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

　　〔1998年大年三十，上午10点。大雪纷飞，菜市街上年味十足。卖各式烟花鞭炮的，卖对联的，卖甘蔗、苹果等各种水果的，卖衣服的……摊位一个挤一个的摆满了整条大街。李妈妈的摊位的左边有一个5岁的男孩在雪中写字卖对联，右边是一对姐妹俩在卖鞭炮〕

　　（李妈妈，晴晴，小雪，卖鞭炮的姐妹俩等上）

　　小雪：妈，那小男孩的手都冻红了，我们买他一幅对联吧。

　　李妈妈：哦，买耶。不就是要贴张门对着嘛。

　　晴晴：他的字写的挺工整的。

　　小雪：我去买吧。走，柔柔，我们看看写毛笔字的去。

　　（走到男孩面前观赏片刻，买了对联回来）

　　李妈妈：他卖多少钱？

　　小雪：一幅对联和一个“福”字，一共3毛钱。

　　李妈妈：这么冷的天，几天挣的钱还不够买个书包的！

　　杨：(大声吆喝)我又来买红芋了，老李！

　　李妈妈：老杨，新年好！

　　杨：新年好！你生意兴隆！

　　李妈妈：多亏了你们老主顾照顾。

　　杨：哈哈，给我拿2个。

　　李妈妈：我给你挑好的（挑红薯）。这个甜，这个烤的烘，回去给你孙女吃。

　　杨：对，奖励给我小孙女吃，这次又考了双百分。

　　李妈妈：你孙女真过劲，又漂亮又聪明，以后又中用。（把红薯用两个袋子分开装好，放在盘称上称，称杆翘的老高）1斤6两，该1块6毛，给1块5！。

　　杨：我这有1毛零的，给你1块6吧。（把纸币放在炉台上）。

　　李妈妈：谢谢你。

　　杨：我孙女就喜欢吃你们家红芋。

　　李妈妈：常来啊。

　　第二场

　　〔李妈妈邻摊卖鞭炮的姐妹俩，二十多岁。两人个子高挑，姐姐穿着酒红色包臀皮袄，妹妹穿着黑色夹克皮袄。姐妹俩的哥哥，三十岁上下，衣装讲究。〕

　　（李妈妈，晴晴，小雪，柔柔；卖鞭炮的兄妹上）

　　鞭炮姐：（突然间从旁边走来，手指着李妈妈，命令地语气）你们把摊子往后拉拉，挡着我们卖东西了。

　　李妈妈：我在这个位置多少年了从来没动过，怎么挡着你了。

　　鞭炮妹：让你拉你就拉，废什么屁话。（推了李妈妈一下）

　　晴晴：（扶住差点跌倒的妈妈）你们还讲不讲理啊！

　　李妈妈：（高举起火钳子甩出去）你他妈的!你还动手！

　　鞭炮姐：（上来拽李妈妈的头发。）打死你个臭婆子！

　　晴晴：（咬牙扯住鞭炮姐的头发）你敢打我妈，我跟你拼命！

　　鞭炮妹：（从后面袭击晴晴头部。）你个野种！

　　柔柔：在旁边愤怒地对着鞭炮姐妹俩吼叫。

　　小雪：（恐惧地不知所措）妈，你们别打了啊。别打了啊！

　　李妈妈：（跟鞭炮姐撕打着。被鞭炮姐推到马路边的水窝里，脚上的布棉鞋浸透了雪水。）你敢打我女儿一下，我要你的狗命！（对鞭炮妹大喊）

　　鞭炮姐：啊！（松开手）你咬我，你是狗啊！（举起流血的手指，中指被李妈妈咬掉了一块肉）

　　李妈妈：（声嘶力竭）你们才是狗，你们狗娘们，当我们好欺负。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鞭炮哥：住手！你是干嘛的。（指着李妈妈）

　　小雪：（冲上前）是你们先动手的。

　　柔柔：冲着鞭炮哥吼叫。被鞭炮哥一脚踢开。

　　小雪：（心疼地抱起柔柔）怒视着鞭炮哥。

　　鞭炮哥：（来回扫视李妈妈，晴晴，小雪几个人）就你们几个娘们，让你们当家的来！

　　李妈妈：（不搭理他，收拾摊位），过来，小雪。

　　鞭炮哥：你当家的呢?

