我只管付账,刷信用的时候印码里的数字吓了我一跳,我把目光转向浅夏,靠你先人,(骂完我就后悔了,我跟她貌似是同一个先人)这么浪费,学生要节俭为荣。又不会赚钱。

  浅夏只顾抱着自己的幸福傻笑,根本不吊我对她习以为常的抱怨。

  我还没整理好钱包,浅夏和莫言已经来到了一家珠宝首饰的柜台前,浅夏嚷嚷着要买一款钻戒,柜台小姐一脸和悦的推荐那款钻戒的材质和产地,浅夏砸一旁哼哼唧唧的,莫言半天说了句好看。我走进一看,擦,标价9万9 。我一巴掌正要拍到浅夏头上,却被一股男性的力量挡了下来。莫言离我我最近的距离,0.2米,我依稀看到那个少年在光辉底下明媚的脸。浅夏像是个公主,心安理得的要求着莫言的安全守护。

  那丫又在美滋滋的笑,

  唉,臭屁妞,喜欢的东西要自己买。你搞清楚点

  浅夏吐了吐舌头,露出了调皮的表情。姐,我没说要他买给我啊,我只是问他好看不好看。

  我尴尬的站在柜台前,莫言和浅夏乐呵呵的目睹我的怒气冲天就这样烟消云散。

  

  逛完商场我把浅夏他们送回学校,浅夏喜气洋洋的跟我再见,身旁站着提着大包大包一副迟疑的样子。擦,呆头鹅手被占住了,嘴巴总会说句再见吧,我刚要这样想又立刻后悔起来,,莫言也不知道瞥了多久的气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目送我离去。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路旁打了个车,摇下玻璃窗后冲浅夏挥了挥手很大声的说了句保重。我猜那丫又讨了赏似的乐的屁颠屁颠的。

  我突然不想离开这所我停留了不足24小时的小城了,无缘无故的我像是被某种情愫牵绊了一样。也许是半个亲情,也许那个沉默的少年也许。。

  我要出租车师傅折回去那家商场,我又看到那个对我来说价格不菲的钻戒,然后我拨通了这所城市另外一个男人的电话。十分钟后程前就出现在我面前,我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把这个买了。我指了指柜台里面的钻戒。柜台小姐满是崇拜的眼神。程前笑了笑,整了整西装的开衫处。

  我靠你大爷,再犹豫一下我现在过去砸你四驱动的破车。。

  我的焦躁戛然而止,程前正从胸怀的西转内侧往外讨钱包。我不好意思的收回接下来更难听的狠话。

  其实你那台车挺漂亮的,我真舍不得砸。

  呵呵,丫头,你这急性子还不改么?程前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冲我很和善的笑了。

  他的笑是沉稳的,安静的,有力道的,带点疼惜的。像他无数次在镜头前前鼓励我出彩的表现一样。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启发我的灵感,我的节奏,我的表情,神态笑容,面庞。我换上一套套华美的服装婀娜多姿的站在他面前。他闪亮的镜头纪律下无数个关于我悲痛或伤感或忧郁或激越的瞬间。程前他是我的摄影师,浅夏爸妈车祸身亡的那年,我请求程前帮我做了一张我和浅夏爸爸的合成照片和一套我十七年来的一套写真。然后我把那些彩色的相片全部陪浅夏爸爸殉葬。那年我送浅夏来这所城市上学,程前是我在这所城市认识的第一个人。

  程前是这座城市里面屈指可数的很有成就的摄影师,拿过很多国内外的大奖,开了间不大不小的公司,每天经营着形形色色的人的千姿百态。我去找他们公司的职员来拍照,助理征询我用哪一个喜欢哪一个摄影师。我看也没看他们的详细资料,大致瞄了一眼他们的长相,就顺手指出了程前。摄影助理一脸难为情。程前走过来,很和善的我说,对不起,我已经不做这些工作了,麻烦你再挑我们公司其他的摄影师好么?我可以帮你介绍。。我擦,还有给钱不做生意的,你脑袋秀逗么?不想做了公司直接关门大吉好了,严重浪费土地资源和表情资源。

