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醉传奇之一 崭露头角
苍老师者，东瀛京都人氏也，通诗书，擅音律，重名节，怀大志，有傲骨，真名待考。幼时敏而好学，少即学贯古今，及长，才技超群，德艺双馨，博物而爱人，以琴瑟之技传于世。其志坚，其情真，守贞如玉，义薄云天，而视金钱如粪土，视权利如敝屣。
东瀛岛民因其常着苍衣翠裳，优容自若，遂称苍优。或云其本姓苍，先祖乃黄帝史官苍颉。或云其祖属三苗之后，为黄帝所伐，远徙彩云之南，居于苍山洱海之间，遂以苍为姓，后举族浮舟东渡。或云其先为九黎之苗裔，涿鹿之战蚩尤为黄帝所擒杀，九黎四散，一部东渡避入海岛，凿井汲水生息，久之，井周布满青苔，是谓青井，遂以青井为姓；青者，苍也，亦谓之苍井。因其色艺俱佳，不拘小节，性耿直且不媚于俗，故民间争议颇多：士人为其色技天成所叹服，谓之苍君；匹夫为其舍身取艺而感动，谓之苍生；有司因其民望日隆而厌恶，谓之苍蝇。其后西渡重洋传教，诲人不倦，中土之人多受其教，颇受益焉，尊为导师，故常呼其为苍老师。
少时，其游学京都，洁身自好，不为利所动，终因才艺绝伦，遭人妒忌和非议，难容于世，遂愤而返乡，效孔夫子授徒之举，欲以平生所学之阴阳琴瑟术，传于弟子，再以弟子讽喻百姓，最终教化世人，淳化民间。苍氏踏勘林间，择一宝地作讲习之所。此处鸟语花香，林籁泉韵，溪水涓涓，又见苍井幽幽，古柏森然。苍触景生情，即书“井柏然”木匾，悬于横门。入门则见苍井旁有讲台，讲台两侧悬挂对联，上联为“有教无类堪为人师”，下联为“来者不拒甘作身范”。此乃礼部官员所赠，苍氏亦以此自勉自省。
闻苍氏私授，方圆数百里趋之若鹜，旬日逾十万人。苍择其上乘者三千人，因材施教，以六艺及秘籍“心肾交汇术”悉心传之，经年，得其大成者七十有二。某日，诸弟子学成将去，苍喜不自禁，遂召集诸生，慨然叹曰：“调阴阳，淳世风，致太平，岂在汝辈乎！”。弟子不胜感激，皆垂泪而去。光阴荏苒，不数年，东瀛世风为之一变，民知足识礼而安居乐业。
有游民冒苍氏弟子之名，借苍技而自肥，获利丰厚，终为有司所恶。官吏以苍技伤风化、避税赋，上书岛主：宜囚苍氏、塞苍井并禁苍技。岛主依之，苍氏举族乘夜逃离，弟子亦作鸟兽散。刑部回禀岛主：“苍井已空，苍氏俱遁”。岛主令全岛搜捕，官吏四处捉人，以致群岛汹汹，人人自危，民不事生产而天下凋敝。
苍氏弟子东躲西藏，慌慌如丧家之犬。苍痛心疾首，于逃亡中得知，游民利欲熏心，虽借苍技之名，然终不得要领，重技轻术，重肾轻心，竟不知“心本肾末”“心为肾纲”之要旨，何谈“合阴阳”之精髓？以致心肾不交，终不能“心肾合一”。其“走肾不走心”，虽有时效，终酿苦果，祸及苍氏，苦煞世人。
百姓感苍氏厚恩，痛恨官吏，然敢怒不敢言，遂唱童谣以思念苍氏而诅咒有司，其谣曰：“青苔生，群岛兴；苍井空，山陵崩”。谣传千家万户，民怨沸腾。谣传宫中，岛主心甚忧之，更恐“苍井空，山陵崩”谶语成真，悔惧难当，遂下《罪己诏》，辍食三日，罢朝七天，寝食难安，三月不知肉味。并赦苍氏之罪，封苍技为国技，为诸技之首，任由民间传习之，官办民营皆可，官府抽十一税，但不得干涉其事务。又令有司于苍井处建祠以纪其功，朔、望及四时祭祀无差。赦死囚之罪，令其守井护祠。后守护井祠而居于松下、井上、泉下、麻旁者，皆以松下、井上、小泉及麻生为姓。如此这般，岛民欢心，高呼岛主圣明，岛主大悦。因民谣深入人心，且世人又不知其真名，遂称呼其“苍井空”。
经此一难，苍氏心灰意懒，内心彷徨，某日，携一弟子，浮舟海上，至一离岛道观，遇一道长，须眉皆白，仙风道骨。苍氏见其乃得道高人，遂将内心苦闷和盘托出，请道长指点迷津。
