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爷爷家都很忙,爷爷有一大片花椒树林,在西山上。去那里必须先经过一条河,夏天雨水多,在一些不经意的雨夜里,河水就奔腾的来了,那条小河没有名字,是北方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断流河,只知道它是小清河的一条支流。西山本是一片荒山,爷爷当年与几个年纪相仿的老头一起把山承包下来种上了花椒树,山上没有别的作物,所以一直也没有人牵头去建桥,爷爷每年夏天都会雇很多人一起摘花椒,很热闹。过河的时候所有的人牵着一根长木棍,爷爷走在最前方拉着大家,河边每人都会备一双破鞋,专门供过河用,因为河底的碎石会嗝脚。我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是在那时用自己的劳力给爷爷摘花椒换来的,咯咯。
爷爷的西山很温馨,山脚有一个两间的房子,可以住人也可以盛物品,房子后面是一棵山桃,房前则是一棵柿子树,多年来我从未吃到过一口树上的果实,因为摘花椒的时候还不到果子成熟的季节。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在山上的小木屋前吃午饭,那时候对于我来说,一天的辛苦劳动其实只为等那顿午饭,一般11点半大家就歇工了,大妈们带着一上午的采摘成果来爷爷这里过称,爷爷会认真的在一本还珠格格封面的笔记本上给大家记帐,很简单的账本,分别是日期、名字,然后写上上午、下午的斤数。过完称大家到河里洗手,摘过花椒的手指都是麻麻的,好几天都洗不干净那味道,但是我却极喜欢舌头被麻酥的感觉。奶奶每天都会带来很多很多的饭,馒头、锅饼、油条、火烧、咸鸭蛋、榨菜、油豆腐等等,我那时觉得在野外吃饭格外香,奶奶在屋前还自己开了一块菜园子,她每每吃饭都要去地里挖一颗洋葱,那洋葱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味道却极辣,奶奶是个重口味,她喜欢生吃洋葱、大蒜一类的东西。众人围在一起会相互品尝各自家里带的食物。我生平会说的第一个谜语就是关于花椒的:“一个老汉,背个麻袋,老汉笑了,麻袋掉了。”在我的意识里,那个老汉自然就是爷爷了。
我还记得第一次过河的场景,那天中午吃过午饭我穿了一件露肩的小花褂自己跑到山下找妈妈,那时候没有手机,在河边的堤坝上喊一喊山上的人就能知道。果真没一会儿爷爷就过河来接我了,那时个子矮,一趟进水里那水就漫到了大腿,我害怕的挂在爷爷的身上一步也不敢动,看着哗哗的水流,眼前开始天晕地转,不一会就感觉自己在河里打转,爷爷说丫头晕河了,眼睛往天上看。按爷爷说的缓了一会才好,最后爷爷看我可怜,干脆背过河去,这就是我第一次过河的经历。还有一件搞笑的事情,有一回我跟奶奶在山上,突然上游水库放水,河里水流急,奶奶最先发现水位上涨让周围的人快看,说河里掀起了大浪头。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浪头,心里害怕的以为是有狼冲了下来,定定得望着河里看,果真看到了一个黑色的狼头,而且那“狼”有身子,那时候还没有近视,视力极好所以绝对不会看错,后来回忆起来我猜应该是谁家的大狼狗死掉了扔进了河里。从此,河水就给我带来了一些阴影,甚至长大之后做噩梦也会偶尔出现在那个河边。
关于这条河还有很多很多的回忆,捉鱼摸虾的经历就不说了,印象较好的还有一些是去河里洗衣服的场景,村里的妇女每年夏天都会拆洗被褥的,那时候洗衣机还没怎么普及,大件的床单、被褥、棉衣都会留着夏天到河里洗,妈妈总会跟邻居家的婶婶们总会选一个好天气,挑着衣服拉着我去河边。妈妈们负责洗衣服,我们小孩就在河边抓小鱼苗,抓鱼抓累了的时候就沿着河找宝贝,有时候上游会冲下一些五颜六色陶瓷片样的小东西,床单洗完后晾到大石头上,期间妈妈们会拉小鬼们去河里洗个澡,等衣服干了放到篮子里再回家,一般在河边晒一下午皮肤都会黑黑的皱皱的,难受好几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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