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大爷忘我地吆喝着，三名警察如天而降一般站在了他面前。

　　“卖……”龟大爷没再喊出口，匪夷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三名警察。

　　为首的一名警察龟大爷认识，是荀头儿荀之。荀之笑着蹲下身看缸子里的乌龟，吹了吹口哨逗它们。龟大爷不知道他的来意，盯着他，揣摩着。

　　荀之问：“这王八一只什么价？”

　　龟大爷说：“给你打八折吧，一只两百。”

　　荀之听了，一抬头盯住龟大爷说：“你还真坑我。”

　　“哪啊，”龟大爷神情自若，“你是警察我哪敢坑你。”

　　“像你这么黑心的贩子总算让我找到理由治你了。”荀之冷下脸来，虎视眈眈着龟大爷。

　　龟大爷面不改色，说：“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荀之看着龟大爷说：“你闯红灯。”

　　龟大爷一愣，说不出话来。

　　桑格琳上前问：“我们怎么闯红灯了，你看见啦？”

　　荀之的目光从龟大爷身上移到了桑格琳身上，说：“我没看见，但是十字路口的电子眼看见了。”

　　桑格琳也说不出话来。

　　荀之看着龟大爷说：“你闯一次红灯也就算了，可是你接二连三地闯了五次红灯，不闯红灯你能死啊！”

　　荀之咆哮地说，桑格琳一听龟大爷闯了五次红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龟大爷站在那里一语不发，盯着荀之身后的一个霓虹灯看。

　　荀之抽了支烟说：“说说，你为什么闯红灯？”

　　“因为青年的热血。”龟大爷说。

　　“青年的热血？青年的热血你干什么不好，就用来闯红灯？！”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尼玛不是还有你管呢！”

　　“你……”

　　龟大爷一句话让荀之气上心头，冲动不己，想揍龟大爷。

　　龟大爷说：“我承认我闯红灯了，痛快点儿，一句话，你想怎么样？”

　　“把他的三驴子给我带走。”荀之吩咐身后的两个警察说。

　　“哎哎，”龟大爷拦住那两个警察问荀之，“你什么意思？”

　　“你闯红灯，我们要扣你的车，你有什么意见？”

　　“你……”

　　“不但如此，”荀之写了一张罚单说，“还罚款五百元。”

　　“什么！”龟大爷叫起来，“罚款五百元？！”

　　“对，”荀之点头，“你没听错。”

　　“你太狠了！”龟大爷指着荀之说，“当我闯第一次红灯时你就该来警告我的，你他娘的等我闯了五次红灯来算总账！”

　　“没错，”荀之说，“我就是这么玩你的。”

　　“行！”龟大爷盯着他说，“我记住了。”

　　龟大爷从钱包里取出五百元往荀之身上一扔，拉起桑格琳的手撇下摊子就走。龟大爷看起来很憋屈，因为荀之算计了他。这让龟大爷心里很恼火，一张脸阴沉得如乌云密布让桑格琳不寒而栗。桑格琳的手让龟大爷抓得紧紧的，这让她感到有点儿痛，她不敢说些什么，她只有跟着他走。

　　龟大爷拉着桑格琳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不夜城酒吧。酒厅里龟大爷在柜台上要了一瓶酒，开了盖就喝，这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有给桑格琳说。桑格琳就坐在龟大爷右边陪着，看到他那样疯狂地喝酒，想阻止却又不敢。桑格琳看舞台上的景柏川，他正弹着吉他唱歌，她也不好招手让他过来。龟大爷突然笑起来，看着桑格琳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龟大爷把手搭在桑格琳的肩上，说没事。这让桑格琳扑朔迷离的，她实在搞不懂龟大爷。

　　“服务员，来一杯饮料。”

　　一个男人坐在了龟大爷左边，龟大爷扭头看了他一眼，竟是荀之。

　　不知什么时候荀之脱下了警服，换上了便服。荀之也扭头看龟大爷，冲他一笑。刚才还上演着一个警察和一个贩子，一转眼的功夫两个人再次相遇，并且坐在一个柜台上喝酒。荀之的出现让龟大爷万万没有想到，桑格琳同样也很惊讶。

