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阎觉得泼皮夜里看起来,比白日里美好许多:一双丹凤眼,卧蚕眉直飞云髻,鼻梁高挺,嘴唇殷红。他开始思考为什么生死判官要让自己转交给泼皮一张这么美好的面孔,但是没有得到答案。
泼皮木头似得坐着一动不动,脑海里反复的思索着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切,他渴望理出头绪,因而眼神有点发直。白猫慵懒的摇摇尾巴,打了个哈欠,钻到他的怀里,睡着了。
泼皮的心里有一团火,也有一团麻,乱糟糟的。他睡不着,就借着兵头交代准备柴草的的当儿溜了出去。他踏着林间湿滑的羊肠小道,数着槐树的棵数。这树林里遍布着槐树和梧桐,因为毗邻墓地,阴森森的,一些不知名的白花这一朵那一朵的开在树下,在月光的朗照中看起来有些破旧。
他围着树林转了半个时辰,暴怒不已,太阳穴突突的跳。终于在第三次一无所获的时候,一掌劈向临近的一棵槐树,槐树树身在巨大的冲击中断为两截,树身在斜倾中发出巨响,林间不知名的鸟儿惊恐的聒噪地飞向高空。
泼皮懊恼不已,打算诵一遍静心经,再图后事,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再也无法淡定:只见这东边林地里的槐树随着这棵树的倒塌,仿佛听到了号令的士兵一样,一棵接着一棵纷纷折断,劈裂到底。
安静的夜里,如雷贯耳的断裂声,鸟雀被扰了清梦的尖鸣,彻底的打破了夜的宁静。月色下,泼皮饶是武功无敌,也只能无助的看着树木相继的断裂倒塌,脸色铁青。
林里的梧桐树断裂殆尽,照在地上的月光变得皎洁起来。空旷的林间剩下六棵参天的梧桐树。第六棵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婀娜女子,那正是眉姑娘。
在月光下她的皮肤带着一种病态的白,整个人是绵柳扶风,弱不胜衣,高贵清丽。
“仓生,奴家等了你半个时辰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怎么变啊。”这声音娇媚非常,有些青楼妓馆的轻浮。泼皮听了,却是一双铁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奴家大老远来,你倒是说一句话啊,怎么像木头一样立在这啊。想当年,你抛下我要坚守生死使的道义的时候,说起话来,气壮山河。怎么,功名到手,英雄气短了么。今天你收到了雪竹的遗物了吗?怎么样,高兴吗?”女子一面说,一面向着泼皮走来。她步态翩翩,腰肢轻柔,月光下步步生莲,叫人挪不开眼。
泼皮眼见她越走越近,向后错了一步,两眼紧闭,双手合十,瓮声瓮气的说:
“在下遁入阎罗殿生死门已经数百载,早已尘缘断尽。你我也是恩怨两消。你这样做能有什么意义?”
女子围着泼皮转了两圈,看着面前双眼紧闭的泼皮,悠悠的说:
“能有什么意义?这是我的事,今天我来没别的心思,就是看看你。你不想我来,我就不来了。你烦我,我这就走。”
泼皮听了,一下子睁开眼睛,面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女子的影子,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隐隐的显现在眼眸里,他长叹一声,抖抖衣袖,一转身,一个温柔的吻就落在了额头。
女子柔软而温热的红唇蜻蜓点水的印在额头,却是那么滚烫。
泼皮愣住了,他用手摸摸了额头,倒退了一步,看着女子如同云彩飘向就近的梧桐树顶,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
不远处,越来越多的人涌向了这片林子,大家跑的很急,都是刀剑在手,一副大敌临前的样子。等到了近处,他们惊诧莫名的看着乱七八糟倒塌断裂的树林间,有六棵梧桐树孤孤单单的立在月光里,这树林的中间,掌管烛火的张松正在发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兵头走了过来,惊喜莫名的说︰“张松,这是你砍的树啊。还真不少啊。”
泼皮抬起头看了兵头一眼,点了点头道︰“嗯。”
“大家都别愣着了,快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兵头连忙招呼大家。
错愕非常的士兵只得收起各自的好奇心,闭上已经张开的想要问问题的嘴,捡起柴火来。
“张松,是我眼浅,没看出来本事大啊。但是做事情要讲分寸,你砍了这么多树,咱也用不来啊,行了,你也回去吧。”
“已经够了吗?我还能再弄点。”泼皮诚惶诚恐的说。
“行了行了,夸了你几句,你还上脸的不是。快回营吧。”
泼皮抓了抓脑袋,随着众人回去了。
兵头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说︰“真是个呆子啊。”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线照进营地时,所有人像是约好似的,绝口不提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是看向泼皮的目光里多了敬畏或是恐惧。能将一片数百棵千年古树毁于一旦的实力大家已是有目共睹,没有人愿意和强大的人为敌。
泼皮骑马走了大半天,男人的话题让队伍热闹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眉姑娘姑娘换了一身骑服乘了匹毛色纯黑的马儿向泼皮身边围拢来,只见她娇喘微微,双目含情,肤白胜雪,盈盈腰身不足一握,真是清丽无双。
令人刮目相看的是她马术娴熟的紧,稳稳当当的骑在马鞍之上,人也多了几分英气,叫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只是她的到来,仿佛是添进沸水中的冰水,周围的气氛骤然降低了。
不消片刻功夫,天命大人乘着驼轿的出现在泼皮的后侧,泼皮顿时四面楚歌,他长出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猫儿,勉力的应付着,气氛压抑起来。
这丝毫没有影响天命大人的好心情,在尴尬的沉默之后,他打破了这种不适的安静。
“张松,你到营里时间不短了吧?”