  我当然知道他就是程前,一进门公司的墙壁上到处悬挂着程前的个人作品和获奖殊荣以及公司的营业执照,法人代表,董事会的合影留念等。已经说过了,我天不怕地不怕。每天慕名而来的不计其数,大都重金邀请他为其创作而我的初衷只是为一张小小的合成照片和一堆我自认为的自画像。并且都将是些殉葬品。

  然后顺理成章的,我就成了程前的意外收获。

  他要我留下来才成为他公司的签约模特,我拒绝的理由是,我的脸上写着不安分三个字,我不会为谁停止我流浪的脚步。我的血是奔流不息的,是沸腾的,我习惯居无定所的生活,我习惯漂泊。

  程前说,总会一天你会停下来你的脚步,你得相信,这个世界上路的存在不是让你跑的,也会是让你停下来歇歇脚的。

  那个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他所谓的狗屁理论到底哪一点能说得通。

  后来他说,如果我想为他工作了,那么可以交换一个条件给我,

  然后我就通情达理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程前,呵,他的表情温柔极了,像我这种暴躁的人往往对百依百顺的人无计可施。那是我的死穴,浅夏知道,程前本性如此。

  

  程前还是习惯叫我丫头,手轻轻的拍我的头,嘴角荡漾出一圈涟漪。

  去看电影,我买了很多冰激凌,一口一口的咬掉酸甜。周边的人都对我要牙齿间清脆的锯断声感到厌恶。我则对电影情节的处理啧啧称赞。程前只顾着看着我笑,我觉得他整场电影都在数我脸上的黑痣。

  冰激凌全部咬完的时候我突然转过脸正对着程前,程前吓了一跳,收起了满目的慌乱。我不慌不忙的说,大叔,借个肩膀用用呗,好啊。程前十分爽快的答应,不过,结了要换哦。蒽蒽, 我听到他说借了要还哦就在心里乐成了爆米花

  走出电影院已经凌晨了,北方的天空又飘起来雪,我渴望着的雪总是在我的不期而遇里应验了我的期许。

  我突然感到冷,双手对着搓了搓并哈了口热气,程前从我的棕色长袖毛衣里掏出我的胡萝卜手揣在兜里若无其事的走着,我吸了吸鼻子,大叔,借我点卫生纸啦。我一把抢过来他已经逃出来的面巾纸,擦完了鼻涕又塞回他半握着的拳头里。我清脆而响亮的说,用了,现在还你。说完我开始甩开他的手往黑夜里跑

  程前开始追赶我,稀稀落落散场的人群,在雪中感染了我们的嬉戏。于是情侣们开始骚动不安。

  天黑了,雪又他妈羊拉屎似的不下了。

  程前载着我的空虚和无奈回到了酒店。给我开完车门以后他突然十分动情的说,丫头,我今晚可以陪你么?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突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什么意思。我看着程前眼睛里闪动的光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只知道,我渴望停留已经很久,而且我孤单,我的身边缺少生机已经很多年,在浅夏家里的时候,我睡觉时喜欢把电视开很大声,饿的时候喜欢自己在厨房里熬粥,喜欢一进门就听见卡尔的乖巧的叫。很长一段时间,我唯一感触我与时间还没有完全隔绝的刻像就是 嘈杂的电视节目,炉灶上水沸的声音,还有很熟悉的卡尔的叫。除此之外,我都是一个人。

  酒店是一个极其缺乏生机的地方,来这里的人或出差或显摆或偷情。

  我和程前算哪一种?我洗完澡上床的时候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城市的两个寂寞的灵魂?富商与小三的勾当?成功男士与落魄女的交易。。他妈的,想的头疼。然后我又情不自禁的想起莫言,那个我第一眼就一眼钟情的少年,现在该躺在水底怀里美羊羊呢。我很想他,关于中学时的那段回忆仿佛又回来了,我青涩幼稚的少年时光洪流一样席涌而来。

