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性福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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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当姜良从市文化局秘书科办公室的门口经过，准备走向副局长办公室的时候，他听到里边的几位办公人员在叽叽喳喳地议论市教育局副局长林百芳的事儿，于是他的心情便宛如这个南国都市的天气一样，开始阴霾起来。

　　林百芳是从小学教师干起的，眼下刚刚从教育局副局长的位置上被提拔为文化局局长。她之所以引人关注不仅仅是因为她长着一张好脸蛋，更关键的是她年仅三十出头、尚未出嫁便成为了一名正处级的女干部，这在市里是绝无仅有的。按市文化局秘书科李副科长的说法，林百芳可是整个市府大院里唯一的“正处女”哩。这一诙谐说法，引起秘书科那几个办公人员的哄堂大笑，也笑得从门口走过的姜副局长一脸阴郁起来。

　　姜副局长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刚刚坐下，李副科长便像云一样飘了进来。

　　姜局，这是新来的文件。李副科长说着将文件放到姜副局长的办公桌上，他一看姜副局长的脸色不对头，便不敢逗留，转身就要走出去。

　　小李，你先别走。姜副局长将李副科长叫住，又说，小李呀，往后你就别老叫“姜局”“姜局”的啦，你们的新局长就要来啰……

　　小李自然明白姜良的意思，他在市文化局副局长的位置上已干了好几年，前不久局一把手高升了，眼看这一肥缺将是姜副局长的了，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姜良自然感到失望，就是小李也未免觉得失落。小李天生一副好嘴巴，又善于观颜察色，平日很讨姜良的喜欢，他的秘书科副科长的位子就是姜良为他争来的。姜良想将局长前边的“副”字拿掉，小李又何尝不想将科长前边的“副”字摘去？而小李称呼姜副局长可从未用上过“副”字，都是“姜局”“姜局”的唤，绝不叫“姜副”“姜副”的，即使在正局长面前叫也决不带“副”的，只不过是换个口吻说“领导”“领导”而已。这一招，正搔到了姜副局长的痒处，让他觉得顺耳顺心，浑身舒坦。自从姜良当上副局长，捞到了副处级之后，都在日思夜想，有一天能混个正处级呢。

　　今早，精明的李副科长却猜不到姜副局长的另外一层意思，他对大伙说的“正处女”那三个字，就像一根针扎在了姜副局长的心坎上。

　　昨天傍晚，只有姜良夫妻俩正在家里闷头闷脑地吃着晚饭。正读高三的女儿平时住校没回家。突然，老婆欧阳兰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知是大学同学黄纪淮的手机号码，她连忙走到阳台外，离老公远些才接听。听罢她匆匆走回餐桌前，对老公说，有重要客户找我，得马上赶过去。

　　姜良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问老婆干嘛要到阳台外接机？欧阳兰回答说在屋里手机信号不大好。姜良说不会吧。他知道老婆的手机是时下最流行的、信号最强的品牌手机。欧阳兰没理睬他，收拾自己还未吃完的饭碗，准备出发。姜良还在挽留说，有客户也得吃完饭再去嘛……欧阳兰一边收拾一边答，这怎行呢？这是重要客户，可不能怠慢的呀。

　　姜良知道老婆的工作很忙，她毕竟是本市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呀。可他觉得她今天做事有点躲躲闪闪的，不像平日间那样直爽坦率，他怀疑这里边藏有文章。他两下三下扒完碗里的米饭，菜也忘记夹吃了，便悄悄溜到里间偷看老婆的动静。

　　欧阳兰在梳妆镜前，拿出一件又一件衣服在比试打量，最后确定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穿在身上，更加衬托出她那肤色的白皙。

　　一番梳妆打扮之后，欧阳兰开上自己的专车出去了。

　　姜良追到门外，望着老婆的桑塔纳就要驶上街道远去。他连忙也冲上街头，拦了辆的士尾追而去。

　　欧阳兰的车子在一家四星级的饭店门前停下。她一下车，一位中年男子便立刻迎了上来。追踪而来的姜良定晴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和欧阳兰大学时的同班同学黄纪淮。眼看着自己的老婆与黄纪淮紧紧握手后，又嘻嘻哈哈地一同走进饭店，姜良拔腿就要冲上前去；可转念一想又停下脚步，他紧紧地咬住牙关，心里像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当年，在本市一所大学同窗苦读时，出身于富商豪门的黄纪淮就苦苦追求过欧阳兰。而欧阳兰这位本市常务副市长的千金小姐，最终离开黄纪淮，却看上了来自穷困山村但帅气十足的姜良。开初，姜良对性格任性泼辣的欧阳兰是有意避让的，他内心的确不喜欢这位娇贵小姐的，尽管她一次又一次的软缠硬磨，就是无法打动姜良的心。一直到临近大学毕业，姜良意识到自己将又回到他那穷困僻远的山区工作时，他才开始接过欧阳兰抛来的绣球。正如他设想的那样，他成为乘龙快婿后，仰仗着作为常务副市长的岳父的权势，他幸运地留在了这个南国都市的政府部门工作，并于短短的时间里由一般职员发展到副科长、科长、继而到文化局副局长的位置。只可惜正当有望升为正局长之时，岳父却退居二线了。姜良突然失去了靠山，心里的愿望便成了泡影。

　　就在姜良郁郁不欢的时候，当年与欧阳兰有过一腿的黄纪淮却突然出现了！毕业后，黄纪淮已随父到深圳经商，听说他做了其父旗下一家公司的老总。现在，他又潜回家乡，难道光是冲着昔日恋人而来？

　　对于黄纪淮，姜良一直心存芥蒂。与欧阳兰结婚前，无论姜良怎样柔情万种，欧阳兰都不愿意献出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开初，姜良还对欧阳兰这种守身如玉的精神大加赞赏；谁知结了婚，发现老婆不是处女身之后，姜良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他便怀疑老婆的第一次已献给了黄纪淮，但他只是哑巴吃了黄莲一般，哪敢向老婆求证？这么多年过来，幸亏岳父的提携，让姜良仕途亨通，才使姜良心里的不快稍有安慰。可偏偏这个时候，岳父大权旁落，自己升迁无望，而且昔日情敌又重新出现，这一切的一切，哪能不让姜良焦虑呢？

　　一连几天，姜良总是闷闷不乐。欧阳兰见了，讥讽说看你这熊样，当官当上瘾啦？往后就靠你自己啦，我爸只能扶你一程！其实，姜良心里不光为这个，他更恼火那个黄纪淮的出现，于是他拉着脸嘿嘿苦笑两下说，上瘾，芝麻丁点的官儿，我上瘾？只怕别人会上钩哩！

　　上钩？上什么钩？欧阳兰推了一把姜良说，有什么话你说清楚点！

　　哼，上什么钩？你自己清楚！姜良一边说一边走开，出门前还甩下一句话，你的“重要客户”不是来了吗？

　　欧阳兰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惊慌，幸亏姜良已走出门外，没有觉察。可她依然追到门外，冲着姜良的背影大叫，你吃什么醋呀？人家黄纪淮可是回来做大生意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