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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我已经立誓再不给别人医治,想来以后不会有麻烦了……”她神情有些黯然,“我认真地学毒、学医,其实是想治好我的眼睛,后来我才知道只有换了别人的眼睛才能治好,风险很大……爹爹说我这个样子才算韩家人,所以便不治了,其实……爹爹的眼睛也不是很好呢!”

  “你爹爹说得很对,你眯着眼睛的样子其实很迷人也很可爱!还是不要变的好!”诚然笑道。

  绮罗也抿嘴笑了一下儿,

  “姑姑的眼睛很好,很亮,长得也漂亮。小时候我很羡慕她……长大后,知道姑姑一生为情所困,过得最苦!我便不羡慕她了,平平凡凡才好呢!就像我娘一样。我的相貌像我娘亲,娘说她年轻时,韩家人不让娘进门,嘲笑娘配不上爹爹,但爹爹爱娘,便带着娘亲离开了韩家。娘说相爱的两人结成夫妻才会幸福,他们一直过得很好!虽然我一直被他们忽视……呵呵!”绮罗干笑了两声,但是她好羡慕恩爱的爹娘啊!而她呢?今生怕是不会有了吧?绮罗神情落寞地垂下头。

  “怎么?跟爹娘吃醋了!”诚然笑着打趣道,却也敏感地察觉绮罗今天的样子有些反常,绮罗的身体一直僵硬地靠在他的怀中。

  “吃醋……”绮罗苦笑了一下,低垂的眼中闪过一丝伤痛,随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

  “是啊!是有一些,呵呵!你会不会笑话我……咦!对了!”她猛然抬起头,笑眯眯地问道:

  “除夕时,欧阳府会不会放姻花爆竹啊?”

  诚然怔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她转换话题的速度,却仍回道: “会啊!”

  绮罗欢笑地拍着手道:

  “我最喜欢看烟花了,虽然眼睛不好,看到的只是花花的一片,但仍觉得好美……”她突然将眸光转向窗外,窗户是关死的,什么也看不到,她眯着眼睛使劲看,仍是看不到外面,只是一层窗纸啊,便轻易阻隔了她的视线,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就算她看到了,看清了又能怎么样呢!心还是会痛,倒不如不听不看的好,什么都不知道便真正幸福了,痴人是最快乐的吧?她心抽痛地想着,

  “时间过得真快,我到欧阳府也快一年了,记得我刚进欧阳府时,冰还没化呢!”

  “你有心事?怎么今天精神一直都恍恍惚惚的!”

  “呵呵!我一直都这样啊……你不会是突然觉得我不好,嫌弃我了吧?”绮罗可怜兮兮地望着诚然,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是一片模糊。

  “你在瞪人吗?”

  “不是,我在看人,却看不清!”

  “傻丫头!”诚然笑着轻啄一下她的嘴唇,绮罗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仍被他亲到,“你既然喜欢烟花,今年便让你看个够,我会吩咐管家多准备些。”

  “当真?”

  “我发誓……”

  “还是不要发誓了!”绮罗摇摇头, “老天不是好骗的!有时誓言会变得很灵验!容不得你钻空子!”她突然落寞地道。

  “怎么了?你不高兴……”诚然抬起她低垂的头,

  “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眼中精光一闪,他也变得少有地严肃起来。

  “没有啊!我应该知道什么?”绮罗疑惑地抓抓头,忽又道: “你不笑的时候很吓人呢!”

  诚然脸色稍稍缓和。

  “别忘了,你答应我了,今年让我看够烟花喔!”绮罗撒娇地道。

  “好,绝不食言。”许久,诚然也慢慢地笑了。

  誓言真的很准呢!不要乱发誓啊!都说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要试试。与其立过誓后被你抛离,倒不如我先离开你!那晚我听到了你们兄弟的谈话。心口好痛!被所爱之人欺骗利用是最伤人的吧!我好像有些了解姑姑所受的苦了。不过,我才不要像姑姑那样,一世受情所累,郁郁寡欢。

  娘说相爱的两人结合才会幸福,我相信。我怕你娶了我,就会像欧阳老爷那样,以寻真爱为名娶了一个又一个,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爱的是谁了!

  那天姑姑临走时说,我会后悔……姑姑说的话真准啊!可是从小到大我总是违背她的意志!还总惹她生气,不知道这算不算上天对我不乖的惩罚!我想恨你,可是那样岂不是跟姑姑一样了!细细回想你我的相处,才恍然,你从未说过喜欢我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人心甘情愿而已!我不想恨你,更不想爱你了!忘了你就好,所以我思前想后,寻思许久,决定忘了你!忘了就好!韩家有一个为情所困的傻女人就够了,不需要再出现第二个。我会找到一个爱我至深的男子,就像爹爹爱娘那样……还有你大哥真的很厉害呢!怪不得能掌管欧阳家族!

  信后附有你今后所服用的药膳,一年后,你的身体将完全康复。从此韩家与欧阳家各不相欠!

  绮罗留字

  一天清晨,诚然在绮罗房中找到了这封信,信上放置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绢布,只是颜色有些发黄了!他握紧,一抬头,见大哥信然走了进来。

  许久,他苦笑着道: “那天,你同样也通知绮罗去你书房是不是?”

  信然点头, “这个方法最好。”

  “让她自己选择离开……”诚然清亮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忽然自嘲地一笑道:

  “大哥!人为什么只有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呢!”