  我离开了家,流浪过无数个不知名的小城,在食品店打过零工,去酒吧端过盘子,学过按摩,足浴,去记者站装模作样了一回女青年。穿粗布衣服,喝简单的茶水,讲柔软的客家话。在街头和流氓们调情,打骂。睡网吧,走一整夜的路,看见黎明从正前方冒出。路过嘉陵江的时候我就想念妈妈。我在那条江边停留了两个晚上,然后我想了想,我还是没有勇气停留在妈妈曾经长大的地方。这点那段时间,我什么都没想,只知道赚了钱就无止息的流浪。我是个流浪的小破孩,长得不好看,个性张扬而怪癖,说话不讨人喜欢而且粗话连篇。我是这样长大的,贫穷且不懂教养。

  丫头,想什么呢?

  程前已经出了浴室过着浴巾头顶还冒着热气。

  我收回思绪挪了挪身子为他腾出了床位。

  说真的,你不怕我?他关掉灯的时候在黑暗里问我。

  我说不知道什么叫怕。你信么?

  那么今晚你会变成我的女人,你信么?他突然无比狡黠的说。

  我说,我不信。

  说完他就开始扒我身上简单的衣物,我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他的行动,他一件一件很小心帮我褪去,然后开始在我耳边吹起了一口热气,我知道他在有意识的挑逗我,他又开始抱着我冰冷的身体,手一点点松懈的往我胸前送。我屏住呼吸,他的身体炙热的如同一份炭火。年轻的摄影师正在实施一项他最拿手的技艺,像当初他在镜头教会我眼神怎样才够销魂那样娴熟而认真。

  他忘了,我当初是怎么把他手到擒拿的。

  我在感受他下身传来的僵硬和潮湿的时候,一把掀开黑暗里还能看得见的白色发光被子。我赤裸着身子站在地板上。我摸索着打开钱包,翻出信用卡使劲的砸在他脸上,我说,考你大爷的,十万块钱我给你,戒指我买给你,今天晚上我弄你。说完我又钻进被窝挑逗他已经松软的身体。他按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睛又在黑暗里闪光。他压着音声,说,丫头,对不起。你别把我想得太坏。

  不是,大叔,我只是。

  我要你陪我只是把当做我的电视机,电饭煲,卡尔猫的稼穑。

  我只是,我不敢说我只是害怕孤单,

  程前帮我掖了掖被角,很用力的裹住了我的身体,傻丫头。他这才舒了口气轻松的抱我在怀中。

  那晚睡的特别舒畅,我感觉到我像是睡在嘉陵江畔的那两晚一样,听着江水翻滚的声音,冷冷的夜风吹着我生疼的脸,心无杂念,静静的,像小时候睡在妈妈怀抱里一样。那晚我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抑或只在怀念我的少年时光。梦里有大片花的海洋,妈妈带我来踏浪,她温暖的手掌完好的覆盖住我的模样。妈妈在轻轻的唤我的名字,微凉,微凉。即使你长的不够漂亮,可是你一定要学着坚强。

  小小的我似懂非懂的点头,浪花串起我和妈妈的欢声笑语,那是我记忆力最清脆亦最明亮的笑。那年我4岁,爸妈离婚,我和妈妈寄住在外婆家。而我的妈妈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也最落寞的女子,而红颜大都薄命。

  

  第二天我醒的特别早,程前先送我去学校,他白色的奔驰500停在浅夏学校门口的时候引来一群蜜蜂和蝴蝶的唏嘘不已。

  浅夏不怀好意的看了看我,又偷偷的看了看程前。

  哎,姐,不错哎,奔驰王子哎。

  我瞪了她一眼,程前微笑很和气的跟浅夏打招呼,然后打个方向盘,挥挥手对我说。丫头再见。

  我说再见,刚一转身,莫言不知何时又坚守在勇士的岗位上。

  你好呀,小破孩,我故作轻松的跟他打招呼,

  你好,他有些意外,表情却比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自然了许多。

  我对浅夏说,臭屁妞。我有工作了,以后想要什么就跟我说吧。

  真的么?你真的是我好姐姐,浅夏喜出望外。小时候爸爸给我们带伞,你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其实你是要我来选择我喜欢的机器猫图案的雨伞。爸爸给的钱,你总是只抽走两张,你说你自己用不完,其实你是想多给我留一点。你貌似凶巴巴的,却很有人情味。有一次,有个男生死乞白赖的纠缠我,是你把他堵到门口警告他以后再不许出现在我面前的,你还给了他一拳威胁他离我远一点。。莫言有些情绪的小变化,他用胳膊肘碰碰浅夏。

