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回了营地,但是面前的一切让他们惊呆了。
半个时辰之前还完好无损的屋子已夷为平地,上千阴兵全部死伤殆尽。白石浑身是血靠在一堵倒塌的墙壁旁。在他的四周布满了破碎不堪的魂俑。
泼皮狂奔过去:“谁做的?是李梅儿吗?”
白石摇了摇头:“是李平柏。”
泼皮疑惑的看着他。
白石说:“他现在是人鱼族的新任门主,李梅儿告诉他我就是那前来取他性命的人,那人鱼一族的老家伙就要将我杀之而后快。”
泼皮说:“李平柏那厮呢?”
白石说:“没有人想死,他也不例外。何况他现在做了父亲,有更多活着的理由了。”
泼皮说:“他有孩子了?”
白石说:“是啊,我们在往生涯上已经死战了半年,也许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计。”
罗云成说:“人都是会变的。”
白石说:“这样也好,大家日后见面了就不用再讲什么情面了。”
泼皮沉默了。他看着面前的白石有点糊涂。他不知道作为牧人的白石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才可以完成收回转世之灯的任务,但是他突然发觉这个任务恐怕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白石说:“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我没能将魂离留住,有人带走了她。”
泼皮说:“这魂离本就是我幽冥地狱的物件,这世间除了我她还能跟什么人走?”
白石沉默了。
泼皮和白石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
往生涯已是生灵涂炭,一片狼藉。三个人匆匆忙忙在夜色中赶路,猫儿窝在泼皮的怀里酣眠。他们向着河伯府义无反顾的去了。
河伯府里,李平柏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夫人,你怕是当我做第二个仓怀了吧,你觉得我会事事听命与你吗?你们都下去吧,我倦了。”
在黯淡的清油灯光下,露出李梅儿的那张虽然生得相当妩媚、但是毫无表情的脸。她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年龄约莫十六七岁的唤作碧玺的雪女。
碧玺不知道要对李梅儿讲些什么话,又想起了方才门主大人的口气。她怀着颤抖的心,跟在李梅儿的后面,甚至她的眼光也有点闪烁不定。李梅儿的淡淡擦了一点白粉的瓜子脸脸渐渐变为浮肿而幻化成了一个很大的圆东西,不停地在她的眼前摇荡,使她更加胆怯了。
到了回廊的一头,李梅儿停了下来。
“碧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该看出来,若不是我,门主大人怕是多看一眼你都不会,不要说为他生孩子这样的事情了。”
李梅儿愈说愈快,好像一盘珍珠在不停地滚动一般。
“我想你一定愿意肚子里的孩子平平安安的,你现在不要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你啊,得明白,你肚子里的是人鱼一族的血脉。生下他,才是正事。明天起你不必做事情了,我明天就叫裁缝来给你做两身好衣服,还给你预备点首饰……”
她还要说下去,却被碧玺的哭声打断了。
这些话语的每一个字都像利刃刺进碧玺的心,她只得任它们乱刺,没法保护自己。她的希望完全破灭了。
她恐惧地用手捂住脸,发出嘤嘤嗡嗡的哭泣声。忽然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来,好像有人在说:“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了的。你不能够改变它。”
于是一种难以抗拒的绝望紧紧地抓住了她,眼泪决堤而出,打湿了她的衣袖。
李梅儿一口气说了好多,很难立刻止住。此刻她才注意到碧玺的这种不寻常的举动,而且也听见这少女的悲惨的哭声,她吃惊地闭上了嘴,观察起碧玺的举动。她基本无法理解碧玺为什么要这样痛苦。但是她已经被这个少女的哭声感动了。她温和地问道:“碧玺,怎么了?你哭什么?”
“夫人,我喜欢门主大人,为什么他不喜欢我,我还有他的孩子,为什么?”碧玺哭着说。“我都跟着他两年了,他让我学字,我学了;他让我唱曲,我也会了……夫人,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肚子里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难道他都不能收了我吗……”
这种情形触动了李梅儿的平常很少被触到的母性,她仿佛看到了很久之前那个追逐在仓怀身后的自己,她带着凄然的微笑说:“你至少有了他的孩子,这也是好的呢……”
“夫人,我不愿意用孩子留住他,我不情愿……”碧玺吐出了这句话以后,觉得自己的全身的力量都用尽了。她不能再说一句话,只顾抽泣,泪水越流越多,她觉得要把自己的心哭出来才好受一点。
李梅儿不住地摇着头凄然说道:“我也没有法子可想……感情这种东西我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呢,快起来,好好地去睡吧。”她说着便挣开手去拉碧玺的肩膀。
碧玺默默地让李梅儿拉她起来。她茫然地立在李梅儿的面前,觉得好像是在做梦。她痴痴地立了片刻。又把眼睛向四面看,周围是阴沉沉的。她的哭声止了。她还在抽泣。最后她连抽泣也止住了。她极力忍住悲哀,拉起衫子的底襟角揩了眼泪,用冷冷的、但依旧是凄凉的声音说:“夫人,我听你的话……”
她无精打采地说一声:“夫人,我去睡了,”便慢慢地移动脚步远去了。
白石平静的看着黑暗中消失的姑娘,泼皮对着他做了个手势,他们俩神不知鬼不觉的朝着李平柏住着的偏殿走去。
河伯府的芙蓉馆里只有一片黑。黯淡的灯光从李平柏的房间里射出来。
碧玺本来想回到仆婢室里去睡,却被这灯光引诱着轻脚轻手地走到了李平柏的窗下。朦胧的灯光从细孔里漏出来,投了美丽的花纹在地上。碧玺看着有点痴了,她不眨眼地立在窗前石阶上,透过白纱窗帷。她安安静静的屏住呼吸,唯恐惊动里面的李平柏。
碧玺把一只手放在自己硕大的肚子上,感到孩子用力的踢了自己一脚,她的脸上有一种浓浓的幸福。半夜的时候,碧玺才慢慢的去了。
泼皮看着碧玺说:“这雪女怕是要生了!”
