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秦海远去的身影在人群中消失，史忆突然觉得自己得认真的应对一件事情，不能像他说的那样，吊儿郎当地，像个白痴一样在这人群里漫无目的地乱蹿，于是他走进洗手间，用水洗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仪容，看着也还可以了，这时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计来，看了看表，嘿，离约定还有一个来小时，早着哩，先找个地方吃东西罢，免得等下到人家公司去，肚子咕咕地叫唤着好不难堪地。

　　可是上海这地大着呢，要找个小饭馆还真不容易。他出来体育场走过几条街区，在一个小巷子里才看到有卖外卖的店铺，走过去要了一个两荤一素的套餐，坐到桌前自个地吃了起来，刚吃了几口，手机铃响了，一看是张燕来电，立即接听，电话里传来张燕急切地声音。

　　“史哥，您在哪呀，我找了一圈也不见您。”

　　“哦，是张小姐呀，不对，应该叫张经理才对，我刚刚出来吃饭来着，不是还没到时间吗？”

　　“我同事提前来接班了，我得回公司去，所以急着找您一起去，我们课长正等着您啦。”

　　“我这......才开始吃呢。”

　　“那这样吧，我联系上您就好了，您吃完就过来吧，在体育场大门前见怎样。”

　　哪能让人家等着着急地，史忆三下五除二地，快速地将饭菜塞进口中，马上起身往体育场方向跑去。

　　体育场的大门前，人潮渐渐稀少，能看到张燕正站在那等着，这让史忆很是过意不去，快步走到跟前，说道：“对不起，我还不知道这么快就要走了的。”

　　“没事，史哥，我这也不是有变故的吗，不能怪您。”

　　“请别您呀您的叫好吗，我听着怪不舒服的，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哦，对不住了，我都叫习惯了，一下改不过来。”张燕笑了笑说道，抬手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招呼史忆上了车。

　　车子穿街走巷的，不到一刻钟，来到一幛直立入云的大厦前停住，两人下得车来，张燕领着他走进了大厦，来到第六层。

　　整整的一层空间，估摸着有好几万平米，全是企远教育的地，电梯口出来是服务台，背景墙上是“企远教育”四个硕大的金字，而后是被玻璃幕墙隔成了一个一个大小不等的房间，大的房间里一线排开的桌椅有十数行之多，一共有四间这样的房间，因为临近午休，看得到稀稀落落的有人趴在桌上睡觉，小的房间上都写着财会室，部长室等等字样。

　　张燕领着他走进中间的房间，他看到侧开的玻璃门上写着“销售二课”的字样，里面或躺或卧着几个正在午休的人，还有两三个女人站在一起聊天，看到他们进来，一齐惊呼：“哦，好帅呀。”

　　张燕笑了笑，一摆手示意他们打住，领着史忆走到最后的一线桌前坐下，史忆这才看清，房间尽头还被隔出一个小间，门正开着，里面坐着一个西装男正对两个男子侃侃而谈，那两男子估计年龄不大，背对着大门坐着，也看不出长什么样。张燕对史忆介绍说那西装男正是他们的课长，正在对应聘者问询着，然后拿出一张表格先让史忆填上，对他说等会课长会和他谈谈。

　　他一边填写着表格，一边从身后的小房间里传来那课长和应聘者的谈话。

　　“我们这的情况就是这样，平时也就像他们一样在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空间，每天派发一定的工作任务，根据工作任务联系客户，推销我们的课程，你联系的客户由你安排他的行程和一切开销，一直到他课满结束为止，客户名单由我们提供，那可都是身价在五千万以上的企业家或高管，所以素质很高，不用担心他们会跑单。就看你们的意愿啦，在这里做的话，我们不定期的还有老师授课培训，提升你的业务水平，空闲时还有游戏和活动的环节，在这里的人都亲如一家人一样。”

　　那两个应聘者没有作声，课长又说起了长篇大论来。

　　“具体工作是这样的，我们这个课室一共五十人，每十人一个小组，由我派发任务给小组组长，然后具体到人，在规定的时间里每人完成定额联系任务，再帮助其他组员完成，一旦促成名单上的人购买我们的课程，就可以提成，比如说一个一万元的课程有百分之十的提成，那就是一千元，五百元由这个房间里的人共同分享，也包括我在内，其余的由你得，业绩越好，提成自是越多，还有升迁的机会，并能分享他人的成果，当然组长和课长提成额高一些，组员相对低一些，而且有面临淘汰的风险。我们四个课室二百来人，每天既竞争着也互相帮衬着，好不融洽的，你们进来时看到外面墙上写着的字还有照片了吗，这里所有人就是这样一天一天成长的。”

