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强气流压迫着，压抑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呐呐地没有了词语。

　　

　　二十岁的汪函，活脱脱一个周愚年轻时的翻版，除了自闭症偶然反应在脸上一闪的发呆，那也是在她心情不好，有心事的时候。今天是她汪函双喜临门的日子：既是汪函的二十岁生日。又是汪函在特立国画班的五年学校生活的结业典礼——她毕业了，而且学习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名，她即将拿着她的毕业习作，去参加在首都举办的全国国画竞赛展览。

　　周愚为此忙的不亦乐乎，她要给女儿准备参加典礼的衣服，又要准备女儿二十周岁的生日宴会。司徒承德这个老同学也跑过来给她帮忙，帮她预定和落实生日宴会的地点和菜谱，帮助她购买宴会上需要的烟酒茶果，帮助她挑选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呵呵，还真是亏了司徒承德这个老同学的帮忙，要不然她周愚真是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她什么都不懂，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总是司徒承德不厌其烦地陪着她去买去购置。那天他们俩在挑选了女儿生日礼物回家的路上，周愚好像在走出商场门口的一瞬间，眼睛余光又让她看到了汪栋民的影子，在他身边跟了一个更加年轻的女子。

　　今天一大早，汪函梳洗完毕，穿着妈妈精心挑选的参加典礼的衣服，妈妈都被眼前女儿的美丽，兴奋的涨红了脸，自言自语小声说道：漂亮极了。她比妈妈稍微高一些，红润的脸庞，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那像妈妈一样的柳叶眉，让整个脸庞清秀醒目许多。

　　汪函她上身穿一件白色绣花低领的掐腰短衣，一条黑白相间竖条纹的长喇叭裙垂落在小腿上，一双白色的一脚蹬高跟鞋，这是妈妈第一次给汪函买的高跟鞋；脖颈上戴一根用黑色丝线串起的一颗黄金幸运珠，是司徒承德叔叔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司徒承德叔叔祈祷小汪函一生顺利幸运。

　　青春的光环一下子笼罩着她，光彩照人；当汪函她站立在学校典礼大会堂的主席台上领取毕业证书时，那亭亭玉立不可一世的纯洁和美丽，用姜安大哥哥的话比喻：“活脱脱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天使下凡了。”

　　姜安自从和司徒承德叔叔在省城图书博览会后的那次促膝畅谈，一下子又明朗起来。他现在也时常积极参加司徒承德叔叔和汪函的公益活动，眼看着汪函在这种大爱的帮助下的改变和成长，他觉得自己也在成长。

　　当毕业典礼结束，姜安陪伴着汪函一起到达汪函的生日宴会。到了那里，姜安像大哥哥似的，微微弯腰郑重其事地拿出一套精装的《古画品录》书，这是南朝谢赫的传世佳作，书中收录了从三国吴至南朝齐代的二十七位画家，分为六个品级，评其优劣。书中提出绘画“六法”，为历代画家、鉴赏家们所遵循，对后世的绘画理论发展影响很大。姜安认为这本书最适合作为汪函二十岁生日礼物。

　　这本书一直是汪函心仪的书，可是一般书店都没有的，今天看见，高兴的一把抢过来说到：“大哥哥，你在哪里搞到的？好喜欢。”说着就翻阅起来，里面夹着一张精致的明信片，在收信人姓名一栏是用英文写着Han Wang的姓名，里面正页上有二行字：

　　第一行写着：“祝贺你：光彩夺目的二十岁生日，生日快乐！”

　　第二行写着：“祝福你：明天和明天以后的每一个明天都幸福快乐健康平安！”

　　温暖，好贴心的温暖，一下子充溢在汪函年轻的脸上和心里。

　　汪函抱着书，双手捧着明信片，她抬起头，认真严肃地对着姜安说 ：“大哥哥，真心感谢你，感谢你的祝福！感谢这么多年对我的帮助，还有关爱……。”汪函眼睛里似乎有泪水在转动。