  说够了没?还不赶紧滚回去上课,晚上再滚出来酒吧玩。记得带上你的小破孩男朋友。我说男朋友,莫言突然很大胆的看了我一眼。浅夏像领了圣旨似的俯首称臣,她只差一句谢主隆恩了。

  

  

  性,暴力,酒精。这对于我来说都是一场游戏,我玩的得心应手。

  谁知道这三年我是如何疯狂的成长,对于一个妈妈离世。高中结束后没考上大学,生父继母又相继事故的孩子来说,生命本就是一场随波逐流。我记得我骂的最凶的一次是有个男生骂我没教养,我直接给他一响亮的耳光,然后开始骂他祖宗八代,日本美军等乱伦的关系生出来的他一杂种。

  骂的正凶,他的老大走了过来,我二话没说毫不畏惧的把未吸完的烟头摁在了他裸露的手臂上。我望着烟火再他的肌肉里一点点的熄灭,然后血顺着我的额头流了下来,我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烟头在他的肌肉里滚烫,消融。能闻到烧焦的味道,我的内心在那一刻爽快极了。

  我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于是我的暴戾天真全被扼杀至死,它们其实早就不复存在,在我妈去世那年,这些真实而纯净的东西已经葬在了荒芜的坟头,我干净的灵魂早已死去,只剩下倔强的躯壳苟延残喘着痛快快乐着。

  我羡慕浅夏,公主般的生活,女孩子本就该如她一样活得尊贵而典雅。

  

  程前帮我们订了一间酒吧,一坐下来我就跟他玩游戏,我输了好多酒,浅夏凑合过来劝阻我不要喝太多酒。莫言拉过浅夏说没事没事,让她喝。然后浅夏大声嚷嚷着说他他不懂得心疼她 ,不懂得心疼姐姐就是不懂得心疼她。于是小两口就为这一个似乎很纠结的问题吵了起来。

  程前一副老者的尊容饶有兴趣的端详我我输得惨不忍睹的沮丧。

  过了一会,我觉得自己快要喝不下去了。肚子里全是水,以前是坏水,现在是酒水。索性我拉开莫言过来帮我挡酒,我说,妹夫,哦不,小破孩。现在是你表现出你对臭屁妞忠诚的最佳时机,快点来证明你对姐姐的拥护和爱戴吧。

  莫言很听话的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看到浅夏又恢复了得意洋洋的公主模样。她也起身点了首歌曲来助兴,灯光暗了一些,声音低了一些,浅夏拉过我说,姐,我们来唱twins的歌。

  我一时兴起爽快的答应了她。唱到我《我很想爱他》。

  天空下起雨了

  他撑的伞在你的身边陪著

  可是我不快乐

  因为看见他脸上的笑是很勉强的

  我很想爱他

  但是眼睛在说谎隐瞒

  比较容易吧免得感情变的复杂

  我很想爱他

  但是理智在吵架

  退出可以解围吗谁

  能给我一个好的回答

  

  我突然感到内心一阵挣扎,莫名的酸楚从眼睛流到胃里。我丢下麦克风跑了出去。

  我点了支烟,靠着墙慢慢坐下。

  有个服务生端着盘子从我跟前经过,他关切的问我,大姐,怎么了,没事把?

