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季琳的消息，祁易泽的婚礼定在下周末，至于为什么选了魔都作为宴会地点，据说是因为祁易泽有亲戚在上海，所以他中考结束就直接去了上海读高中，然后又在上海读大学。

　　至于是不是大学，瑶歌就不知道了，以初中时候祁易泽的平均成绩，连考上普通高中都有点困难，当时中考一结束大家该旅游的旅游该上先修班的上先修班，倒是举行过几次同学聚会，但谁也不好意思互相问成绩。

　　季琳逃掉了周五下午的课，买了火车票先来梦阳找瑶歌。

　　这个季节在北方早就该下雪了，瑶歌家乡的小城确实也落过了两次雪，下雪的时候北方的孩子都在微信朋友圈和微博上刷屏，而瑶歌这样的，生活在不南不北的地方，只能看着朋友圈里的雪景羡慕嫉妒恨，然后望望窗外南方冬天阴雨连绵的天空感叹为什么自己当初脑子进水选了这么个鬼地方生活四年。那时候大家都在唱“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确实也是这样，冬天还没有暖气阴雨连绵的南方，就算是来自北方的狼也得冻成狗。

　　季琳周六上午到，瑶歌穿戴整齐去接站，宿舍里朱乐真等目瞪口呆，室友们之前都没见过她起这么早。

　　“我买了明天早上去上海的票，婚礼在中午，我们可以吃完饭，下午就返回。”接到季琳之后两个人坐上公交车，瑶歌说。

　　季琳没有带行李箱，只背了个平时上课用的书包，穿着深蓝色大衣，戴着红色格子帽，不像是经历了长途旅行，反而像是刚刚从学校里跑出来。她平时没这么穿过，都是简单运动风，瑶歌想这是因为季琳打算告诉祁易泽她生活得很好么？

　　季琳神情显得很忧虑：“瑶歌，我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觉得不过就是参加一场婚礼而已，可是现在我越来越紧张。”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啊？”

　　“我怕他已经和别人说了我喜欢过他，那我去他婚礼不相当于出丑么？”

　　虽然并不觉得祁易泽是这样的人，瑶歌想了想，还是说：“都已经决定要来了，就大大方方给他包个红包，告诉他虽然老娘当年喜欢过你，但是你瞎了眼不喜欢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好聚好散，还怕他不让你进场不成？”

　　季琳勉强笑了一下，仍然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我也没你说的那么豁达……我只是觉得这是个能再见他一面的机会，不管怎样，见一次也是好的。”

　　瑶歌在心里叹气，这么多年季琳心里仍然无法释怀，也许仅仅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注意而已，张爱玲那句红玫瑰白玫瑰的话放在男人身上也同样适用，明明是一抹蚊子血，季琳把它当成朱砂痣。

　　周日的梦阳仍然是阴雨连绵的，公交车在密密麻麻的雨丝和早高峰拥挤不堪的车辆中艰难穿行。高铁上相对来说就舒服得多。

　　瑶歌订的那两张火车票实际上没提前算好时间，火车到达上海站的时候已经十一点零五分，两个人一路狂奔冲出火车站又冲上地铁。“我第一次来上海居然是在火急火燎地挤地铁，都没有好好看看路边的景色……”季琳一边跑一边抱怨。两个人根本就来不及乘扶梯，季琳爬楼梯爬得满脸通红。

　　赶到酒店的时候外面居然还有不少人，都是祁易泽的同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瑶歌因为上气不接下气没注意看路差点撞翻一个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的爸爸把她领走了，那人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大学生的样子，眼镜格子衬衫牛仔裤。瑶歌心里感叹果然自己和季琳都变成了连男朋友还没有一个的屌丝，看看人家，都结婚了，看看人家，连孩子都快会打酱油了。

　　“你说咱们以后结婚也会是这样的吗？”一路跟着人群往里走，红色指示牌标注婚礼地点在三楼大厅，瑶歌听见季琳问，“我可不想以后有这样的婚礼，在七大姑八大姨和满屋子同学面前，管一对从来没见过的男人和女人叫爸妈。”

　　大概就是这样的，瑶歌从小到大参加过不少的婚礼，小型的大型的，农村的城市的，基本都不能免俗。其实祁易泽结婚算是他们这一批初中同学里比较早的了，虽然不知道他爸妈为什么这么心急，但瑶歌也知道这只是个开始，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入结婚殿堂，她们也会收到越来越多的婚礼请柬，送出一个又一个红包。

　　想到红包，瑶歌转头问季琳：“你真给他包了红包啦？”

　　包红包的大多数都还是长辈们，祁易泽结婚太早，他们这些同学和狐朋狗友基本上都属于来蹭饭的。

　　“当然，但是里面没有钱——”季琳说，“我给他写了张纸条，祝他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这大概是所有红包中最坑的一个，瑶歌想笑。

　　大厅里摆满了圆桌，瑶歌和季琳找了个视野清楚又不怎么引人注目的桌子坐下。每个座位前都有红色小盒子装的喜糖，打开看是几块德芙巧克力和一些硬糖软糖等等。婚礼还没开始，耳边都是一片嘈杂，只有音响在循环放着一首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英文歌，是个清澈中带点沙哑的男声，旋律倒是非常应景，温暖而优美。瑶歌在嘈杂的人声中只听清楚了一句“You look so beautiful in white”，大厅里没有wifi，她掏出手机来连接流量，查到这首歌就叫《Beautiful in white》。

　　有人穿着高跟鞋噔噔噔从两人身后走过，然后突然又折回来，弯下身子，语气里是十足的惊讶：“哎呀，季琳，程瑶歌，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们不会这么远跑过来呢。”

　　瑶歌在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了不详的预感，季琳那边早已经开口了，语气里没什么显而易见的情绪：“是啊，学习委员也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