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要说有什么书是给我带来极大的震撼的,就有一本《山海经》。海外南经里说:“地之所载,六合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天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或许是我见得太少,但这番话所构建的宏伟世界对我来说,太庞大,太难琢磨。

  我写不太好很伟大的东西。比如毕方,比如鲲鹏。没有那么多年月的积累,根本也就无法理解他们的内心。所以写的时候会很痛苦,也很惆怅。原先有人跟我说,既然要写,就要写一个完全的世界——可我要说的是,世界对于个人而言,都是碎片化的;每个人所能理解的,都将是自己所接触的,所熟知的。这么说未免有点消极,不像是一个正确的世界观,但就花妖们的世界而言,就是这么回事。

  从沙棘开始,花妖们都是在为自己而活,为自己而战;当她们肆意狂狷的时候,是不在乎任何事情的。你惹到了她,让她生气,她就打还回去,根本就不会在意你是人是妖。也正是因为这股劲头,人妖界战以后,谁敢惹她们呢?

  原来选了不少花,资料堆了不少。旁的见我五大三粗,却要写娇滴滴的花朵,总是太跳戏,就问我为什么。我说,一是为了给自己写一个山海经,二是实在是喜欢这些花。朋友说,你是不是觉得人还不如妖怪呢。我打心里还是觉得人类挺幸福的,不像是妖怪那样天生的有祥瑞或是恶兆,就是普通了些,但是承受的苦难也少了些。白残说老天不公,其实太偏激了些。虽然八洞天不公平,但是在这么多次的轮回里,总归还是公平多一些。

  从高三那个夏日里,趁着自习课的功夫写下第一个沙棘,到现在的午后里百无聊赖的夏日,我觉得自己变了不少了。可就是每次去找花朵,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的时候,我就又仿佛回到了当时挥汗如雨,躲着班主任写小说的时候。老师说,你看看同学再看看你,你到底有什么追求!我说老师,我应该有什么追求?

  然后老师说他也不知道。我当时明白了一个问题,什么追求啊目标啊还是意义啊都是自己定下来的,谁说都不好使。我给老师承认了错误,好好上自习;最后其实也没考的太好,反正是累死累活的,又稀里糊涂的。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我跟着一群好朋友,就是扯骚话,说自己以后如何如何。我感觉的到,每个人其实都是舍不得那一段无忧无虑,累得要命的日子,只是没那个勇气去经历那种痛苦了。

  所以我想用一个又一个碎片去组装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是没什么道理的,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重来,也能有各种各样刺激新奇的故事发生,相对来说,不像这个世界的我们一样这么无奈,回不过去。

  可能这些片段算不上一部正经的小说,它仿佛说了很多东西,但实际上就是“生来如此”而已。花妖生下来就是花妖,强如荆棘,说破大天也只能是个白鬼,终生也不可能进入到八洞天。我身边的人见我故事大纲里有一些关于等级的介绍,就会很鄙视地说,这又是打怪升级的文章,好俗啊。我是觉得,哪个世界没有等级呢:就算是君子也会有叫“善听”的美德,可君子又会听谁的话呢,是不是有比君子还君子的君子呢?

  他们说,你就是个神经病,净干没有意义的事。

  我想,整个《花妖古事》讲述的都是一个没有意义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你只需要去吃心脏,发动战争,或者是淹个蚂蚁坑;这都是“杀生”,你就能一步步地从“堪堪”变成“罄”,甚至变成伟大的魔。可事实就是,大部分人类不知道有魔的存在;而妖怪们还在每天做的也只有睡觉,或者是出去吓唬人——除了那些喜欢吃人的妖怪,喜欢血腥也是情理之中嘛,人类有什么不能吃的。

  它的没有意义就在于此,所有的生灵都是不知所往,不知所终的。哪怕连八洞天都是一样,也料不到自己会被一朵金波旬给毁得支离破碎;万象死亡与否又有什么意义呢?六方家以为在自己的设计下,致使沙棘身死,到头来只不过是沙棘早就安排好了的。总之,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亦乐乎;唯一的共同点都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在被一条鱼和一条龙偷窥着,还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

  比较着人类视角、妖怪的视角和鲲鹏的视角,我终究还是选择了写花妖。既然总是要选,为什么不选一个美丽的视角呢?

  我写了不少的花,只有摩罗与百合这个故事凌驾于沙棘的任性之上。魔王和花总是有一个活着,一个沉睡;活着的那个用命去滋养沉睡的那个,醒来的那个可能也不会记得面前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我只写了摩罗和百合的第一次轮回,以后的岁岁年年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无聊得很,绝情得很,残酷得很,我也写不出来。

  摩罗可能中间付出了很多才能让百合复活,这就够了。撒旦的归撒旦,我不管了。

  至于为什么写这个故事,是因为我觉得总有一些东西是不能让鲲鹏知道的,要不然他太厉害,铁筷子降不住他。

  就这么多吧。他们都会醒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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