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的尽头闪耀着淡蓝色的光芒,那仿佛一座矗立在天空中的灯塔,比天空中的星辰明亮许多。
“总算回来了,我们至少有一个多月没消息了,也不知道现在雪涯城里是什么情况。”赵青枫看着天边的亮翅塔,一边对着谢冰戎说道。
“陛下一定会派人去往边境寻找你的。”
“我到不担心这个,只是这次出征大败而归,中军遭袭,你的父亲下落未明,太多太多事想不明白了。”
“我一定会找暝影国报仇的,一定!”
“我也一定会帮你的,而且一定查清出你父亲的事。”
言语间,他们离云霜国的都城雪涯城越来越近了,沿着山脉建立的淡蓝色城墙高高耸立,来往的客商从硕大的城门进出往来,络绎不绝,尤其以一队人马最为突出,那队人马少说也有五十余人,护卫齐全,旗帜飘扬。
“奇怪了,那队人,护卫都是皇家侍卫。”赵青枫观察着说道。
“今天是什么日子么?要出城祭祀,还是有皇室的人过世了?他们举着一个‘奠’字。”
“走,过去看看。”赵青枫有些不好的预感,领着众人跑马上前,但以这队人的数量来说,不太可能是父皇和母后的,那会是他的两个哥哥吗?
他跑到队伍的最面,看到了父皇带着两个兄长走在最前面,急忙骑马上前行礼,一脸茫然的问候道:“父皇?”
哪知道父皇和两个兄长看到他,比他自己的表情还惊讶万分,皇帝又惊又喜,从马鞍爬下来,走到赵青枫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庞,“枫儿?真的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枫儿。”
“父皇?谁告诉你我死了?”赵青枫被父皇扶起,看着身后两个兄长。
“李绅将军回报来说,战场上没有任何你的消息,而敌酋高克也没有抓到你要要挟赎金,而且过了那么久你也没回国。”三皇子赵苍岳说道,脸庞消瘦,眼睛深陷,似竹竿般枯萎,但好在神色友善,被一旁肥胖的大皇子赵金鹏打断了话语。
“居然还有脸回来,去的时候不是雄心万丈的吗?现在怎么这幅落魄模样。”赵金鹏傲慢地如同一只骄傲的公鸡。
“行了,枫儿能平安回来就好了,还吵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把奠旗撤了。”
“遵命,父皇。”大皇子趾高气扬的走了,三皇子也作完揖,急匆匆跟了上去,像是大皇子的跟班一样,赵青枫看着,反正这一切他早已习惯,无所谓了。
“父皇,此番战败,其中蹊跷甚多,还请您让我着手调查。”
“请陛下应允,我父帅可死的不明不白的,暝影国的大仇,我一定要报!”谢冰戎在一旁附和道。
“谢冰戎?谢家,你可知道你们父子二人是有多愚蠢,才让我云霜国出征三万人,仅归三千人,还想报仇?你拿什么报仇?”皇帝若有所思。
“陛下,我父帅绝不可能疏忽大意的,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给我住口!你们谢家,枉我多年来信任有加,就靠着这些来回报我的?来人!给我押入大牢,听候发落,”皇帝勃然大怒,随即两个皇家卫兵将谢冰戎擒住,拖了下去,“还有,谢冰戎就地免除将军之位,没我命令不允许再回军营去!”
“父皇,谢元帅绝不可能犯如此大错,其中定有缘由的啊。”赵青枫看着好友被拖了下去,心急如焚。
“枫儿,我知道你和谢家关系紧密,但此时你做事难道不分轻重缓急吗?”皇帝招人而来,递给赵青枫一封国书,上面有着暝影国的戳印,“谢家毁我三万将士,南境门户大开,你以为暝影国就不会有下一步动作么?”
“他们要请回质子?否则发兵北进。”赵青枫阅完国书说道。
“没错,就算你查清了谢家战败的缘由又如何?我三万将士就能活过来了?”
