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文出了医院,又买了好几样父亲爱吃的食品:牛肉干、开心果、老年奶粉,还有一包桂圆干。让营业员帮她捆成一包。静文拎上它,一脚跨上了去奉化的长途中巴车。
推开父亲院子里虚掩着的大门,看到年迈的父亲,正弯着腰在自留地上拔杂草。
“爹爹,你在干啥?”静文进了大院,站到了自留地的边上,问父亲。
父亲抬起头来,看到了静文:“你怎么来了?事先也不打个电话来说一声,我好去买点小菜准备准备。”
“准备啥呀,有啥就吃啥。”静文帮父亲跨出了自留地。
这时从里屋里走出了一位农妇,对父亲说:“这是大女儿吧?”
父亲连忙点头说:“是的,叫静文。”然后转过身来,对静文说:“这是阿姨,我和她已登记结婚了。”
静文如闻惊雷,脑子一片空白,这事太突然了!但她立刻镇定下来,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哦,阿姨你好。”
静文快速地打量了一下“阿姨”,看上去她的年纪并不大,最多也和自己差不了多少。眼睛却有点烂眼秋猫一样睁不开,短头发的脑袋上,因染发时间久了,又露出了点点撮撮没有遮盖住的白头发。胸部平平腹部肥肥,上衣的前片吊起了一截,裤腿也显得短了一点,脚上穿一双球鞋,一看就知道是正宗的农村妇女。
“快进屋里坐吧,老鲁,你陪女儿聊聊,我去买点小菜来。”
父亲进来了,静文问:“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我一点也不知道。”
“登记手续办了已二个月了,她是队长的阿妹,比你大二岁。这个队长和我说了好几次,我考虑到自己老了,也是要人照顾的,就当是雇了一个保姆,所以也同意了。”
静文是知道这个队长的,住在汽车站旁边的一幢二层楼里,从外面看这房子是别墅,走进屋里,厨房里苍蝇很多,在灶台上面的照明灯电线上,一只只苍蝇正像一串葡萄一样地挂在上面,客厅里的农具也到处乱放。父亲以前带静文进去过,还坐了一会儿呢。
“她有劳保吗?她识字吗?”静文问。
“农民哪里有劳保?她不认识,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她的生活费来源?”
“靠我的养老金,两个人也够用了。这次南郊路拆迁,我拿到了36万,这笔钱先放着,我以后养老好用。”
原来如此!丽文说给静文听的事,现在才有了答案。
“我这次到宁波来,主要是去大宁医院看看姆妈。”静文转了话题。
“她现在的病情怎么样了?”父亲问。
“这病只能是这样了,医院各方面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哦,那就好。我是实在没办法才回来的,天天和你吵闹,啥人吃得消。”
“是你欠她的!”静文特意讲给父亲听,对父亲的又一次再婚,静文很生气,竟会去和一个农妇结婚。
“姆妈在别人面前是不吵闹的,在我的面前也非常听话,我喂她吃饭,她也很配合的,也很乖的。”静文越说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父亲听出了静文的话中有话:“你这小娘弄弄清爽,是她欠我,还是我欠她?”
静文不说了,拿出了带来的食品,放到了桌子上:“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
阿姨拎着一条鱼回来了,静文对她说:“看到爹爹在这里过得蛮好的,我就放心了。现在我要回去了。”
父亲说:“这么急就回去了,吃好饭再走吧。”
“不吃了,我还要去办好多事情呢。”
说完,静文拿起背包就走了,父亲和阿姨拦也拦她不住,只得目送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