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他叫吴司事(四)》

  天色逼近黄昏,吴司事作别陈冬,回到家吃了一顿滋味不明的饭。

  总体上他是一个生活态度积极的人,抱怨生活的不公与沉重并不是他常有的情绪。大部分时间里他也确实忙得顾不上其它。但生活是多面性的,不可能会有人十年如一日的只拥有一种情绪,生活里相应的点会触发相应的情绪。今天他产生了这种稍显抱怨嫉妒的情绪也是被相应的点触发出来的。而且生活中这些点决不只一个,而是多个。在这里我们不作它述,只论今天他偶遇到的这一个活生生的触发点。

  前面所知,陈冬是吴司事平生首恋之人。若不是当年家中变故,他也憧憬着跟陈冬告白后再一起跟进大学校园的梦境。即使梦境是为幻想,起码那时他有着大胆幻想的权利与资格。

  然一昔之间面目全非。

  他的抱怨对准的是存在于生活阴暗之处的无情推手。他的嫉妒则是对于李德扬。不,这说法并不准确。与李德扬这个人关系不大,实际上他蛮喜欢李德扬的,他们以前的同学情谊也良好无疑。关键在于陈冬,因为李德扬与陈冬关系匪浅,同时他们关系匪浅的原始推动力中还有着陈李两家世代交好这一强大深厚背景。这样一来,假如他当年未曾遭遇家庭变故,那他在与李德扬“竞争”陈冬时也会毫无悬念地被全面压制。

  真是笑话!这人脑袋坏了!人陈冬都已经说自己和李德扬别无另外发展了,为何还要胡思乱想?更何况,何来竞争?于李德扬处,他与李德扬除了那一份同窗情,平日里压根毫无关联;于陈冬处,从那时起,从将告白的话与爸爸的遗体一起化去的那一刻起,陈冬这人便在他的生命中永恒地定义为了朋友。

  他是吴司事,是那个以工厂和家庭为主旋律的吴司事。这不,正吃着饭呢,外头来一同宗亲人,喊他去逝世叔公家商量一些出殡的事。说是商量,实际哪用得跟他一毛头后生商量,无非是要分点杂事给他罢了。临出门,听妈妈有几句咳嗽,他就又记了下来,在叔公家忙完后绕道药店,买了一点治日常感冒咳嗽的药一起带回了家。

  我们不能就此断定他对死者不敬,在这位叔公的整个葬礼过程中,他绝对已经做得中规中矩,礼数周全。但当他走在近亲队列中时,他又同时确实是在想一件与葬礼无关的事,一件关于创业的事。

  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激情了,而激情激发梦想。于他而言,最大的梦想无非是振兴家境,为此他无疑需要成就一番事业。同时在他现在所工作生活那个地区,在那些工业城镇里,有无数的工厂工人,他们一起日夜穿梭于生产车间,操作着一台台大力支撑了潮汕经济的机器。在这些人们之中,同样不缺乏与他一样抱有雄心壮志的年轻人,眼下他身边正有两个这样的年轻人与他同行。我们暂且潮汕化一些,称这两个年轻人为甲后生兄和乙后生兄好了。

  不错,他走在送殡队伍中所想之事,正是与甲乙两位后生兄先前提起过的办纸箱厂一事。源于前些天的一顿大排档,几杯酒下肚,来往街车的鸣笛声钻进耳窝,始终揣在怀里的创业梦便汹涌翻滚起来。纸箱厂跃上大圆木板桌上的啤酒杯之中。他们豪情叙说目前所拥有的能有利于成就这件事的条件。首先甲乙两位后生兄是纸箱厂的熟手工人,如此技术便不成问题;其次吴司事在现在的厂里是做跟单的,他可以负责外出跑业务,同时他懂一点财务知识,应付一个三人小作坊的流水账基本不在话下。机器也好解决,在工厂遍地的工业城镇里,淘一两台好用又便宜的半新机器不过是费会功夫的事。

  万事开头难,而开头最难的在于钱。三人一和算,此事约八万块可解决。资金是愁人的事,最愁的是吴司事。即使三人成行,可以将资金负担分摊开来,但于吴司事而言,他每天将自己捆在工作上也只是将将维持住了这个家,再要拿出数万块钱来做这件事,难!实在是难!

  可困难浇不灭胸膛中沸腾的热血与迫切需要成功的渴望。看吧!钱的事还没影没迹,他甚至想到了要占最多份额,一举拿下领头人交椅了。真可谓年少轻狂。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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