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脸就是三月,牢固的意念松动了一下又一下,一种湿漉漉的喜悦在膀胱之下漏了几声。我必须说,我匍匐在光阴的拐点上。一种流逝汩汩响彻耳鼓,是警策的金玉良言。我必须说,我匍匐在经纬的原点上。一种固守恹恹而成陋俗,进逼一颗心扬蹄嘶鸣。
三月的我还没有展开叶脉,还只把气根摸进黑土里,探知春天的抚爱。冬小麦不能苏醒,就像我一样更不愿意豁然开朗。冬小麦多想把自己坚固在三月,坚固在一片青葱之中,就像我千方百计想把内心之壳造得更坚固一些,最好也不让时间挤进来。让我永远是我。可是三月的暖意叫醒了千百万粒种子的梦,根须开始抓紧土壤,我看见的麦地已经敞开心扉。
容不得我不长大,容不得花草不开花,三月以慈爱之心催开了上帝之门。敞开俗世饱满的身体,请好好沐浴这来自天国的光辉。我的不齿的欲望,会在明媚之中绽放纯净的花儿;我的肮脏的行为,也会在滋润之下茁壮成有用的枝干。上帝会原谅我,三月会洗礼我;我不晓得,我会不会原谅自己?
一切都不在,一切都还在。
一切都在记忆之中,我是说山川与河流,我是说妖艳的花朵与飞翔的鸟雀。一切都是彼时的兴奋和美,是彼时的发现。也许只是一个梦境,我深陷于激烈的涡旋,是它撕裂了我的意识和身体,也撕裂一层永不愿点破的薄纱。也许只是一个想象,在每一个罅隙之中都有闪烁的触动,不可捉摸,不可轻信它。
一切都在触摸之中,我是说身体的柔软和温度,我是说器官的性感和蛮横。一切都是此时的希望,是焦虑和不满。也许只是一个忐忑的想法,葡萄酒杯渗透的红艳和你的乳晕,以及深入的众妙之门,都在三月的此一刻醒来。先是饱满,潮湿,再是骚动蔓延进弧度的光彩上,疯癫与平静,快乐的苦,幸福的疼,光滑的眉眼流转。
绷紧琴弦,运若琴弦,三月还带着硬脾气的风儿,轻轻一拨,竟然是一道圣谕。赶早的白玉兰已经耐不住撩拨,竟然羞羞涩涩地开了。桃花红,但还未红;梨花白,但还未白。假以时日便铺展春天一堆儿的花开,此一刻憋足劲儿忍耐着。淡然而香,浓烈而甜,这是时间的香槟缓缓淌进三月我的身体里。
没有动物,也没有珍禽,只有麻雀平凡得像我一样,飞跃楼群之间。
不想平凡的我,也是不想平凡的麻雀,从乡村的荆棘丛林、低矮的麦草垛子里,追着跑向远方的电线,终于落脚在楼顶之上。这是梦,还是理想?三月的骚动令人不安,电线杆上栖息的雀儿曾经是抹桌子布,丑陋地吊在渺茫的高压线上。鼓足劲儿,抵达在远方,但翅翼噗噗的声音也会令自己感动。
一切都不在,一切都还在。
接受器官、接受身体的想法。湿漉漉的花园路绵延进我的三千多个时日里,记忆或梦,此时此刻的我,还有明天,空虚与充实,一切都不在,一切都还在。脚步摩擦着光阴,沙沙的声响像是滴漏,灰白,暗淡,偶尔踉跄。
花园路一侧,有梨树千百棵,花开时白云飞渡。
黑色枝干,湿漉漉的,还没有冒出芽尖。或许和我一样,是一根神经末梢幻想了一下,肤色就有了一点活力。几百棵或者是上千棵,矮矮地蹲在乍暖还寒里,不寂寞,但也不热闹。我知道它们忍着,是爱的煎熬,血液的奔流而外露。
冲出固有的梦,梦里的偏见;喊醒沉默,沉默里的怯懦。一起等待着,即使是不结果实的梨树,也得白出一片云彩。我仿佛嗅见梨花即将盛开,嗅到自己的味道,膨胀,饱满,隐喻的快乐。
一切都不在,千百棵梨树早已不在;一切都还在,花园路一侧是千百棵垂柳。
回眸这万千垂柳,透着浅淡的青,我感觉是生命的汁液在艰涩地淌,或者偶尔滑过一滴。体温开始孵化一颗蛋,萌动和潮骚,是再平凡不过。我突然想,人们不过是春天的胡须,大地的阴毛。
逃离季节的侵袭和某一个原点,我想我觉醒了。
你看,是柳丝,而不是柳絮,随风扶摇,袅袅娜娜。一排排袅娜过去仿佛水中涟漪,涟漪尽处,葱绿的冬小麦一波波杳远。当我觉醒,冬小麦也觉醒了。是糖果般的泥土,是金子般的阳光,让冬小麦的心灵动而飞,千万麦苗绿过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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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棒的作品,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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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石生: 一块整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