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蔡爷(九)

  机会终于等到,有一日郭松仪被几个陌生人带去汇报研究成果,临行时只带走了这些东西的拓片和研究资料,实物却放在了研究院的仓库里,蔡老九当然能自由进出,于是在趁人不备的情况下,他将这两样东西连同一些黄金玉制器物用衣物包裹带出,连夜逃了出来。

  蔡老九摸得铭盘和玉碟出来,在这城里躲藏了几日,不敢露身,以暂避风头,见没有什么动静,又易容成一个失明的老者,混迹在街头巷肆之间,打听着出去的门路。

  以他过往的江湖经验和人脉,联络上一个这边的蛇头,答应趁着夜黑时分用船送他过去缅甸,那边自有人接应的。

  他按照时间地点等到了船只,上得船来,被人领到船体的水舱里,进去一瞧,还有好些个人在里面,瞧那些人的装扮模样,破衣蔽体,脏不啦叽的,但身态眼神里流露出大户人家风范,身上藏着噎着的包裹里,自是些值钱的东西,虽然极尽掩饰,怎能逃过像蔡老九这样的老江湖的眼睛呢,想必他们也是投奔海外的亲戚朋友,好继续着安逸享受的日子。

  船行在黑夜的江面上,丝丝暖风直让人入醉,船舱内的蔡老九听着舱外的波涛声,想起这些年的一些个事,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经历,仿佛影画般在眼前飘过,感慨良多。

  约摸半个小时过去,来到了缅甸地界,有人在岸上打着手电信号,指示着船行靠岸。

  舱门打开,船主说安全了,叫他们一个一个地出来,他们来到岸边,那船主与接应的一群人一阵交头接耳,随后,那群人中走出几个大汉,手上拿着砍刀,面露峥狞之色,蔡老九感觉情况不对,抽身走在了人群的后头,这时前面的人惨叫声起,是那几个大汉操刀见人就砍,后面的人上来搜刮死者身上的财物,人群一下炸开了锅,纷纷四散逃避,那些个大汉追着众人猛砍,毫无手下留情的意思,蔡老九机伶地跳入水中任水冲去下游处上岸,方才躲过这一劫。

  九死一生,他没料到这些蛇头内外勾结,吃里扒外,也难怪那年月凡是想着外逃的人都非等闲之辈,哪能不让这些歹人见财起意的。他上得岸来,暂居在一个小村庄的渔户家里,还好这边华人后裔居多,都能说中国话,他打听到越南军队被人民子弟兵打得不成样子,有一支部队溃逃到越缅边境,竟然过境杀人越货,缅军无力抵抗,任由他们作威作福。

  此地也不宜久留,他拿出一件金器贿赂了驻扎当地的一个缅军司令,租借出一架军机,开往大马暂避,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也只有寓居南海外岛上才算得安全了,这回他留了一个心眼,将铭盘和玉碟绑在了身上,紧贴肌肤,其它的器物用一个布袋包裹,系在了腰间。

  那飞机飞至茫茫大海之上,想是那缅军司令发觉他身上还有什么宝贝,不然不会这么急着离开,一通无线电摇控那机上的几个士兵,士兵报告说蔡老九腰间绑着的物品鼓鼓突突地,甚是惹眼,料想必是什么大件,令那司令觉着亏大了去,也起了歹心。蔡老九只见几个士兵和机师对着无线电一阵叽哩呱啦的说话,又相互耳语一番,面向他顿时凶相露出,感觉不妙,想要开溜,可是从机上往下望去,却只见有一望无际的大海的波涛,他心下叫苦,这可不是那中缅边境的大江呀,人在海里,生还的希望是那样的渺茫,在这飞机上是死,跳到海中也是死,这可怎么办,不容他多想,士兵们上来就摁住蔡老九,解开他腰间的布袋,要将他丢入南海中喂大鱼。

  连日来的凶险经历也使得蔡老九杀心顿起,他佯装被制服,趁人不备,夺过一人腰间的手枪,枪声响起,制住他的两人顿时毙命,还未待余下的人反应,又连开几枪,怪他平时没有摸过枪练过枪法,准头有偏,打在了飞机仪表上,那飞机立时失去控制,在空中乱转,子弹打光,另外的士兵见状,狞笑了起来,也纷纷拔枪就要射击,说时迟,那时快,他操起地上的大刀,一个翻滚,手起刀落,连番砍杀,将那几个士兵剁成肉酱,那机师见状欲要跳海,他掷出手中大刀,不偏不倚,正中机师背心,还未入海便已毙命。