罗云成吃惊的说:“那府里怎么没有一个人管她呢?”
泼皮说:“府里的人怕是不知道吧。一个不受待见的奴婢能有什么待遇呢?”
罗云成说:“人鱼一族向来不能繁衍子嗣,只能借助雪女繁衍后代,后代出生后需得要雪女用自己作为食物才能将人鱼族的子嗣带大。对于整个何伯府而言,这个姑娘不过就是个寄存他们后代的器具罢了。”
泼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这李平柏真是有定性,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屋子里,里里外外守卫的跟铜墙铁壁一般,我们如何进得去,我们还要守到何时?”
罗云成淡淡的说:“等等吧,我估计这个不久之后出生的孩子会改变很多事情。我们都等了那么久,还在乎这点时间?”
泼皮说:“希望天命大人所说属实,我们能顺顺当当的将她的残骸取回来。”
罗云成看着眼前感伤的泼皮,内心深处有一丝的震动。
罗云成说:“会的,我们会把你女儿取回来的,等白石主持给她超度了,她就能重回六道,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泼皮说:“希望如此吧。”
何伯府的宁静突然被一声尖利的厮喊打破了,一个姑娘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她一边跑,一边喊:“不好了,不好了,碧玺生了,流了好多血。”
毫无意外的李平柏房里的灯亮了起来,他匆匆忙忙的远去,去迎接他的第一个孩子。
李平柏一路走,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的神色,他有点害怕看到碧玺,他甚至于不清楚自己改怎么面对这个将用自己的生命来喂养他们共同孩子的女人。
这一天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普通的一日,然而在碧玺看来却是她一生的最后一天了,她的命运就要在这一天决定了:或者永远跟他分离,或者永远和他厮守在一起。然而事实上后一个希望却是非常渺茫。她自己也知道。李平柏是不会爱她的。她不能甘心情愿地去死,却也没有勇气将自己的孩子丢在这里不管。
碧玺看着面前的婴孩,心里想到自己将要用自己的骨血来喂养他,心里就有些害怕。她还想活下去,还想好好地活下去。她要抓住任何的希望。她好像是在欺骗自己,因为她明明知道连一点希望也没有了,而且也不能够有了。
这一颗碧玺怀着颤抖的心等着跟李平柏见面。好容易挨过了一些时辰,屋里起了脚步声,她明白有人进来了,便往床帏外望去,李平柏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门主大人,你来了?”碧玺说
李平柏惊讶对她笑了笑。“还好么?”
“我想看看你……”碧玺说话时两只忧郁的眼睛呆呆地望着李平柏的微笑的脸。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李平柏接下去说:
“你是不是怪我这几日没来看你?”
李平柏温和地笑道,“不是,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这几天真忙,我答应你,再过两天等我忙完了,我就行了收房仪式。”
“收房仪式……”碧玺悲声念着这四个字,好像不懂它们的意义,过后又茫然地问道:“再过两天?……”
“对,”他笑着说,“再过两天,我的事情就做完了。再过两天,我要跟你谈许许多多的事情。”
这时外面起了吹哨声,李平柏说:“夫人来了,我去迎一迎。”
碧玺好像从幻梦中苏醒过来似的,她的嘴唇微微动着,但是什么也没说。她非常温柔而略带忧郁的眼光留恋地看了李平柏几眼,忽然她的眼睛一闪,眼泪流了下来,她说道:“你去吧,门主大人。”
李平柏匆忙间出去了,李梅儿尖利的声音让这间小小的屋子显得跟外拥挤,碧玺努力的捂住耳朵但是那些话还是钻到自己的耳朵里面。
突然一个婢女的声音响了起来:“碧玺,碧玺你怎么了?”
李平柏掀开帘子一看,慌了,碧玺死了。
简评第33节:想象力非常丰富,设定的新颖有趣,题目也非常出彩,点赞!但故事节奏太慢,太多心理描写的铺垫(当然,这也是优势),对话形式太过单一,缺乏变化。
回复 @落拓公子苏: 知道了,正在调整,呵呵,谢谢你了
重新编辑,可以的。请提示你要编辑那几章?我们给你开放权限。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节、第二节、第三节、第四节、第五节、第六节、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什么时候可以修改?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章第一节、第一章第二节、第一章第三节、第一章第四节、第一章第五节、第一章第六节、第一章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麻烦你能否将二十七返还陈草稿,我不小心点了一下,就发送了,结果还有一些没有上传。
前来支持,加油!坚持下去!
继续加油!
回复 @积雪为粮: 倒置章节已返还为草稿,可重新编辑。内容离奇,引人入胜,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