  我抬起头笑着说,哦,乖啊,知道喊姐,我该喊你弟弟吧,你全家都是我弟咧。我把烟头使劲的熄灭。那个服务生手中的盘子摇摇晃晃,他面容失色,立刻仓皇而逃。

  我的眼前有些恍惚,感觉像做梦似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同样的如风少年的脸。我站起身来用力的拍打,手腕却被莫言牢牢的攥在手里。

  他拖着我进了另一间包厢,他顺手把门给反锁起来然后再黑暗里递给我一直三五烟。我突然看不见他一如既往的那双明亮的眼睛突然感到恐慌,然后我给自己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接着烟头微弱的光,我又看见那张我朝思暮想的那张脸。我对着寂静里的莫言说,你喜欢我么?不喜欢啊,呵呵,没关系,我也不喜欢我自己。

  莫言的手伸过来抚摸我的脸庞,无比的温柔,我想我是听错了。

  他说,我喜欢你。

  你懂什么事喜欢么?

  我懂。

  你懂个屁,

  我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个。。等等,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知道你喜欢17楼天台的太阳,知道你抽三五烟,过马路时耳朵里塞着耳机,知道你酒量好,生气时喜欢用拳头揍人,但是从来都不疼。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的无限的诧异与惊慌失措。

  因为我的嘴巴已经被莫言严严实实的吻堵得喘不过起来。莫言吻我的感觉美妙极了,他英俊的脸庞逼近我的时候像王子一样迷人,而不管是王子和勇士,公主似乎才是他的最佳拍档呢。

  

  那晚,我喝多了,朦胧间听到浅夏又唱了一遍《我很想爱他》于是我的醉意更浓了。

  醒来后在酒店的床上,我的脸上一阵陌生的温热的鼻息。我一下子反应过来。

  把被子一掀从床上跳了下来,靠你大爷的,我破口又骂。

  莫言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偷笑,

  我认出了那个百无聊赖的声音又把被子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

  睡觉,我又乖乖的回到了床上。

  

  

  程前 说和知己上床时不成熟的表现,他是个成熟的男人,我想这位大叔真是太可爱又可敬了。所以他成全了我,可我却没有勇气面对浅夏。

  

  她哭得梨花带雨,

  她说姐姐,你以前什么都让我,把莫言也让给我吧。

  我说,臭屁妞,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浅夏哭的更凶了,

  姐,你一定是个坏坏的巫女。你说咱们高中学校会关门大吉,结果就真的倒闭了。

  你说让那个少年滚出我的视线,再不出现在我面前。那个少年也如你所愿了吧。

  浅夏哭的我很心痛。我口袋里还装着我那天跟程前换来的钻戒,不攥在手里不知道一直不知道该不该送给浅夏。

  末了,我说,浅夏。

  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是有一样,我从来不抢别人的东西,但是我抢了你爸爸,有些事情做错一次就够了,我不会再抢你的莫言。

  真的么?浅夏难以置信,却立刻笑靥如花。

  然后我把钻戒掏出来给她,我说,浅夏,妹妹,给姐抱抱。我抬头看天,竟然没下雪。

  

  

  我依旧玩着酒精和暴力的游戏,只是少了性,我记忆里澄澈的少年让我相信老天也是很眷顾我的,那么真实和深刻的记忆一晃而过。

  我的二十岁生日聚会上,朋友们问我许了哪三个愿望,我说出了两个,一个是我当年在考场上为一个人写的情书,希望他可以看见,另外一个是那个如风少年在天台上呼唤过的名字我可以听见。它们嬉笑着说第一个是不可能实现了第二个或许有希望哦

  

  n年后我回到已经改造成办公楼的17楼天台,

  夏天的风吹的人眩晕,我转过身,依稀看见那个少年,他又把双手扣在嘴巴前大声的呼喊,一阵风呼啸而过,我还是什么也没听见, 我走过去轻拍他的肩,嗨,请问,你刚才喊的什么?那少年无比惊讶的看我,他让我想起他眉目里的清浅。他一脸错愕的对我说,。我什么也没说啊。

  没有三五烟,没有粗话,没有吊儿郎当,没有酒精,没有暴力,没有浅夏爸爸为了寻我而发生的一场车祸。

  只有我,陌生的风景,陌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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