赵青枫心里纠葛万分,但稍稍平静下来,便能看清其中利害,确实,眼前这件事比谢元帅的事更加严重,“我明白了,父皇,但请你别太过责罚谢冰戎了。”
“我就只是想让他好好冷静下,现在国家危机时刻,杀将不详。”
“多谢父皇。”
皇帝重新骑上马匹,“那还是看在你的份上,你也一路奔波,回去好好休息下,找时间去宫中看望你母后,因为你的事都病倒了。”
“儿臣领命。”
众人散去,赵青枫领着宋雨晴和元家兄妹进到城去,往自己的府邸赶去。一路上,元家兄妹东看看,西望望,毕竟第一次到大城市来,总队一切都是那么新奇,而赵青枫就不一样了。
“我还以为你回家会高兴些呢,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宋雨晴和赵青枫并马问道。
“都是暝影国的事啊,其实早该想到,暝影国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他们要做什么?”
“要回十五年被我们关押的一个人,他们的皇子殿下,否则就发兵北上,到时候又该生灵涂炭了,哎。”
“那就还给他们好了啊。”
“若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十五年前,暝影国还是个小国,谁能想到十年时间能崛起变得如此强大,他们的质子当来送来,我听说被安顿在一个村庄里,只是过年疏于管理,早就忘记这事了。”
“看来不简单呀。”
“是啊,要不然我南下的时候早就带着这个质子去了,说不定还能要挟高克,没想到却自己找上门来了。”赵青枫现在更担心的是,这不过是暝影国的借口罢了,交不出人来,正好让他们北上开疆拓土。
“没关系,我一定会帮你的,当时救人那么难,我们不一样做成了吗?”宋雨晴的笑容如同三月的阳光,融化了赵青枫心中的霾雪。
“好,不管怎么说,也该好好努力试试。”赵青枫充满信心的笑起来,像是被宋雨晴传染了一样。脑子里也思索着,于大能阻止一场战火,于小能在兄长面前好好出头。
已经是午后时光了,转过街角,一座庞大的宅邸映入眼前,朱门高墙,门匾是三个烫金大字“青枫阁”。
“哥哥你看,这户人家好大啊,青枫阁,还和皇子殿下名字一样呢。”
“元萝,喜欢吗?喜欢就进去好了。”
“啊,这多无礼啊。”元萝害羞地东张西望。
“没事,这就是我家,进去吧。”
“殿下,殿下回来了。”屋中一个老人出门迎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守门的将士也差不多的表情。
“吴伯,去安顿下这几位。”
“好嘞。”
“殿下,谢将军,他没事吧。”元潜进门之前问道。
“哥,我们快进去吧,还管那家伙做什么。”
“他没事,”赵青枫莫名笑了笑,“你更没事了,谢冰戎既然不能回军营,跟没地方去审判你了。”
“真的嘛,太好了。”元萝高兴地拍拍手。
“好了,你们都进去歇息吧。”
元萝砰砰跳跳走了进去,帮着吴伯收拾东西。
“你呢?不进去休息吗。”宋雨晴将马匹交给卫兵,看着赵青枫要离去。
“还有件事要办,过会儿就回来。”赵青枫道别宋雨晴。高高的抬起头,望着城中不远处的亮翅塔,百丈有余的高塔由北地晶石建成,据说当年超过百名附魔师为其献出心血,让这座高塔永远矗立,塔的最顶端是一只展翅飞翔的白鹤,泛着洁白的光芒,如星辰般,数十里的地方都清晰可见,就像天空中的灯塔一样。
高塔外便有不少值守的卫士,进到高塔之中,四处摆满书籍卷宗,再往上去,就有专门的守梯人站着,守卫通往塔顶的旋梯。守梯人看了他一眼,做出欢迎得到手势。
推开塔顶的大门,迎面而来的寒气还是让他哆嗦,塔顶的房间只有一个窗户,便是白鹤的眼睛,窗户前盘坐着一个老者,看着窗外的一切美景。
“老师,我回来了。”
老者鼻息如龙,深厚沉重,缓缓开口说道:“回来就好。”
“您看来,并不惊讶。”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随未得我潇旭居士全部功力,但也绝不至于在万军之中身陷囹圄,以你的能力,这点脱险本事该有。”
“老师,这次徒儿真的败得很惨。”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锋芒毕露,人恒挫之。”
“都怪我,当时应该听您的话,不该和兄长赌气,去往前线。”
“你不去,南征只是早得晚些罢了;况且我能拦住你这次,能拦得住你下次,你的锐气,总会伤了你。”
“所以请老师赐教,我到底该如何做才是好?”赵青枫心切至极,太多烦心事困扰自己了。
“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我也没法能把我活过的时间,都给你经历一遍,靠自己吧,天地之大,你独一无二。”
“是,老师。”谢冰戎走了,恭敬地合上潇旭居士的门。
空无一人的房间,老者拿着手帕咳嗽几声,把带血手帕往前扔去,随风消逝,接着伸手指着窗外的天空,默默发力,狂风吹散空中的阴云,夕阳明亮的橙色光芒散在雪涯城中,交织在蓝晶色的墙面,壮丽至极。
谢冰戎安静坐着,他已经好久没这么安静了,直至心灵的平静,绝望。漆黑一片的地牢中,他听不到轩木镇时的恐惧、愤怒,他听不到战场之上的热血、激动。只有老鼠的吱吱、只有污水的滴滴。
不远处,带着盔甲的脚步声踏破了声音,踏破他的思绪。
“把他放了。”
“李元帅,他可是陛下关押的,这……”
“这是陛下的手谕,给我把门打开。”
“是。”狱卒打开了他的牢房,将他带到一个穿着华丽盔甲的元帅身前,光线昏暗,还是能看见李绅那双如狐狸般的面孔,眼睛灵动闪烁。
“你下去吧。”狱卒受命便离开,昏暗的通道中只有二人。
“谢侄儿,你受苦了。”
“李伯父,你来这儿做什么?”