　　李妈妈：（抹眼泪）死了，死了十几年了。（声音哽咽)

　　晴晴：坐在板凳上哭泣。

　　小雪：痛恨地看着卖鞭炮的一家人。

　　柔柔：在小雪怀里发抖。

　　鞭炮哥：（看了看红芋摊，晴晴和小雪）算了，算了，大过年的。大家都是为了赚钱，都不容易，这事就算了。

　　鞭炮妹：哥，你看我的手。

　　鞭炮哥：活该，成天就会给我惹事。跟我回家。（把姐妹俩拽回家）

　　晴晴：（过来扶住妈妈，）妈，没事了。

　　小雪：俺妈，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李妈妈：擦干眼泪，到处都有这样的人。（抱过柔柔）

　　柔柔：舔了舔李妈妈的手。

　　

　　第三场

　　〔大年三十晚9点。窗外雪花和烟花爆竹直落入地。小雪坐在写字台前入迷地阅读《文化苦旅》，破旧的台灯发出昏黄的灯光；柔柔睡在小雪的床边。〕

　　小雪：（听到外面有动静）妈，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每当回到家，家人的心情都是愉悦的。白天街上发生的伤心事，家人似乎已经忘记。〕

　　李妈妈：（心疼地看小雪）我买了好多菜回来，我们也吃个年夜饭。明天早起来我剁饺馅子，包饺子吃。今天先下面条凑合着吃吧。（往餐桌上摆菜：一只烧鸡，一只烤鸭，一盘猪蹄，一盘豆腐泡）

　　小雪：太好了，柔柔有好吃的了。

　　李妈妈：你看你俩瘦的，一年在家也吃不了几次饭，今天俺娘三个好好一起吃个年夜饭，再喝点小酒。（拿出一瓶相王啤酒）

　　小雪：还有柔柔。

　　晴晴：对，我们一家四口呢。

　　（三人举起碗，干杯！）

　　李妈妈：这大雪都下了三四天了，啥时候能停。当年小雪出生的时候，雪下的比这还大，一转眼你们俩都长那么大了。（看着两个清秀端庄的女儿，表情满足）

　　晴晴：（激动）柔柔，过来，（从盘中夹了块鸡肉放到柔柔的碗里）

　　柔柔：从小雪的怀里跳下来，对晴晴摇了摇尾巴，以示感谢。

　　李妈妈：你俩多吃点肉，别光给柔柔吃。

　　小雪：（夹了块鸭翅放到柔柔饭碗里）柔柔，多吃点，吃饱了暖和。

　　李妈妈：你学习那么累，平时吃肉吃的少，今天多吃点。

　　（三个人互相给对方夹菜）

　　李妈妈：晴晴，你觉得小钱家的儿子怎么样？

　　晴晴：（脸微红）他怎么样管我什么事？

　　李妈妈：小钱都给我说了两次了。他儿子在矿上上班，拿钱多，你跟他不受罪，俺家也能有个靠头。

　　小雪：姐，你要嫁人了？

　　晴晴：去，谁要嫁人？我嫁人了你们怎么办？

　　李妈妈：你也不能让我养个老闺女吧，说出去多难听?

　　晴晴：（无奈）妈，又找一个矿工，难道你不怕吗？

　　李妈妈：现在井下不像以前条件那么差了。你不找上班的，难道还想一辈子在街上风吹雨打的？

　　晴晴：柔柔，过来，吃肉，天天跟我们上街也吃不好。狗真是不嫌家贫。

　　小雪：妈，我这次考试在班里前十名，老师说，考到这个名次的考大学没问题。

　　晴晴：妈，那事等小雪上了大学再说吧。

　　李妈妈：好，依你们。来，干杯，新年快乐！

　　柔柔：（兴奋地绕过每个人的膝旁）

　　小雪：（微笑）柔柔，过来，啃猪蹄。

　　李妈妈：小雪，你今天别看书了，我们一起看个春晚。

　　小雪：好的！

　　（李妈妈，晴晴小雪坐在床上看春晚，柔柔在小雪的怀里。她们的笑声不时地传出到窗外，传播到静谧的上空。）

　　〔夜晚11点，晴晴抱着柔柔来到院内，李妈妈点燃了一个花筒，一家人在雪花里观赏绚丽的烟花。差10分钟12点时，接连的鞭炮声震醒了困乏的村庄，老百姓是在祈福，想把灶爷请进家门，这一年的吃穿就有了着落。〕

