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平坦而幽绿的草坪上，你紧搂着她，好像一条常青藤，缠绕依偎那紫色的牵牛花。但她是这样安静，背对着你，睡眼惺忪，任窗外的阴云流过。你听得到她的呼吸，轻轻地，一缕一缕，像翅膀下的风。

　　你就枕在她温凉的发上。日子在削减，她的头发却慢慢长了。不变的是深夜般的黑，又像清澈的湖水，光鲜，柔顺，反射着光芒。你摸起一绺，有淡淡的馨香，然后把她的头发都捋到脖子底下。她的脖子素白，像高原上晶莹剔透的雪。

　　在这个睡意弥延的午后，两人蜷缩在分外静谧的一隅。远处的高楼褪去光彩，大街上的车水马龙放低声音。你热烈地亲吻她脖子上永不融化的雪，仿佛饥饿的青雀，贪婪地探食着柔软的泥土。

　　她没有拒绝你的爱恋，双眼悄悄闭合。你注意到她的脸颊，像白里透红的蔷薇。你感到幸福，把她搂得更紧，她未曾因不适而略微挣脱。当你伸出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双唇如两只蝴蝶落进蔷薇，她依然安静。情窦初开的少女，幸福给了她沉默的权利。

　　你想，是时候了，在这个睡意弥延的午后。没有人像蛇一般潜入这里，但有两扇心扉如蝶翼打开。年轻的生命彼此偎依，用静谧的温存温暖着微凉的空气。你爱她，而她也把你深爱。除了这个，在贫瘠的世上，再没有比看一朵花盛开更美的事情。

　　是时候了。你的手升起来，停落在她脆弱的双肩。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迅速睁开的眼睛里溢出不安。你把她的身体放平，重新端详她美丽的脸。时间，赐予了她完美的青春，如这般姣好的身体，至真至善的魂灵。你希望得到她的所有，为你的爱，但现在，是时候了，你只愿做一件事。

　　你慢慢凑近她。两张脸的距离不过十来公分，却漫长如一段坎坷不平的路，而你的鼻尖，是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在终点处——她的双唇，似有着不可抗拒的引力，此时却些微颤抖，像被风吹袭的灯光。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再等，这路就要坍塌，这光就要熄灭。

　　你吻了她。这让她感到意外，你看到她杏眼圆睁的一瞬，眼角的皱纹潜藏着痛苦。但你没有停止。距离在彼此的双唇间消失了三秒。三秒，足以割走一株麦苗，或命名一条小溪。三秒，飞机已俯瞰了多少村落，而候鸟还逃不开一朵积云。三秒，谁流下两滴热泪，谁吐出一声叹息。三秒，你曾用它写下一句诗，而她的初吻进入现实。

　　三秒，对你们来说，实在太短暂，也太漫长了。

　　待你回神，双手早已盖住她滚烫的脸。你起身看她，她像受惊的兔子，回到原来的姿势，腼腆。你只有轻轻枕在她紊乱的发丝，如此这般，代替所有不能言说的字句。你的手回到她的腰间，仿佛完成了一种仪式，在始终静谧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