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记端午节拔艾草吃江米糕

  记忆里的端午节是丰富多彩的,那时候端午还没有作为法定的节假日,没有现在的三天小长假,记忆里每年的端午节好像都是上学日,但是,这些却丝毫没有影响它在我心里的份量。那时最开心的莫过于端午的前一天,放学之后飞奔回家,扔下书包,小伙伴们便三五成群的去田野里拔艾草,每年都乐此不疲,这仿佛是那时唯一能体现小屁孩们价值的时刻,大人们也默许的把这些当做小孩子的任务,哪里的艾草长的茂,哪里的艾草是真艾、哪里的是假艾,那时候都一清二楚,拔好了艾草,回去的路上会顺便再去桃园里摘几枝桃枝,桃园是我自己一个人万万不敢去的,因为有一年在那里偶然发现了一个没有墓碑的坟头,看到坟堆还是会生出对死者的畏惧之感。采好了桃枝任务就算基本完成了,这时天也开始泛黑,回家正好是吃晚饭的点,拿馒头时伸出的都是被艾草汁染得绿绿的小手。晚饭过后,爸爸们负责把采回得艾草桃枝插到大门上,取驱毒避邪的意思。

  睡一觉第二天就是端午了,这天妈妈都会起的很早,用艾草煮一盆绿绿的鸡蛋,轻轻唤我起床,先用煮过鸡蛋的艾草水洗脸,然后吃一个热乎乎的鸡蛋,那时候很挑食,只草草地吃下蛋黄,这时候餐桌上必有的一样肯定还有我最爱的江米糕,江米糕跟蜜枣粽子的味道差不多,只是没有粽叶,糯米粘粘的、甜甜的,蜜枣整整齐齐的镶嵌在米里,一整块的糕,如果吃的不仔细嘴边会结一层白白的痂,像长了一圈白胡子。

  从小到大,是吃着村里一个不知名的爷爷做的江米糕长大的,记忆里他高高的,夏天总是穿一件白色短袖衬衣,穿的久了,洗的布料都有些泛黄,敞着怀,里边还衬一件白色的老年衫,肩上搭一条白毛巾,印象中他好像总是流汗,话很少,对小孩子却是出奇的有耐心,做了一辈子的江米糕,手艺极好,头发从黑变花白,到脸上长出了老年斑,我一直吃着他做的江米糕,每一年的端午他家都门庭若市,他的太太也是极其和善的人,十分干净的老奶奶,家里的土院子也收拾的十分整洁。直到有一年端午,啃着江米糕问妈妈怎么不如以前的糕好吃了,妈妈说那个爷爷不做了,前年得了老年痴呆有些犯糊涂,不太干净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像空了一块,听说他没有子女,手艺也没有传下去,过了几年没再听到过他的消息,他就这样淡出了人们的生活,只是每年端午的时候,还会偶尔想起他那件洗旧了的白衬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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