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亮了起来,磨坊里氤氤氲氲间有了暖意。
白石、泼皮、九殿阎罗靠在池子的壁上闭目养神。
李平柏语气低沉的讲述着发生的一切。
才不过几日功夫,李平柏的眉目间多了一些陌生的东西。李平柏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大理石般清白的光,整个人就像精巧的雕塑一般,安然的盘腿坐着,有着佛一般的威仪。
九殿阎罗隔着水汽静静的打量着他,心里泛起了滔天巨浪。
“这个糊涂的无量师尊,真是空有满身绝学,看人却总是少了一点慧根。”
白猫反常的厉害,它弓着背,全身的猫毛几乎都立了起来,对着李平柏发出不友善的呼和声。李平柏轻轻的拍拍它的背,冷不防被猫儿用爪子撕扯了几下。
李平柏只是蹙了蹙眉头。
泼皮看了和九殿阎罗对视了一眼,心沉了下去。
李平柏说:“那一日人鱼一族来了很多人。他们轻而易举就重伤了不平法师。我本来也觉得奇怪,后来自己也是昏昏沉沉的,才晓得仓海生在井水里下了药。那药听说是镜湖家的绝学,无色无味,还是慢性的。”
“人鱼门主将无量师尊修行的花厅派人围了,就放了火。无量师尊不知道山谷里出了事,赶来救火,被人鱼门主用天罗地网套了去。我和雪女主簿侥幸逃了出来,半道上又遇到追兵。雪女点了我的穴道,将我藏在树上,让我在磨坊等她。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引着那些怪里怪气的兵跑了。”
白石问:“怪里怪气做何解?”
李平柏说:“他们都长得一模一样,看上去就像是孪生的兄弟,都不怕死。雪女杀了不少,但是只要他们还能站起来,就不后退。”
“有个自称李梅儿奇丑无比的女人亲手杀了不平法师,就是因为不平法师不愿意用正眼看她。她押解我们的时候狂妄无比,口里不停的说什么‘六道将乱,尔等要好自为之’的混账话。”
“他们已经在往生涯上安营扎寨,说是要从往生涯上打开去往阎罗殿的通道,好让源源不断的游魂汇聚到鲜花山谷。这些时日,谷里是乌烟瘴气,能死的都死了,可杀不可杀的都杀了。”
“前几日我到往生涯打探消息,听的营里议论人鱼门主仓怀受了很重的伤,李梅儿和仓海突然就分崩离析。仓海生也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不醒。”
泼皮问:“为何?”
李平柏说:“这个还没有打听到。我倒是钻进帐房里窥看仓海生,他浑身都在流血,整个人红彤彤的,像是剥了皮的兔子一般。仓怀这几日在往生涯熬煮一些药酒,搞得整个谷里臭气熏天。我在磨坊外游荡了几天,确定这里安全才进来的。”
李平柏不紧不慢的说着,一场巨大的浩劫和屠杀,让他说的稀松平常,全然没有半点恐怖和萧瑟。
外面的天色渐渐的亮起来,屋子里隐隐约约的可以看清了些。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呼哨一声,门开了。胡蝶并着老于,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进来。胡蝶还是和从前一样妩媚动人,染着豆蔻的芊芊玉手上各握着一把短刀,老于面色如常,只是左胳膊不在了,空空荡荡的。
这些人在磨坊里仔细的搜查,翻箱倒柜,凳子、桌子摔的稀烂,锅碗瓢盆扔了一地,可怜的几块门板也被他们劈成几块丢在门外。
胡蝶素手一挥,他们干脆利索的走了。
九殿阎罗携了白石从高架上跳了下来。从怀里取了一张符纸,将符纸燃了,符纸晃晃悠悠的飘到一个堆满了谷子的角落里,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显现出来。
李平柏喊了一声,这个血人缓缓的站了起来,却是摇摇欲坠,此人正是主簿雪女。
泼皮扶住了她,开始检查起她的伤情。
随着泼皮一点点的剥下雪女主簿的衣衫,鲜血慢慢的渗了出来。雪女主簿全身上下都是细细密密的的刀口,脸上更是皮开肉绽。可是自始至终,她都一声不吭。九殿阎罗万分钦佩的看着她,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谁下的手,这般歹毒。”
雪女主簿却保持了沉默,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李平柏见了,愤恨:“是仓怀那厮对吧。”
雪女主簿睁开了眼睛,眼眸里是无尽的苦楚,但很快又无力的闭上了,吐出一句话来:“是他,若不是仓海生我怕是回不来了。”
雪女主簿的声音里满是绝望和痛苦。李平柏看着她,心里刀扎一样痛。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泼皮说道:“你们暂且回避一下,我要给这位姑娘治伤。”
大家静静的退了出去,泼皮看着雪女说:“我要把你体内的摄魂针取出,可能会很难受。”
“我不怕!”雪女勇敢的说。
泼皮一手取了短刀,一手解开了雪女的衣服:“这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你和山谷中的其他魂俑一样看起来有血有肉,其实你们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只有摄魂针会让你们生不如死。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镜湖家族的雪女大人。”
雪女说:“阁下真是个中高手,我活了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见到有道行的高人。说吧,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泼皮说:“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真相,如果你说错一句,我就杀了他。”
雪女说:“你可以杀任何人,就是不能杀他,他和你是同门中人,他是仓怀和我的儿子,也是你们人鱼家族的继承人。”
泼皮说:“我凭什么信你。”
雪女:“你可以不相信我,那你在这里等待什么。”
泼皮说:“李梅儿知道这件事情吗?”