“回天命大人的话,只有短短的两月有余。”
“不要这么生分,你我可以兄弟相称。我在营里时间不短,怎么没有见过你?”
“卑职不敢,尊卑有序,在下不敢逾越。卑职在营里只是个小人物,大人没见过我也是常理。”
思绪难平的泼皮松了一口气,兵头冷不防错马过来。附在泼皮的耳边低语到︰“你看我的装扮,像不像。”
泼皮侧脸一看,这不是兵头,是带着人皮面具的九殿阎罗殿下。昨天夜里他应该就来了,只是惊魂未定的自己竟然没有察觉。
九殿阎罗意用胳膊肘顶顶泼皮,吼了一嗓子︰“张松,罗大人有令,备柴点灯伺候。”
泼皮跟着九殿阎罗打马而去。
“罗成大人真的有请吗?”
“没有,不过是到了备柴点灯的时间了。没有人会关心我话的真假。”
泼皮无奈的点了点了头。
泼皮挥动着手里的柴刀,问悠闲的躺在树上的九殿阎罗︰
“如果一个女人从很远的地方来看一个男子,这个男子赶她走,她走了,可是她很快又回来了为什么?”
“这个女人和这个男子发生过什么?”
“发生过什么,什么意思?”
“依我看,那里是什么男人女人,就是你吧,哎那你睡过她了?”
泼皮倒也坦率,平静的点了点头,表情严肃,没有波澜。
九殿阎罗看着这一切,心里犹如惊天海啸:
“那你喜欢她么?”
“不喜欢!”泼皮道。
“那你讨厌她么?”
“不讨厌!”
“那你有什么想法啊?”
“属下已经入了阎罗殿的生死门,形同出家,就不能再和这尘世有牵扯。我不想再见她,也不想她再见我,我该如何对她讲呢?”
这一问一答间,泼皮在九殿阎罗心里保留的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酷慢慢消散了,此刻在他对面坐着的和那些在阎罗殿上见过很多次的好色之徒没什么区别。他陡然间觉得这次出行无味起来。
“姑娘家的清白重要的很,你和她都有肌肤之亲,这种事,不是说清楚就可以了断了的。”九殿阎罗兴趣索然的说。
“哦,可是属下在年少轻狂之时,和数位姑娘都有肌肤之亲,入生死门之前,也都一一有了交代,姑娘们也都应允了,独独唯她纠缠于我,这如何是好。”
当这些话语闯入九殿阎罗的耳朵,他从树上跳下来,挥着手里的扇子对着泼皮就是一阵拍打。
“因为她想要一个结果。”
泼皮听到此处,仿佛顿悟了似的,脸色有了舒缓,眉头也不再紧皱。
“结果,你是指孩子吗?”
“孩子,她和你之间还有子嗣?”
“是的,只是孩子不久之前死了。我亲手杀了她。”
泼皮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九殿阎罗方才因愤恨而燃烧起来的火苗,在泼皮凄凉的语调里消散了很多。
“那她知道吗?”
“知不知道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她已经不是她了。只是有的时候我有点分不清。”
“什么意思?”
泼皮欲言又止的样子让九殿阎罗有些失望,他很希望这位来自于人鱼族的下属能对他讲出一切,但是他失望了。九殿阎罗的心里有一点难过。
这时一个丫鬟的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对着九殿阎罗粲然一笑,扔了一个大大的煎饼果子放到柴堆上,却丢给泼皮一个纸条。九殿阎罗心头火起,劈手抢了纸条,瞧了
只见纸条上写着:
请生死使三日后深夜子时到天歌湖一聚,不见不散,如若不然,请给罗云成收尸。
“这就是你方才提到的女子?”九殿阎罗问道。
泼皮看了九殿阎罗一眼,诚恳的点了点头。
好奇立刻钻满了九殿阎罗的心,他双眼圆瞪,嘴角漏出一丝微笑,将地上酒盏里的酒喝了个精光说︰“你这个人面兽心的酒肉淫色之徒,我看你如何收场。从前只是在殿上看犯了奸淫之罪的魂魄受刑,现在能直接看个现行,也不枉我来一遭……
泼皮哑然。
简评第33节:想象力非常丰富,设定的新颖有趣,题目也非常出彩,点赞!但故事节奏太慢,太多心理描写的铺垫(当然,这也是优势),对话形式太过单一,缺乏变化。
回复 @落拓公子苏: 知道了,正在调整,呵呵,谢谢你了
重新编辑,可以的。请提示你要编辑那几章?我们给你开放权限。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节、第二节、第三节、第四节、第五节、第六节、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什么时候可以修改?
回复 @编辑部: 引子、第一章第一节、第一章第二节、第一章第三节、第一章第四节、第一章第五节、第一章第六节、第一章第十五节
回复 @编辑部: 麻烦你能否将二十七返还陈草稿,我不小心点了一下,就发送了,结果还有一些没有上传。
前来支持,加油!坚持下去!
继续加油!
回复 @积雪为粮: 倒置章节已返还为草稿,可重新编辑。内容离奇,引人入胜,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