　　他这么一说，史忆才发觉进来时墙上确实有着一些标语，只是心情急切地，没有仔细去看，这也使他联想到了传销的方式，上线发展下线，不断的拉新人进来，分享新人的劳动果实，这何其的相像呀。这会抬眼望去，发现走道里还有房间内布满了一些诸如“我们快乐的走到一起，必将快乐带去给别人”、“奋斗是我们的坐右铭”、“要向高管点头致敬，要向老员工致敬，要向业绩突出的前辈致敬”一类的标语，使他身处其地仿佛走进了一个热血沸腾地年代，感觉不同的命运走到一起，有着相同的目的一样，为着目标奋勇前进。

　　他还看到有一面墙上布满了人物的头像照片，呈金字塔状排列着，从最初的一人到底下密密麻麻地人群，不知有多少层级，里面那课长正跟应聘者说道这金字塔的妙用，从最底层做起一步一步往上走去，你的像片也就如同你身份一样，一级一级往上升迁，直到金字塔的顶层。他看着这样的情景，感觉就是要从地球到了月球的距离一样，遥不可及，他不免怀疑这真的是一个传销性质的窝点。

　　他是该有这方面的怀疑，因为已经被人欺骗了一次，这会想像中的，刚刚还在酒店管理的陷阱中胶着着，转眼又掉到传销黑洞里，他怎么的也不能自已，提醒自己小心行事，不至于再次落到一个骗局当中。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心中想到，不会吧，这么大的场面，自己傻到没边还情有可原，这么多人的难道都是白痴吗。

　　是呀，难道有这么多的白痴吗。他正想着，那课长与应聘的两个男子走了出来，来到了他的身边，看到他先是有些诧异，而后说道：“你就是张燕带来的史先生。”

　　史忆回答道：“呵，是我。课长你好。”

　　“你好，那请进吧。”

　　史忆跟着他走进了里间，两人分别坐下。

　　“我们的情况张燕跟你也说了吧，我瞧你却不像是来应聘销售的。”

　　“明说了吧，我也不怎么知道销售具体是要做些什么，但张经理说只要用心去做一件事，没有成不了的，这话打动了我，所以我来这边，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

　　“哪会，哪会，以史先生的谈吐，还有你这表格上的年龄经验来看，我们可不敢屈尊您做这销售来的。”

　　“课长这是说我不能胜任这样的工作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刚出来看到你这样的气质，就感觉你很适合做我们这里培训老师的人选。”

　　“做培训老师？”这话让史忆大感意外，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有这样的用处，可这做老师的，以自己这点能耐，可从未曾有过或不敢想过这方面的事。这哪跟哪呀，他心里不停地想像着自己站在讲台上，下面一众有着丰富阅历的人物听着他半吊子普通话说出来的东西，一个一个满是茫然的脸色，心里便一阵阵的发悚。

　　“可不是吗，我们是培训机构，没有老师怎么能行呢，当然，事前会对你进行训练包装什么的，另外对师资人员而言，是专门有一个团队负责采集企业个案进行分析研究，整理成讲议，你只要照本宣科的背下来，然后到讲台上一站，临场发挥即可。”

　　“我这成吗？”

　　“你不也说了吗，我们这里的信条便是只要用心去做一件事，没有成不了的。”

　　“课长，你也太抬举我了吧，我这还没觉着自己有这样的能力的，怕是做不来，砸了贵公司的招牌可不好。”

　　“凡事没有去做，哪能知道行不行呀，像我吧，原来不也是学理科的，来到这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也成这样了吗，谁还不一样的呢。”

　　“那好吧，课长你说吧，怎么做，我听你的。”

　　“我得先跟总部联系，他那边如果相中你的话，星期一我叫张燕打电话来怎样。”

　　“那你看，我能被选上吗？”

　　“这个我不打包票，我只能将你填写的简历和情况如实向上面汇报，毕竟我们这里只有招收销售的权力，其他只有等上面的通知。”

　　刚刚被激起的热情又被无情地给浇灭了，史忆这下完全处于失望之中，这课长不知是真的有心推荐自己上去，还是在敷衍着自己，但有一丝的希望总比没有来得强，他无奈地与课长握手道别。

　　出来时，张燕关心地问起应试的情况，他将这一切说与了她听，她咬着嘴唇，很久才说出话来：“那......既然这样，我一有消息就通知您吧。”

　　也只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选择呢。

　　这会出得这幢大厦，他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这两天来绷着的神经总算是松驰了下来，更不愿去想往后的打算了，此刻他只想回到旅馆，一觉睡他个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