　　“别，别……，嘿嘿，这么严肃，真正是一个小天使。”姜安看见汪函从来没有过的严肃认真的样子，不由得面对着这个小妹妹又顺口说出：“好圣洁哦……，我的小天使……。”

　　忙完了汪函的毕业典礼和生日，周愚又开始忙汪函去参加首都举办的全国国画竞赛展览的准备。她要给女儿再准备几件衣服，还有换洗的内衣裤，还有鞋子，万一下雨了，真的还需要有一双新的旅游鞋……。在整理女儿的衣柜时，她才发现汪函根本就没有一件像样的衣物：“我怎么是这么不称职的妈妈……”周愚她喋喋不休起来：“平日也不知道忙什么呐……？呵呵……。”她把汪函需要购置的衣物都清清楚楚地写在一张纸上，折叠好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

　　汪函高高兴兴地拿上妈妈给她购置的所有衣物，拿上她参加比赛展览的作品，还有姜安哥哥送给她的那本书，想着可以空闲时看看。她现在比妈妈高，临走在家门口和妈妈拥抱，她看见妈妈头上的白发，还有搂抱着的那个单薄身体在微微发抖，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妈妈也在慢慢老去，不觉心里一股酸涩直涌上来。她强忍着不哭，带着笑容对妈妈说：“妈妈，我的亲娘，为我高兴吧！等着我的好消息，我不会让亲娘失望的。立正，敬礼！”汪函给妈妈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少先队员的队礼。其实汪函从来就不是少先队员，她压根儿就没有上过小学。妈妈用温柔的眼睛看着她说：“傻孩子，你怎么样，妈妈我都不会失望的，记得，参与就好。”

　　现在正是学校里暑期放假，汪函一走，周愚就可是在家里打扫卫生，角角落落彻彻底底的打扫。她在拆洗汪函的被褥时，发现也都陈旧不堪，洗衣机一搅，有的地方就破了。她自言自语道：“呵，都需要更新了。”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她就出门去商场购物。

　　周愚在商场里想着，现在汪函不在家，学校又放暑假，现在自己不用急急忙忙地赶钟点。于是她悠闲的不急不慢的在商场转悠挑选，走累了，就坐在商场里的咖啡店里点了一杯淡淡的加有鲜奶的卡布奇诺咖啡，悠闲地享受着属于自己的轻松。

　　她悠闲地用小勺子搅拌着咖啡，慢慢地把杯子送到口边品尝起来，她舒心地喝了几口，刚刚把杯子放下，抬起头，无意中就看见汪栋民走近咖啡店来。周愚赶紧转身把脸扭到靠墙一面，可是，还是被汪栋民看见了。

　　汪栋民一看见周愚心里就咯噔一下，那个曾经属于他的人，现在坐在那里，容貌仍然是那么秀美温柔，体态依然姣好，温婉漂亮……，年轮好像在她身上没有变化，起码在他眼里现在仍然是他最初追求的那个她。

　　“——哎，见鬼，永远是一看见我就一副沉稳的表情。”汪栋民看见周愚脸上的变化，心里这么想着。可是他仍然被吸引着，于是稳稳地向着周愚走过来，含着高高在上的笑容。

　　“——永远是那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形象。”周愚看见汪栋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样。看见他稳稳地走过来直接坐在自己坐着的小圆桌旁边，周愚马上站立起来想离开，被汪栋民一把拉住一只手，把她摁在刚刚坐着的椅子上。周愚无奈地坐下来，可是低垂着自己的眼睛。

　　“我有这么可怕吗？”汪栋民见周愚不言语，就又不紧不慢地问道：“近来可好？我其实一直想去看看你们娘儿俩，想照顾你们的，可是，就是忙，忙啊。”呵呵，还是那娓娓的音调……，周愚这样感觉着。