  “三弟,你……”

  “大哥,我对她……不是感恩!不是兴趣!不是因为良心不安!也不是单纯的喜欢!我想……我是真的爱上她了!”那个看起来平凡迷糊,实则清澈聪慧的女子!

  信然身形一震。

  诚然有些涩然地道: “大哥,这不怪你,我也是刚刚才了悟……我没事,走吧!这间房还是让奔儿锁上吧!”

  那一年,欧阳府所放的烟花是城中最漂亮的!照亮了整个夜空,只是瞬间消失了,化成飞灰。烟花虽美,却只是一瞬啊!就像幸福,若不抓住,转瞬即逝!空留遗憾而已!

  第七章

  五年后,在平阳县城一处不起眼的客栈里,一身形瘦削的青衣男子推开房门,悠闲地踱步迈出。相貌一般,略黑,淡定的神情里带着一丝无谓的慵懒,微微眯着的眼中不时闪烁着柔柔的笑意。

  他“刷”的一声展开折扇,缓缓地走下楼去,待走至最后一级台阶时,脚下突然一滑,身体前倾,眼看着就要跌个五体投地,旁边的店小二眼明手快地抢身上来,扶住他踉跄的身子,苦笑着抱怨道:

  “客官,你老小心点儿啊!我总不能天天在此等着扶你一把吧!”

  身形站定的青衣男子,笑着施礼道: “小哥!多谢,多谢!”

  “得了!”小二也有些无可奈何,若非他赏的银子够多,自己才懒得管他呢!

  “客官,你也非七老八十的老汉,拜托你不要总摔倒好不好!吓得我们这些人都不敢走路了!”

  “噗!”靠窗边的一张桌子上,身穿白农的俊俏公子突然笑了起来,向这边的青衣男子挥挥手,笑着道:

  “韩小弟,过来!这边!”

  韩绮罗抬头,收起折扇,朝白衣公孑跨步行去,走至近前,深施一礼,笑道: “这位公子认识在下?”

  闻言,白衣公子剑眉陡然皱起,适才爽朗的笑容瞬间变得阴冷无比, “别告诉我说,你又忘了我的名字!”

  “名字……”韩绮罗的表情更加困惑。

  “对!我叫什么?”白衣公子开始磨牙。

  “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却记得我姓韩?”眨眨眼睛,韩绮罗同情地看着他。

  “……”

  “公子不必心急,坐下慢慢想!”韩绮罗扶着脸上青筋暴露的白衣公子坐下。

  “我姓齐,名寒,字向东。”

  “瞧!想起来了不是!我就说急不得嘛……咦?齐兄,你的头好像在冒烟!”

  “韩绮罗!昨天,就在这里,就在这张桌前,我已经向你介绍了自己,而且已经是第十八次了,我们自相识以来,已经有半年之久,你该不是想我每天醒来都向你自我介绍一次吧!”齐寒咬着牙瞪着韩绮罗困惑的脸一字一句地道。

  “啊!齐……齐兄!坐下坐下,齐兄何必离我如此之近,我听得见的,呵呵!”干笑,

  “那个……齐兄,小弟记性不好,勿怪!勿怪啊!”

  “只过一晚,你就忘了!”

  “……”

  齐寒瞪她。

  韩绮罗眯着眼睛,歉意地微微一笑,

  “咳咳!小弟有些饥饿,不知齐兄你……啊!今天的账,小弟来付!小二,点菜!”绮罗扯着嗓子喊道。

  “哼!你该不是连自己家住哪都忘了吧?”

  “怎么可能!”韩绮罗一副吃惊的样子, “小弟虽离家数载,心中却时时牵挂,一点儿也不敢忘啊!”

  听到这话,齐寒心中更气, “哼!你却敢忘了我……你可说过,要请我到你家做客的!”

  “啊!我说过吗?奇怪……哎呀!齐兄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当然好了,小弟欢迎还来不及呢!所以,把盘子放下吧!齐兄若是喜欢吃这盘烤鸭,尽管拿至跟前便是!何必把它举过头顶呢!来啊!”她唤过小二,热情地说道:

  “待会儿再来一盘烤鸭,给这位公子包好带走!”

  “……”齐寒磨刀霍霍,却更加颓丧,堂堂武林四公子之一,出身武林世家,有权有势,容貌俊朗,风流潇洒,不知多少人想高攀他,他还不屑理会呢!老天偏偏让他遇见了这个女扮男装的韩绮罗,忽视他也就算了,还时时忘了他!这……伤心啊!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关系刚刚熟悉了一些后,她就一定会莫名其妙地忘了他,然后,他们再重新认识,重新结交,结果半年来搭伴游玩,朝夕相处,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陌生的朋友!失败啊!

  韩绮罗却毫不在乎他的怒气,依旧没心没肺,眯缝的笑眼中,却隐隐含着一丝淡漠与冷嘲,发什么火啊!真是的!我又不认识你……啊呀!就当认识你好了,不就是把你忘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忘了多好啊!忘了就不会有痛!忘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忘了!就快乐了!

  “天啊!绮罗回来了!绮罗回来了!”幽静的山谷因为韩绮罗的突然出现,而变得热闹起来。

  “离家出走的绮罗知道回家了……”呜呜!感动!

  “绮罗变黑了!”

  “外面的太阳哪有谷中的太阳温柔啊,自然是晒黑的!绮罗,以后不要出走了!”

  “绮罗怎么这副打扮啊!不男不女的,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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