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文凡有事来宁波,总要去看看母亲。
当静文再次来到医院看母亲时,母亲已经整天的只能躺在床上了。如果有人来床前问她“我是谁?”,母亲已经不知道了。
静文走到母亲病床前,弯腰靠近母亲的耳边,和母亲说:“姆妈,我是静文,我又看你来了。”母亲皱起眉头,眯起眼睛,开始辩认起静文,从母亲脸上的表情里看得出,母亲好像在思索:这人我应该是认识的。
“姆妈,你认出我来了吗?” 静文又说了一句。
母亲忽然兴奋起来了,脸上露出了笑容,那双迷糊的双眼也明亮起来了。她那下了假牙,已瘪进去的嘴“啊、啊、啊”地接连发了几个音节。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了静文。静文的身体特意换了一个角度,母亲的眼睛紧跟着她的身体。突然,母亲的口中发出了“ 静文,静文,鲁静文!” 的声音,虽然咬字没有常人那样清楚,但静文却听到了——母亲正在反复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眼泪顿时像雨点一样滚下了静文的脸庞。
母亲好象有话要和静文说。她张大了嘴,大口地吸着气,口中还在“啊、啊”地响着,眼睛仍然跟着静文的身体在移动。
“ 姆妈:现在你这副样子了,还牢牢地记着我有啥用呢?刚刚上来前,我在楼下小店里,给你买了一只小西瓜。让阿姨榨汁给你吃。我还从上海给你带来了精美的饼干,放在了你的床头柜里。这两瓶蟹糊,是宁波的朋友送给我吃的,我留下来给你,让护工阿姨慢慢地喂你吃。”
两位护工阿姨过来了,她们掀起被子,处理了一下母亲的个人卫生。又帮母亲翻动了一下身体,活动了一下四肢,把泡沫做的架子固定在母亲的两条腿之间,防止生褥疮。最后帮母亲盖好了被子。
静文问护工阿姨:“我家里的人常来看母亲吗?”
阿姨回答:“你妹妹每个星期天都来转一下的。你的两个弟弟来得少,大弟弟我们没看到过,小弟弟每次来,也都是空手来的。我听你妹妹在说,两个弟弟的身体都不太好。”
“哦,谢谢你告诉我这许多。”
静文进了隔壁的医生办公室, 向医生咨询了医院里的住院和治疗等费用,医生说:“……..这里的自费部份,用你母亲的养老金支付也差不多了。”静文也就放心了。
静文要回上海了,她又嘱托了护工阿姨一番。
临走前,静文用双手,在母亲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最后她在母亲的额头上深情地吻了一下,含着泪水离开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