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正在市政府辟谣的时候，市审计局接到审计署西北分局审计组电话：找9030项目组副组长郭子强核实有关情况。

　　郭子强？市审计局懵了，立即汇报主管副市长，然后逐级报告至纪委书记、市长、市委书记。市委紧急开会，责成市纪委、监察局成立专门班子，彻查郭子强的问题，同时关注9030项目的审计情况，全力配合审计组做好9030项目的审计工作。最后特别强调，此事要注意保密，这是一条纪律。

　　保密纪律只对遵守纪律的人有效，会还没有散，下面就议论纷纷了。有人说，郭子强因为9030项目巨额受贿出逃了；有人说，郭子强为了保住某领导暂时隐身了；还有人说，郭子强被灭口了。甚至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在某某地方见到了。

　　那边，大家议论纷纷。这边，郭子强正在泰国南部的一个酒店静静地等候，他在等候李威派来的人将他从这个临时居住点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住所。

　　上周五，郭子强按照与李威的约定，5点整在湾景国际酒店见面。

　　他和李威之间有约定的暗语，一般人听不出来。比如，一个手机号：一个人，去飞机场，不太方便。意即：13254674449；一个地方的邮编：一圈，没了人马。意即：100123，他们约定：1、凡是数字的均以汉字的原意或笔画数表示。如：0是无、圈、没、莫、空等，1是一、乙、了等，2是二、九、丁、人等，3是个、口、马、也、久等等。后面的数字余此类推。2、凡是汉字均用拆字法和插字法一并使用。比如本次见面的时间是17点，地点是港湾道4号。李威发的短信是：乙君：香港台湾两道风，水巷水弯先走中。乙君，即为17，“香港台湾两道”和“水巷水弯先走”均表示港湾道，“风”、“中”，即为4。综合起来就是：17点，港湾道4号。港湾道4号是湾景国际酒店的地址。

　　两人在湾景国际酒店匆匆见面，便立即出门，换了另一家酒店，两人商议了一个晚上，第三天便前往泰国。

　　此刻，他站在窗台前，望着窗外高大的棕榈树和马路对面鲜明暹罗风格的小楼，街面上来来往往的面色黝黑的泰国人、穿着花花绿绿衣衫的游客一拨一拨从楼下走过，他只能从窗帘缝向外张望，吃饭也是由服务生送到房间。明明会说话却要装成聋哑人，手机不能打、不敢打，尽管这是一个新手机一个新号码。他环顾了一下房间的四周，有一种身在异乡被囚禁的感觉。

　　他轻轻坐在沙发上，像个幽灵一样，他的大脑也有个幽灵在飘荡：“家里，现在怎么样了？”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画面，电话肯定是被监听了，门口可能有盯梢或有连夜安装的视频监控，他任副秘书长四五年了，对这些知识还是知道一些的。“小琴现在怎么样了，还去医院上班吗？”一想到妻子，他的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约约地疼，太委屈她了。

　　他清楚地记得离开家的前一天晚上，妻子好像有一种预感，默默地替他收拾好衣物，一声不响，房间里静静的，只有妻子慢慢折叠衣物的声音，除了衣物，她还准备了很多药品。他问，要这么多药干什么，妻子说，你的胃不好，多备点。妻子是医生，他没有理由拒绝。望着妻子微胖的身材，憔悴的面容，一副眼镜的掩饰下略带青晕的眼睛，才刚过四十的她，脸上竟有了诉说沧桑的皱纹。他望着这个小他近10岁的女人，一个从省会下嫁到这个小地方的大学老师，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想想她为自己抚养大的、一个正在名校读大学的儿子，除了感激还是感激。晚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与她做爱，就像新婚之夜一样，他只有靠这个来补偿他的亏欠，要给她留下最好的印象，让她永远记住他。甚至在天亮之际又努力做了一次，做得穷凶极恶，歇斯底里。他隐约感觉到妻子也在竭力迎合，甚至有点疯狂，在高潮到来时她还破天荒地叫了几声。他觉得两个人不是在做爱，而是在做戏，彼此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