　　龟大爷看了一眼荀之面前的饮料问：“你是爷们吗？”

　　“纯爷们！”荀之回答他。

　　“纯爷们你好意思喝饮料？”龟大爷嘲讽他。

　　荀之听了，大叫：“服务员，给我来一瓶二锅头！”

　　龟大爷听了，也大叫：“服务员，也给我来一瓶二锅头！”

　　桑格琳拉龟大爷，不想让他喝。龟大爷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放心。桑格琳也不想违拗龟大爷的意愿，大不了他喝醉了，背他回去。桑格琳不明白这两个男人和酒较什么劲，她觉得男人们总是喜欢耍疯。

　　龟大爷挑衅荀之，看谁喝得多。龟大爷当先举起酒瓶狂饮，就像喝水一样喝得那么干脆，不知道酒苦辛辣似的。荀之也不示弱，抓起酒瓶也喝起来。桑格琳看到他们那样喝酒，真感觉他们俩个不要命疯了，不明白酒就那么好喝吗？

　　龟大爷一口气喝掉了半瓶，放下酒瓶喘着气，桑格琳闻到从他嘴里呼出来的浓重的酒气，她不喜欢白酒，下意识地用手挥鼻下的酒气。龟大爷扭头看荀之，他还在喝，喝掉了半瓶多才放下。荀之心里想着喝得比龟大爷多一点再放下，这样自己就赢了。

　　龟大爷说：“你个混蛋！收了我的摊子，让我成了无业游民。”

　　荀之说：“你靠卖王八能赚几个钱？纯粹是在瞎搞！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生命！”

　　龟大爷说：“我不管！你把我的三驴子和龟龟们还我。”

　　“还你？”荀之一笑，“好啊，三个月以后。”

　　“什么！三个月？三个月花都谢了。”

　　“那没办法，”荀之说，“谁让你闯红灯来着。”

　　“行！”龟大爷说，“那我的龟龟们就先让你照顾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希望你把它们养得白白胖胖的。”

　　“你想得可真美，”荀之又一笑说，“我们没打算养，我们打算把它们送到海洋馆里或者放回大海里去。”

　　“你……”

　　“哎，”荀之打住龟大爷说，“难道这不是龟龟们最好的归宿吗？”

　　“……”龟大爷无话可说。

　　桑格琳看得瞠目结舌，她还是第一次见龟大爷被人难住，她打量着这个叫荀之的男人，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厉害。龟大爷有些恍惚了，他是一个贩子，一个贩子所持有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是敌不过一个警察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

　　龟大爷叫来服务男说：“我喝的酒，他买单。”

　　龟大爷丢下这句话，拉了桑格琳就走。

　　“哎先生……”服务男叫龟大爷。

　　荀之打住服务男，看着龟大爷和桑格琳离去的身影说：“他们喝的酒，我买单。”

　　“你该玩够了。”荀之说。

　　龟大爷和桑格琳在酒厅没有把景柏川找来，龟大爷只想喝酒，喝完酒回去睡一觉。但是龟大爷没有想到荀之会出现，并受了他的气。龟大爷在回小院的车上就睡着了，他枕着桑格琳的肩膀。桑格琳是一动不动的，生怕惊醒他，她喜欢他安静下来的样子，看他的时候心里会莫名的羞涩。龟大爷呼吸的气息一起一伏伴着醇香的酒气，让桑格琳心里愈发地对龟大爷有好感。桑格琳想知道龟大爷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姓什么叫什么，龟大爷对她而言很神秘，也很有魅力，她的心被龟大爷诱惑着。桑格琳想知道答案，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和龟大爷长期相处。

　　景柏川从不夜城酒吧回来的时候，桑格琳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剧。景柏川问龟大爷的去向，桑格琳便把这一晚发生的事告诉他了。景柏川听后很吃惊，他懊恼自己当时在台上唱歌唱得太专注了，连龟大爷来过酒厅竟然没有发现。景柏川微微打开房间的门，向里面猫瞄了几眼，看到龟大爷安稳地睡着，他希望龟大爷这一觉能够把今晚不愉快的事遗忘，希望明天醒来这一晚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就像一个梦一样。没有人会和梦里发生的事情计较，因为不存在又怎么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