“当然是带你出去了。”
“我还能有什么作为?谢家的荣誉都断送在我一个人手上了。”谢冰戎沮丧的表情没有一丝消散。
“傻孩子,你怎么这样说,伯父我哪会袖手旁观,就算南境战事紧急,我也要回来助你振作起来。”
“伯父,陛下已经免除我的兵权了,也不能助你调兵遣将,我还有什么用。”
“侄儿啊,你可别这样妄自菲薄,你能做的事多着呢?来,我们边走边说。”李绅将谢冰戎往出口带着,“你难道不想恢复谢家的威名吗?”
“当然想了,可我又能做什么?”谢冰戎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希望。
“哈哈,只要你还想,就一定有办法,你想想,我们军人,是不是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建功立业?只要有了战功,谢家就一定能重回名声,是不是?”
“确实,可我已经没兵权了,还怎么领兵?”
“所以说,贤侄你不能这般着急,但只要战事不停,陛下就一定有用你的机会,对不对?”
谢冰戎想了一想,确实是这样。
李绅看到谢冰戎点头的样子,便继续说下去,“可是我刚听说了,陛下要寻回暝影国的质子,来向暝影国媚和,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
“什么!”谢冰戎的眼睛瞪大,“绝对不行,我堂堂云霜国,怎么可以靠这样方法来求和?简直是懦夫行为。”
“没错,伯父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到底该怎么办呢?”李绅拖着下巴,思索着,一边诡异的看向谢冰戎,“贤侄你有什么打算吗?”
“有!找到这个暝影国的皇子,然后杀掉!”谢冰戎言辞果断,咬牙切齿,脑子里全是高克的身影,“况且,我也立过誓。”
“果然是我的好侄儿,不愧是谢家子弟,就是有骨气,来伯父有一样东西给你。”李绅轻松地笑着,把佩剑递给谢冰戎。
“这是?”谢冰戎从剑鞘之中取出宝剑,寒意阵阵袭来,他双指轻轻搭在剑锋上,却感觉一阵疼痛,仿佛有东西隐藏在剑锋之中,撕咬着剑锋之上的任何东西。
“这是我的佩剑‘冰牙’,我听说谢家的传家宝剑‘火月’落入敌手,贤侄手上没有趁手兵器怎么行?你放心,此剑和‘火月’一样用苦寒之地的玄铁铸成,只不过附魔师比起‘火月’来说,有些差池,但绝不至于天上地下。”
“这怎么敢收啊,李伯父。”
“拿去吧,我统领万军,岂会只靠这一柄宝剑。”李绅将雪牙按放在谢冰戎手上,拍了拍谢冰戎的肩膀,“你就不必推辞了。”
“多谢李元帅,等我夺回家传宝物,一定设宴登台奉还。”
“哈哈,好,贤侄有志气,不愧是谢家的人,就是大气。”
狱卒推开地牢大门,谢冰戎顺着阶梯往上爬,从一片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夕阳的光芒让他不得不伸手遮住眼睛;另一边,同样的夕阳照在高塔上,透过窗沿,洒在纯白色的阶梯上,赵青枫正一步步朝下走去,在窗台前驻足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