　　汪栋民不依不饶地继续说：“怎么样，好像有相好了，好像还是老同学？”周愚听见汪栋民说“相好”两个字就猛然抬起眼睛，王栋民永远都是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以前不敢，现在仍然不敢，好像那眼睛有一种威慑力，让他无地自容似的，他也往往讨厌自己的这种感觉。现在看见周愚抬起来的眼睛，就转过自己的眼睛看着周愚面前的咖啡杯子，微微皱一皱眉，赶快讨好地说到：“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汪函好像长大了，也一定是长成一个大美女了。”汪栋民看见周愚仍然不搭腔，就又不痛不痒地说道。

　　周愚听见这句话，一下子想起自己一个人是如何艰辛地带着女儿长大的情景，眉头就紧紧楚起。

　　“我想见见……。”汪栋民竟然不经思考这么轻松地飚出这句话，令周愚把自己的眼睛瞪得大大地，微微张开嘴巴，可是嗓子好像被噎住了，出不了声音。

　　“什么时间我可以见见我的女儿……。”

　　周愚终于忍无可忍地说到：“现在想见，那时候干什么去了？”周愚想起女儿得了自闭症后自己的煎熬，那时孤苦伶仃的几乎想和女儿一起离开人世，可是现在这个他竟然说的这么轻松。

　　“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我想看看我女儿还要看时候？”

　　周愚压低声音看着他的眼睛说到：“你，你不配，你这个……，”“浪荡子”三个字周愚强咽下去了，没有敢吐出来。

　　“你说什么？我不配？那么你那个相好就配？你清高什么呢？啊？……。”

　　周愚简直感到是一种屈辱，那曾经的屈辱曾经的伤痛又全部回来压在她身上，她指着汪栋民仍然压低声音地说：“你，你……，我，我……。”

　　她觉得自己的整个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强气流压迫着，压抑的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呐呐地竟然没有了词语。想起他那娓娓的音调欺骗了自己，想起她总是被他的“高高在上”压抑的一无是处，最后不加思索地蹦出一句：“你，你这个强盗……，你这个虚伪的强盗……。”

　　她又想起几次眼睛余光看到的在他身边跟随着的变化着的年轻女子，她自己已经被毁在他的手上，纯洁可爱的女儿绝对不可以让他给丢脸了，于是又加上一句：“你这个污物……。”

　　汪栋民在听见“虚伪的强盗……，”时就已经蹦跳起来，现在听见她说“你这个污物……。”他一下子暴跳起来，扑向周愚顺势用拳头向周愚狠狠的打了出去，。周愚单薄的身体被整个人的推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墙角里的一根石柱子上，顿时鲜血喷流，周愚身子软软地滑落下来。

　　一下子周围所有的人都楞住了，静止在那里，包括咖啡店的服务人员，喝咖啡的顾客，还有汪栋民自己。马上就又都哄乱起来，汪栋民快步跑上去，看到周愚头上的血像喷泉一样地涌出来，头和脖子窝在肩膀下，吓的他惊慌失措地大声喊：“救命，救命啊……，”

　　有两个人已经在帮着把周愚抬起来平放在地上，他们身上都被喷流出来血沾染了。一个服务生拿着一条厚厚的大毛巾按在周愚的头上，鲜血很快就浸透了毛巾，滴漏在地上，慢慢地蔓延着。又有围观的几个人拿起手机在拨打着120和110，一时间装饰的高雅温馨的咖啡店充满了血腥味。汪栋民抱着头蹲在地上。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时到达，周愚的呼吸微弱的几乎听不到了，头上伤口的血好像也喷流的慢了，是血流失的没有啦……？医护人员分头一面给包扎伤口，想止住鲜血的流出，一面给周愚的鼻子套上了呼吸器。又有一个医生在测量脉搏，只见他又是皱眉又是摇头的，不断地惊呼：快，快，快上救护车……。

　　咖啡店老板和一个服务生也一起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响起响亮的滴答滴答的鸣叫声急速离去。

　　汪栋民垂泪被民警推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