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沸沸扬扬的“占中”躁动中,内地政府在已经设立上海自贸区的基础上,又宣布了新的自贸区计划,并且是一口气新设三个:广东、天津和福建。要说受自贸区政策影响最直接的,除了设立了自贸区的几个地区以外,很多人认为香港是受到直接影响的,但很不幸,是负面影响。原因很简单:自贸区享受的政策支持力度,和香港无异。也就是说,自贸区和香港之间,形成了直接的竞争局面。
很多人都知道,香港引以为傲的优势是金融中心、贸易中心和自由港的定位,这一切是这个昔日殖民地城市繁荣发展的核心要素。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几个功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依托外来力量,用发展服务业的方式促进本地经济发展。在内地没有设立自贸区之前,这些功能是香港的独有优势,也就是“独家买卖”,中国政府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支持香港的发展的。换言之,如果打破这种独家垄断的格局,香港将面临被釜底抽薪的压力,或者至少要眼睁睁地看着别人从本属于自己的碗里挖走一块块肥肉。在很多香港同胞看来,内地不断设立的自贸区,就是这些虎视眈眈的抢食者。
有人说,中央政府之所以这么干,其实是对香港的一种惩罚:原来我倚重你、提携你,前提是你配合得好;现在动不动就来个上街、喊口号、反中央,我就不用这么上杆子的对你好了。大不了我复制一个或者几个香港就是,中国地大物博,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好比老子对孩子的道理一样,原本最器重的儿子突然出现不成器的苗头甚至站到老子的对立面,老子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再培育其他儿子,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这种说法不无道理,是真是假无从知晓。不过从一些忧心忡忡的香港当地的朋友那里,多多少少是会听到这种论调的,看来也不无道理。
举一个直观的例子,香港多年来都是内地游客的购物首选之地,内地客的消费也是香港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柱之一。如果以后大家能在上海、广东、福建和天津买到和香港同质同价的东西,何苦要多花飞机票的钱跑到香港来呢?而对于企业来说,来香港开疆拓土的内在动因之一是香港税收政策有吸引力,可以节省企业成本,而如果自贸区的政策和香港没有税收差别甚至更加优惠,那些“唯利是图”的企业为什么还要不辞辛苦地到香港来注册呢?至于金融政策,以自贸区目前的创新力度,加上我们早已有之的“大干快上”的工作方式,未来赶上甚至超过香港,也不是没有可能。
关于上海要取代香港成为新的国际金融中心的问题,甚至连著名的经济学家张五常都提出了一个相当动人的论据,他说:“上海的太阳比香港早升起一个小时,这是决定性所在。纽约的太阳比芝加哥早升起一个小时,芝加哥想搞股市到现在都不成功。”虽是笑言,也有一些启发意义在。
也必须看到,香港赖以“发达”的根本,除了内地可以通过突击学习的操作层面的东西以外,还有一些很难照抄,比如商业伦理、法治精神、制度安排,特别是文化因素等,都不是一天两天能模仿来的,更不用说利用后发优势去赶超了。但无论如何,内地的自贸区层出不穷,也让香港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问题是,以上种种,处于香港最高层的特首先生,想必一定是心知肚明的,也是心急火燎的。但是他没有办法让立法会的大佬们接受现实。而立法会的大佬们肯定也是洞若观火,但是却没有动力去谋求共识。精英学子们不会不知道目前的格局意味着什么,但他们希望先从政治层面把选特首这事给解决了,并且为此不惜上街表达诉求。平民百姓们在电视机上看着这些各路神仙打架斗法已经头昏脑胀,自然难有时间和心情操心这种宏大主题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就算特首先生赴京陈情,希望重要政府推行自贸区的政策不要力度这么大,给香港保存一点“自留地”,中央政府完全可以用一句“你先回去安抚好街上的学生们吧”,就把他给打发了。
两头不好做人,换谁都一样,特首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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