道长曰：“小胜凭力，中胜靠智，大胜在德。施主毕力弘扬技艺而不取利，恩施民间，泽被百姓，可谓有德矣！叵奈东瀛乃孤悬大洋之群岛，地寡人稀，虽人人受惠，其德亦尚浅，仅可成小功。若相较于天地之德，更不足挂齿也。易曰：‘君子厚德以载物’，是故欲成大功必修厚德。欲修厚德，必往地大物博之中土。若以苍技授予中土，人人雨露均沾，则德配天地，而功垂天下矣！”
苍氏曰：“真人一席话，茅塞顿开！只今东瀛之去中土，不知几千里也！中土之大，不知几万里也！何以立德？”
道长曰：“易有八卦，卦应五行，五行配五德。贫道夜观天象，今行土德，卦为坤，坤位西南，此去西南有中土霸主米国。因天下共主孱弱，米国强盛，有并吞天下取而代之之势。君子乘时而作，顺势而为。米国占天时，尽地利，得形势，大有可为也。况施主之事业在调阴阳以和百姓，西南坤位乃大地阴阳二气初汇之处，卦吉；施主姓氏‘井’字，五行属火，火生土，西南属土，五行相生，主利。故施主大业起于西南，而后奄有天下。是故宜亟往米国，顺天命，乘时势，尽人事，则大功可成矣。”
苍氏曰：“孤身西漂，九死一生，如之奈何？”
道长曰：“贫道与米国太宰曲圆有旧，曲子乃天下第一才子，又为当今米国王叔，由其引荐，事必谐矣。中土虽远，而商贾往来频繁，施主可与商船结队前往。如此，学有所用，用之必成矣！则万民福至，天下性甚，舍施主其谁？”言讫，道长即修书一封。苍氏遂携书西渡入楚，至米国首都，投书屈府。曲子不敢怠慢，翌日即荐之于米王。米王见之大喜，遂设宴为苍洗尘。
酒过三巡，礼官见君臣饮酒乐甚，奏曰：“臣闻倭人舞伎精绝，请苍君献舞助兴！”
米王曰：“善！”
苍遂献倭奴艳舞，但见舞姿翩翩，若仙若灵，惊鸿一瞥，宛如天人。君臣相顾失色，或瞠目结舌，或呆若木鸡。舞毕，无不击节称赏，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王曰：“寡人平生阅舞无数，众皆不及此舞。可谓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瞅？苍君甚慰孤心”。
宴罢，米王于寝宫召苍氏，与商国事。
王曰：“世人多言苍君之贤，而又有言君之淫者，何也？”
苍氏对曰：“春雨贵如油，农夫喜其润泽，行人恶其泥泞；秋月明如镜，佳人喜其皎洁，盗贼恶其光辉，天地之大尚有遗憾，而况小民乎？”
王曰：“君言甚善，然远道而来，何以教寡人？”
苍曰：“小民六艺经传皆习之，但于大米国恐有弄斧之嫌。小民于东瀛常研习阴阳、琴瑟之技，颇有心得，亦曾开馆授徒，愿以此效犬马之劳。”
王曰：“所谓阴阳琴瑟，无非云雨之事，乃男女苟合之雅称也，世人皆无师自通，不劳苍君矣。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何以医之？”
苍曰：“世人皆好色，况人君乎？若好德如好色，好色又何疾之有？”
王曰：“君言之有理。寡人有疾，寡人好腰。”言讫，竟以手抚苍氏腰。
苍氏本未领会米王所言，待王含笑抚腰，方才领悟，因不知王意，遂问道：“大王好腰？小民实未解其意。”
王曰：“寡人爱瘦腰之人胜于爱己之双目。然百官不以为然，公然抗之，寡人甚为不悦。”
苍氏虽觉大王此好似有不妥，而又不便辩驳，曰：“肥瘦虽有天定，亦需后天调养。大王乃天之骄子，审美独特，虽前无古人，恐后来者多矣！百官未有远虑，大王亦无须烦恼，后必领会大王苦心。”
王龙颜大悦，笑曰：“苍君果非常人也，屈大夫果真慧眼识珠，知孤者，苍君也！百官口虽言爱寡人，皆称愿以身殉国。寡人命其去腰腹膏腴，其却反讥寡人。试想，百官腰间赘肉尚且不舍，岂肯舍命为君为国为民乎？况武官大腹便便，如何上马御敌？文官肥头大耳，何以下马谕民？寡人心甚忧之。”
苍曰：“大王忧国忧民，真乃兆民之幸矣，他国人君难望项背也。”
话甚投机，王遂左右其手，把玩抚摸，不时叹曰：“苍君之腰，真乃蛮腰也，盈盈一握，尚有余隙，我大米国竟无一人可匹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