　　（时钟敲过12响，小雪回屋休息）

　　李妈妈：小雪，给你50块压岁钱。（悄悄地）

　　小雪： 妈，我不要了，留着给姐姐用吧。

　　李妈妈：你姐不差这几十块钱，你留着买书吧。

　　小雪： （接过钱，把钱放进抽屉里）谢谢妈。

　　（一家人幸福地迎接新年）

　　第四场

　　〔1999年，大年初一清晨，7点。李妈妈和晴晴在包饺子。屋外鞭炮声吵醒了熟睡的小雪。积雪掩护住窗户的半边脸，雪花在北风中悠然飘荡。〕

　　（小雪，柔柔上）

　　小雪：（从被窝里向窗外望去）哇，房子上，地面上全是雪，真好看！（惊喜地从被窝里蹦出来）

　　柔柔：在小雪床下激动地摇晃着朝天直挺的尾巴。

　　小雪：（穿上姐姐送给她的红白相间的太空棉双层袄，跑出院门）柔柔，快走啦！（大喊）

　　柔柔：在院门口的石榴树下打了两个滚。

　　小雪：（抖动石榴树树枝，雪花如雨坠落。）柔柔！

　　柔柔：仰面而望，坠落的雪花飘落在柔柔红润的舌尖。

　　小雪：柔柔，我们走，去东湖了！（往东湖方向狂奔去）

　　柔柔：像骏马一样奔跑在雪地上，黝黑的长毛横扫掀起的雪花。

　　小雪：（几步一回头）柔柔，快点啊！

　　柔柔：极速追赶。耳朵像飞镖向后丢去，尾巴像从天而降要穿石而入的利剑。

　　【远景】大地银妆素裹。铺天盖地的白雪玉棉中，飞扬的是小雪清纯的青春与柔柔聪慧的柔情。雪被上的三对脚印，清晰地延伸到东湖岸边，那是小雪通往自由的印迹。

　　〔东湖的天空湛蓝，旷野中只有小雪和柔柔，别无他人。河边的枯柳像披着白衣的章鱼。小雪坐在湖边的大石头上，眺望冻结成冰的湖水，浮想联翩。北风吹痛了小雪娇嫩的脸庞，柔柔体贴地蹲坐在小雪脚边。〕

　　【小雪的内心独白】

　　眼前的东湖雪天相接，万物静籁，今天它只属于我。只有在这里，我才感受到大自然的运转。春夏秋冬，四季不同，生命在大地无声的滋养下静默地成长。我最喜欢的是秋天，大地枯黄萧瑟，与我的心境共鸣，虽然缺少生机，但远离了一切搅扰。我曾经害怕冬天的酷寒孤独，但是，今年有柔柔的陪伴，这个冬季很有趣。（抱起柔柔，微笑）

　　柔柔：恣肆地跑到湖心兜大圈，要滑倒时就来个洒脱的溜冰英姿；没有其它可以玩的东西，它就在原地旋转要逮住自己的尾巴，痛快地不亦乐乎！

　　小雪：（笑出声）柔柔！

　　柔柔：遥望小雪。继而在冰河上翻、滚、爬、跳，尽情玩耍。

　　〔柔柔像一只黑色的精灵在无瑕的大舞台上出演生命的本色〕。

　　【小雪的记忆泉涌】

　　小时候，我和萍萍一起来东湖玩，那时的东湖一片河连着一片河，河流棋布。夏天，我们经常到湖中摘荷叶当帽子带；有一次我上岸时，踩到了一只大蚂蟥，原以为踩到蛇了，惊慌中差点把萍萍拖下水，她却反过来安慰我别怕。（小雪失声笑了，伸手摸了摸石头上的冰溜）。可惜湖水越来越少，整个东湖只剩下眼前这一片水域，我也羞于下河嬉戏，萍萍的言语中多了生意人的精明与俗气。（失落）

　　难忘的是，小时候我和妈妈常常来东湖寻找苦麽菜，这种菜可以治疗妈妈的口腔溃疡。那时，妈妈腰杆笔直，皮肤白细，可是岁月无情。十几年风吹雨打的日子，让妈妈过早衰老。每天随意穿着宽松的衣裳，说话粗声大气，还常常受人欺侮。

　　〔小雪双腿并拢，手臂环抱双腿，沉重的低下头，从湖里挖起一小块冰块，握在手中，身体上的痛楚常常可以转移心灵的悲苦。〕

　　柔柔：觉察到小雪情绪泽，迅速跑回到小雪身边，舔吻着小雪冰凉的手。

　　小雪：（把柔柔紧抱在怀里。手中的冰块化成水滴，一滴滴地嘀在雪窝里）柔柔——

　　柔柔：喝了几口冰水，似有所懂。跳到雪地里，往家的方向看去，示意小雪该回家了。

　　小雪：（舒畅地深呼一口气。想到还有一个星期就要立春了露出笑脸）柔柔，我们回家了！

　　〔柔柔在前，小雪在后，她们边走边欣赏着村庄的雪景，愉悦地踱回家。〕

　　【旁白】人的情感多么容易满足，一只小狗的陪伴，就可以让人坚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