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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11月初了，天气也越来越凉，早上竟然还飘起了轻雪。这种雪看似薄薄的一层，但是铺在路上，甚是光滑。

　　家里人看天空飘雪，都为周凡杰担心，怕路上出些什么事，周母也时常说：“儿子，咱们不行就坐校车吧！”

　　周凡杰每次听了，都答说：“那可是够我一个月的开销了！”

　　周母每次听了，都心疼那笔钱，便不再劝了。

　　这天，周凡杰小心地骑着车子，一如往常地往学校骑去。突然，他前方的路口冲出一辆摩托车。路上来来回回的，都是车，虽然忌惮雪天路滑，不敢快开，但是那辆摩托车突然冲出来，毫无征兆，只听哐当地一声，再看时，早不见了摩托车的车主，只见摔倒了的摩托车，快速地朝着周凡杰冲过来。周凡杰心中一惊，急忙调整那辆二八自行车，车轮子紧紧地贴在了马路牙上，方才刚刚好擦边而过。若是调整地稍慢一些，势必要与那辆摩托车相撞的。即便如此，他也是心有余悸，站下车子，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却感觉头脑中一阵晕眩。这后知后觉的晕眩，让他庆幸自己没有撞到摩托车，否则后果也就难以预料了。他定了定神，方才看到另一辆车底下一滩血迹，显然便是摩托车车主。看那血肉模糊的一滩，分明是被摩托车抛了出去，被另一辆来不及刹车的轿车碾压，受伤是极重的，只有一根手指有意无意地抖动着！周凡杰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这么惨烈的情景，不禁感觉反胃，头脑中又是一种强烈的晕眩。周凡杰再次登上二八自行车时，脚是软的，腿上的肌肉不停地抖动着。他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去到学校里的，总之痴痴傻傻的，头脑中全是血肉模糊的一滩，胃里也跟着翻江倒海的，极不舒服。

　　中午放学时，他不敢再从那条街走，生怕再回想起那一幕。他转向进了一条较为僻静的胡同，看起来平时很少有人行走。这时他对面的路口，转进来一辆摩托车，与他相向而行，甚是缓慢。摩托车，又是摩托车！看那摩托车，竟与早上被撞的摩托车是一样的，这是巧合，还是幻觉？虽然骑在摩托车上的是个女子，但此时在周凡杰的眼里，竟是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这肯定是幻觉！是幻觉！他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可是早上那一幕，却深深地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敢多看那辆摩托车，只想迅速地逃离开，越远越好！

　　忽然，从一个胡同中窜出了一个小孩子，大约在七八岁的光景，径直地扑向了那辆摩托车。摩托车上的一个转向灯，像子弹一样飞过来，直砸在他头上，他车把子一歪，也就栽倒下去。只觉得脑袋上被击中的地方，发出强烈的痛感，脑袋中也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地上，伸手摸时，只抹了一手的血。他把血在棉衣上擦了擦，倚靠着车子坐着，再看那辆摩托车时，只见女子被摩托压住，不见一丝挣扎地迹象，那小孩子也伏在一旁，一动不动，也被撞晕了，不知性命如何。

　　周凡杰一见眼前的景象，以为两个人都死了，吓得魂都飞了。他跳起身，推了车子，转身就逃，一口气跑出了好几条胡同，方才站住脚，伏在车子上，大口喘着粗气。定了定神，忽然后悔如此就逃离了现场，没有去救人，哪怕是把那摩托车推走也好！他只要一想起摩托车，就心惊胆战的，不敢再想，方才跨上自行车，极其狼狈地往家里骑去，但脑海中摩托车的影子，依旧挥之不去。就当它是一个幻象把，实际上，没有摩托车，更没有那个七八岁的孩子，甚至没有那个在血泊中抖动的手指！

　　终于回到了家，周母一眼便望见他半边脸的血迹，急忙迎上来，极其关切地问：“这是怎么弄得？咋出这样血呢？”周凡杰见母亲问起，一时语塞，那摩托车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他惊慌的向屋中逃去，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没有摩托车，没有小孩子，没有手指！都没有！都没有！”

　　周母见他的样子，显是受了惊吓，急忙追进屋子里去，看他趴在床上，脑袋埋在枕头里，很痛苦的样子。她轻轻地坐在床边，手搭在他的背上。没想到手刚刚搭在他的背上，他便一跃而起，仓皇地向床里蜷曲，周母也是一惊，大叫着：“儿子！儿子！你怎么了！”

　　周凡杰见是母亲，又恢复了意识，靠墙颓然地坐着，大喘着粗气。

　　“你出……事了？”周母很关切地问。她本想说你出车祸了，但觉着不吉利，硬是把车祸两个字吞了回去。

　　周凡杰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方才的事，太过险恶，这时想起，仍是心有余悸，只怕说了之后，母亲又要提起坐校车的事。怔怔的出了一会神，方才说：“有一伙人打仗，我恰巧从那经过，被……被误打了一下！被误打了一下，不碍事。”他本不擅长说谎，再加上说的吞吞吐吐，更显得假了。周母反复问了几遍，他生怕说多了破绽越多，只是重复着：“只是被误打了一下，没事！”

　　“要不……就……就……坐校车吧！”周母很是心疼钱，但相比儿子的安危，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周凡杰摇摇头，心里也想着自己是不是该坐校车，但如此就放弃了，不是自己的本色，便也不和母亲争辩，只是淡淡地说：“吃饭！”便不再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