  杀人越货他自是不在话下,可这操纵飞机在这茫茫大海上寻觅,可比死亡来得更可怕。见飞机掉头冲向海面,已经毫无生的希望,横竖也是死,晚死总比早死要好,他套起救生衣,眼睛一闭,往海中跳去。

  刚入海水中,呛了一口盐水吐了出来,海面的温度能烫开皮肤,可海里的温度却那样冰冷刺骨,他老毛病犯起,全身抽畜起来,身不由己,又处在茫茫大海之中,心想着我蔡老九一生在那陆地上的风浪里纵横捭阖,却最终还是要淹没在海洋的波涛中,命即在天,生死由命,喂了这海中的大鱼,也算是这盗墓贼最好的下场了吧,还好随身陪葬的有着这上古的大秘密。

  他万念俱灰的飘荡在这大海之上,日光将他面部的皮肤灼烧开裂,身体泡在水里像馒头一样发开,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昏沉沉地在炼狱里煎熬着。

  待他睁开眼来,发现躺在了床上,手上动脉处还打着吊瓶,这现象说明他还没有死去,他惊奇的望向四周,感觉自己是处于一艘船只的卧房里。

  门舱开处,进来一个少年,手里还端着碗汤水,见他醒来,说道:“可醒来了,都昏睡了七日啦。”

  他一惊,不想过了这么多天光景,往身上一摸,那铭盘和玉碟都已不见,那少年见状,又冲他说道:“别找了,东西在我这呢,好好的,放心吧,但你得说你是谁,是怎么掉到这海上的,还有这身上有青铜和玉牌,看着像古物,是怎么回事,我们常年在这海上行船,大风大浪的,各色人等也见识不少,你要有什么隐瞒,自己看着办罢。”

  不想这少年年纪轻轻,说话却这么刻薄,蔡老九身不由己,只得将这越境的经过说出,至于那些个物件,一个很好理由便是祖传之物搪塞过去了,那少年听后脸露惊奇之色,旋即平复,转身出得舱门,吩咐他安心静养,不日可到台湾。

  台湾,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过的地方,现在居然身处在台湾的渔船上,而那少年的事故老成,又让他心里没底。

  一连几日,那少年再没来看他,所吃所喝的由一个老头送来,随后出去将舱门从外反锁,他自是出不得这舱门,这样间,来到台湾地界。

  舱门打开,几个黑衣人将他领出,下得船来,还未看清这台湾的天空样貌,便被塞进一辆车子里,一路狂奔,来到一座山野别墅前,有人打开了车门,将他领进客厅里。

  客厅当中坐着一位老者,很有气场,旁边分别立着他见着的少年和一个青年,两人样貌相似,看样子是兄弟关系。

  那老者见他进来,起身相迎,说道:“哈哈,尊驾远来,慢待了,这边请。”

  双方坐下,那老者又说道:“听小儿说起尊驾的遭遇,热血沸腾,想起了老儿当年,放心吧,以后就在我这里安顿,所有事宜,让小的们去费心好了,一切有我呢。”

  蔡老九开始没有搞清状况,心下疑虑,一问之下才知,原来这位老者是当地势力最大的竹联帮帮主高广生,那立着的两兄弟是他的儿子,大的叫高胜云,小的叫高胜祥,他这过江之龙,是遭遇到了地头蛇。

  这时身不由己,也没有他处可去,只能依附于这样的势力了,他也乐得安然享受,那高帮主对他甚是热情,他心里也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在观察了这些人一阵子后,发觉他们对他并没有什么歹意,便将实情和盘托出,这高帮主大喜过望,早就耳闻蔡老九的大名,不想误打误撞地,两人这般相识了,往后的日子自是对蔡老九殷勤照料,令蔡老九大为感动。

  蔡老九过上了想过的日子,可难为了郭松仪。

  自蔡老九出逃后,他每日被叫去交待问题,还得写出书面材料,郭松仪自是不会将蔡老九的假身世暴露,一切自己承担了下来,这也是蔡老九在那城里躲藏了几日而没有动静的原因,因为对于郭松仪的发现来说,上面重视得紧,也没有抓他去游街批斗什么的,他遗憾于蔡老九没有打声招呼便出走,也后悔没有将铭盘与玉碟看紧,终日里埋头在资料堆中,找寻着线索,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得知在这西南大山里还埋藏有这样的宝贝东西。

  也是出于忍受不了这政斗残酷的形势,他毅然决然地领着队伍往那大山中去,当时的上层对于那些财宝自是迫切期望,这不仅是为了充实本不富余的国库,也是为了加快社会主义建设步伐的考虑,而军方更是对这瞬间穿越的技术感兴趣,没有任何阻碍的批准了他的行动,要什么给什么,却不想这一去便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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