雪女说:“真是聪明人,她当然知道,就是她把我做成了魂俑,让我得以守在小儿身边。如若不是她手下留情,天罗地网中我的柏儿怎能逃出生天。”
泼皮不再言语,他撕下一截衣襟,命雪女咬了,又端着一个破碗,提起短刀,切开皮肉,将摄魂针悉数取出。
每一枚的摄魂针的取出,泼皮的眼眸就暗沉一分,连着几个时辰他一共从雪女身上取出了四百多枚摄魂针。他的心里生出了滔天的火焰,这火焰烧的他咬牙切齿。
他深知雪女一定是藏着巨大的秘密,所以才非死不可。
他举起一枚黄金打造的摄魂针看着那些弯弯曲曲的弓形的豁口,心里纷乱起来。他咬破手指在雪女的背上的画了几行字,字立刻发出淡黄的光,缓缓的将雪女围住,他低喝一声:
“引魂幡,魂在,命在,魂消,命破;”
“密马米那红……听令,你且归来吧吧。”
经文随着泼皮的诵念闪现在空气里,化成一只手的形状,迅速将雪女的魂俑之身修复了,但是修复的身体很快又有了缝隙。
泼皮连着做了好几次法,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最后雪女将自己用布裹了,躺在角落了睡着了。几个人围坐的在黑暗中保持着沉默。大家听着泼皮叙述雪女的伤势,面上都是气愤的表情,唯有九殿阎罗担心的看着泼皮,眼睛里有一些意味不明的思考。
泼皮说:“姑娘伤的很重,也中了毒,得吃药。”
没有人在意磨坊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屋倒梁断。唯有几只野狗光顾了一下,晌午时分野狗进来东翻西捡,几只硕大的乌鸦的整日盘旋站在断壁残垣间。
李平柏手持长棍,一次又一次的赶走循着血腥味蜂拥而至的野狗。
黑夜很多次的降临又消失,在第七个夜里,为了求得摄魂针的解药上了往生涯上驻扎的营帐。
营里一片雪白,白幡林立,一盏盏白色的灯笼闪着光,不复几天前的热闹和欢乐。一派肃穆凄凉的样子。丧葬典礼让整个营帐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僧人的唱诺之声清晰的撞击着人们的耳膜,吊唁之人络绎不绝。
李平柏轻车熟路的进了不平法师住着的院子,房间里却空无一人。一只碧眼狐狸见李平柏回来了,跳下床绕着李平柏蹭来蹭去,想来是饿了,直叫。
李平柏将碧眼狐狸安顿好,匆匆忙忙奔药房而去,打算抓几味药。
他将大黄、黄柏、乳香、没药、三七、儿茶、丹皮、牛膝和芝麻油按照五剂汤药的量一一抓好,却发现少了一味极其重要的药————雪上一支蒿。
李平柏只得放弃,接下来又在往生涯的其他药房中翻翻捡捡,却一无所获。他想,一定有人知道主簿雪女中了摄魂针,也知道她被人救了,所以猜到救她需要这雪上一支蒿。这个人够聪明,也够狠。
李平柏急出了一身汗,他来到往生涯的百草堂,尽管知道一个巨大的陷阱正在等待着自己。可是他已经不能等了,他只能越上百草堂的屋顶,决定硬闯。
谁料,一只有力的手按在了肩头,一回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来者手里捏着一柄刀。
简评第33节:想象力非常丰富,设定的新颖有趣,题目也非常出彩,点赞!但故事节奏太慢,太多心理描写的铺垫(当然,这也是优势),对话形式太过单一,缺乏变化。
回复 @落拓公子苏: 知道了,正在调整,呵呵,谢谢你了
重新编辑,可以的。请提示你要编辑那几章?我们给你开放权限。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节、第二节、第三节、第四节、第五节、第六节、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什么时候可以修改?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章第一节、第一章第二节、第一章第三节、第一章第四节、第一章第五节、第一章第六节、第一章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麻烦你能否将二十七返还陈草稿,我不小心点了一下,就发送了,结果还有一些没有上传。
前来支持,加油!坚持下去!
继续加油!
回复 @积雪为粮: 倒置章节已返还为草稿,可重新编辑。内容离奇,引人入胜,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