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哪个城市，总能在天桥上看见各种各样的小贩，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不过大都是山寨货，看起来生意并没有多么好，还要和城管迂回躲闪。不过只要想到这群小贩也是一群可怜人就好理解了，他们大多是上了年纪又不愿自做废物的人，亦或他们无处可去，无人抚养，只好以此维生。这倒是可以由城管与小贩的矛盾引出政府与民众的矛盾，一个仍然在发展的社会总是遵循着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不能怪强者太残忍，只能怪弱者太弱？想到这里，那个走在天桥上的男子轻蔑地笑了笑，一边低头扫视小贩们与他们的货物，一边继续往前走，伴着小贩们懒散又像可怜又像可恨的叫卖。

　　突然男子的手机响了，从胸口传出的震动，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联系人，笑了笑，按下接通键。

　　电话里似乎是他很亲密的朋友，通话很愉快，笑声连连，他靠在一个摊前，是个书摊，真的是什么样的书都有，唯一的共性是都是盗版。他左手随手拿起一本书，封面竟然做的还不错，不过给人一种阴郁压抑的感觉，像是现代派的恐怖画作，封面上写着《根噬》，左下角标着作者的笔名:斐多。

　　“哎？”男子不禁地发出了疑问。

　　“怎么了？”电话那头的人察觉到了异样。

　　“哦，没什么，默一，只是在旧书摊上看见一本有趣的书而已。”他了解电话那头那个人的脾性，还是要解释清楚比较好。

　　“你还是那么喜欢读书，挺好。”

　　“人总要给自己找一个所谓的爱好嘛，而且一本好书可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男子似乎不好意思地说。

　　“嗯，我知道，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今晚见面再说吧。”

　　“嗯”两个人都挂断了电话。

　　“这本书多少钱？”他问向书摊的小贩。

　　“20。这本是新到的书，最近很火的作家写的哦，听说还是个哑巴，真是了不起啊。”

　　男子轻蔑地笑了笑，掏出钱来递给他，拿了书就转身往前走去。既然弱者甘愿苟活，强者又为何搅乱别人的生活呢？他想着，下了天桥。

　　“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礼物？”天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满脸的嫌弃。“你是让我帮你办事情吧？”他并不介意这个，他更在意的是默一没说这次见面还有其他人。

　　“我想着给你一个惊喜而已，我说过你一定会喜欢的，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个作家。”默一只是平静地介绍。

　　天印听完一愣，“你说他是个哑巴？”他想起了今早在天桥上买的那本书，“那他叫什么名字？”

　　“不清楚，只知道他的笔名，叫斐多。”

　　“你真的给了我一个惊喜，我要谢谢你，你把锁解开吧，我想和他聊聊。”

　　“大概明白了，不过不用开锁，你直接进去和他聊。”默一想起今天和天印打过的电话，想到他今天早上说的书可能就是身旁这个男人写的。

　　天印皱了皱眉，“需要那么麻烦吗？你不是不相信我吧？”

　　“只是一次简单的锻炼而已，你总是看书，就像是站在天空上看着地上的一切，但是偶尔也要落到地上看看天上的云彩吧？而且，”默一狡黠地笑了笑，“他不是个哑巴吗？你怎么和他聊？”

　　天印刚想说自己可不是一存在于世上就在天上的，因为天生的强者不可能把世界看得完全，生来的天神也不可能会看地上的蚂蚁干些什么。“嗯……算了，这样也好，就直接和他聊聊吧。”毕竟这次所要经历的，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事情。想着，天印看了那个作家一眼，闭上了眼睛。

　　“你比我想象中的平静许多，我想我们可以愉快的谈谈。”天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你能够……理解我吗？”

　　“你想说哪一个方面？你为什么杀人？”天印笑着看向他，“我从你的书里面读到了几条人命。”

　　“看来你是理解了，我想我们确实可以聊聊。”他想了想，说，“你觉得社会这个存在是正确的吗？”

　　“无论是自由民主式的社会还是专制集权式的社会都是错误的，但又不完全错误，它们存在着就必然在发挥着作用不是吗？”

　　“请不要用这种乌托邦式的话语回答我的问题，我的感觉是你可以窥探到整个社会的根基，不要敷衍我好吗？”

　　“错误的，”天印想了想，“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其作用与破坏力，社会的存在也是，即使是二者相结合，也只是将好与坏平分了而已。并不能够完全地避免什么或者创造什么。”

　　“可是人们还是遵循着社会的基本规律，是否可以将其看做是一种盲从呢？”

　　“不能，还有，能不能不要再像一个无知的人问我这些问题了？”天印显得有些不耐烦。

　　“人们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却又互相勾心斗角，在内部出现问题，”他并没有理会天印，“像是一个集群式的存在，却又各具思想，各有各的孤独，因为孤独而聚集，却无法抑制那种孤独。但是可笑的是，有的人并不曾感到那种孤独，而且甚至他不需要融入社会这个大容器里面。

　　“你说这两种人谁才是正确的？是少数怪人还是大多数？”没等天印回答，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仅仅对人陈述，“就算作为个人是清澈无比的，作为一个集群也有可能是浑浊的颜色。

　　“那么，”他盯着天印，“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呢？”

　　“挺可惜的，如果你能够站在我们身旁就好了，”天印想了想，“可惜你只是个普通人。”

　　“告诉我，造就这一切的，究竟是什么？”他依旧盯着天印。

　　将死之人，就算找到了答案，又能怎么样呢？它值得让人付出生命吗？不过想想，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人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未知，那种骨子里的好奇。“是人性，至于那具体是什么，以及怎么来的，我也不知道，”天印想起了默一，顿了顿，“没人知道。”

　　他听了天印的答案，笑出了声，“这种答案，骗谁呢？”他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剃刀划向天印，我可不会在这里就被抓，我还有要找的答案。

　　天印睁开了眼睛，默一看见他睁眼，问：“解决了？”

　　“嗯，走吧，今天收获挺大，我要回去消化消化。”天印看着坐在对面的那个作家，突然能够完全理解那种人的孤独与疯狂。

　　那个作家端正地坐在座位上，闭着双眼。

　　再醒来已经十点钟，昨天晚上对念的使用强度果然还是很大，这种东西确实需要锻炼啊，不然也不会那么累，一觉睡到那么晚，而且窗户还被默一打开了，太阳直接射过来都没有察觉到。默一靠在窗边的椅子上看着天印带过来的《大众的反叛》，随手扔给他一份报纸，并没有看向他，“别跟我说，你是用借体做的。”

　　天印皱了皱眉，看着今天的报纸，头条是：失声作家自首，承认杀害上十人罪行。“别忘了我是你教出来的，并没有那种习惯。”

　　“那就好，”默一合上书，说，“强者的力量自然好处很多，但是也会将某些缺点放大到暴露无遗。”

　　天印看着手中的报纸，阳光打在报纸上，油墨味散发地更加强烈，第一版上面还有着作家几本书的封面画，报纸上说这些画都是他自己画的，然后要求刊到书的封面上，画风一样，透着那种露骨的丑陋，又像是露骨的美丽。

　　报纸上还说，本来毫无头绪的数十起杀人案在他自首后都公之于众，作案手法巧妙到天衣无缝，如果不是罪犯自首甚至有可能成为不解之案。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