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十八(一)

  我至今也弄不清楚将十八岁时做的那件事情告诉黄发女孩是否属于正确的选择,恐怕这也是无法用正确与否这类基准来加以推断的问题。就是说,世上既有带来正确结果的不正确选择,也有造成不正确结果的正确选择。为了避免出现这类非条理性----我想可以这样说----我们有必要采取实际上什么也未选择的立场,我便是大体抱着如此态度来生活的。发生的事情业已发生,未发生的事情尚未发生。

  从这一立场考虑问题,无疑是说我不管怎样反正向黄发女孩讲了十八岁时的那件事情。讲过的话就是讲过了,由此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倘若这一事件显得有些荒唐,那么我想其原因大概应该从包括此事件在内的整个实际情况中去寻找。然而无论我怎样想,事情…都不可能因此而有某种变化。这终究不过是我个人的想法而已。

  我在黄发女孩面前提起十八岁时发生的往事,是由一点微不足道的话头引起的。事先既无提起的思想准备,又非心血来潮而娓娓道来的。在我本身将此事当着黄发女孩的面说出口之前,我早已将此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时使我回想起十八岁事件的,是突然出现于脑中的一句话----差不多我一般就这调调…时间已快下半夜两点,这句话犹如(绿野仙踪)中的龙卷风袭上身来。那是一种毫不讲理势不可挡的侵略,硬生生的塞满了我的脑袋。

  我把女孩从床上拉了起来,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可是互相却无话不说,大概都知道或许以后都不会再见,生活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原因罢!见面后吃饭,睡觉而已。然后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她说每天忙的晕头转向,就像一个立体窟窿,里面挤得一塌糊涂。对此,我不甚其解。

  我们下了床,移身厨房,不约而同的隔着餐桌面面相觑。睡了一觉后两人都饿的肚肠一空如洗。可是翻遍了整个厨房,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冠以食物这一称谓。有的只是六听啤酒,两罐百事…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你家可蛮节约。”我开玩笑的说道。不出所料,对方不屑一顾。

  “打车到外面找家通宵饭店如何?”我说。

  可黄发女孩立马否认了我的提案,她说她讨厌三更半夜去外面吃饭。

  “半夜十二点都过了,还出去外面吃饭,显然不正常。”她说。

  “唔,那倒也是。”我吐了口气说。

  “嗯?我忘了问你,为何这么晚把我拉起来。搞得我也睡意全无。”女孩突然回过神问我,眼睛直勾勾的瞪着我。好像忘了当前的饥饿,或是把我当成了食物。

  “因为一句话。”我实话实说。

  “一句话?什么话?”

  “差不多,我一般就这调调…”

  “什么意思?”黄发女孩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我努力去回想此话的意义,我可以将其作为一副画面提示出来,却无法准确的用语言表达出来。这种感觉就像,乘一叶小舟于静静的海面上,往下看,可以窥见水中海底火山的顶。海面与那山顶似乎没隔着很远距离,但准确距离无从得知。

  “不愿意开口?”女孩说。

  “不是不愿意开口,我也在努力的回思此事,还有这句话的由来。目前还没有理顺,可能跟此刻这饥饿有关。”我努力的解释道。

  百般无奈下,我们只好打开啤酒来喝。女孩不大喜欢喝酒,六听中我喝了五听,她仅仅喝了一听。我喝啤酒的时间里,她像十一月的松鼠一样把厨房的货物架朝上仔细翻了一遍,总算在口袋底部找出四块奶油蛋糕,不知何时留下的,因受潮已变得甚为绵软,像是刚刚高潮过后的男性生殖器一般,但是我们仍不胜怜爱地每人嚼了两块。

  想到以往一度有过的同样体验,那时我也同样像现在这般饥不可耐。那是-------

  “十八岁的时候。”我不由脱口而出。

  “十八岁?怎么回事?”女孩赶紧发问。

  于是,我开始了对十八岁事件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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