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内,夜
回到之怡家客厅
雪飞(痛心地):这孩子……
之怡:其实他没有什么不对,可能他觉得自己这样过得挺好——我这样说,会让你好受一点吗,爸爸?
雪飞无言地端起一杯酒。
之怡(也端起酒杯,又放下了):爸,你能让我一次都发泄出来吗?我只有现在这样趁着酒意才敢说,因为以后我再也不会提起,我可以真正地忘掉了。你还记得那天,我到你住的宾馆去找你?
雪飞回想起那天[画面闪回:少女之怡化了妆,穿着她最美的裙子,和雪飞在宾馆房间里喝酒。之怡双颊绯红,显然不胜酒力,醉意朦胧,但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雪飞,甚至可以说含情脉脉。这不是之怡那个年龄的女孩应该有的眼神,况且对方是她的父亲。雪飞在一旁略露担忧之色。]
雪飞:我记得。那天你又哭又笑的,还要让我陪你喝酒。我以为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或者你只是觉得好玩,我就没放在心上。(惭愧地)那天你到底怎么了?
之怡(喃喃重复雪飞的话):怎么了?(仿佛下定决心统统说出来,快速地)我是去跟你开房的!哥哥觉得我又笨又丑,看不起我,我不甘心。我要让他注意我。我想,如果让你爱上我,他就会注意到我了,他跟你那么像……爸爸,你理解吗?(饮泣)如果我能让你爱上我,我可能就不会迷恋哥哥了,我可能变得更有自信,会更敢去做一些事情,而不是整天被困在你和哥哥的阴影里!可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13岁的小女孩,随便就把我打发走了。我不是13岁,我也有自尊心!爸爸……我知道你那么急把我赶出去是因为你要见别的女人,我说对了吗?爸爸……
雪飞以手扶额,心累之极。
之怡:爸爸,如果我说错了,你可以为自己辩护的。
雪飞(摇头):你什么都没说错,是我不好,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在全国举行演奏会,演出非常成功,整个团队都非常高兴。可是在庆功宴会上,我收到一张纸条,上面写:你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约会上而不回家陪你的妻子、儿女?我抬头看,找不到写这张纸条的人。这张纸条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上,我想到就睡不着觉。
22.内,夜
之恒房间。之恒做噩梦,身体不住移动,发出客厅里听不见的轻微的哭声。
23.内,夜
客厅。钟摆的声音在寂静中想起,尔后复归可怕的寂静。
特写:挂钟指着三点
之怡:但你还是没有选择回家。
雪飞:我在家里得不到我所要的东西,我觉得很封闭、厌倦、死气沉沉。(喝一口酒)我从小就不懂得爱,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别人也不爱我,我只有通过音乐抒发我的感情。有时晚上醒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是这样?我觉得害怕,我不想这样……
之怡:其实,我也说不清我希望你在家还是希望你不在家。你在家时,会让我弹琴给你听,我好怕看到你一边听我弹琴一边皱眉的表情,这让我简直想死。可是你不在家时,妈妈和我都没有胃口吃饭,妈妈有时来我的房间,看我写作业,或者自己拿一本书看,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没错,这个家是死气沉沉的,连我都想逃离。只是我没有这个勇气——我说过,我那时候没有勇气做一切事情……
雪飞:在家里我不能得到快乐,其实在外面也是这样,只是我可以以为自己很快乐。(苦涩地笑)我从来就没有长大,可我已经有了孩子,我的身体在一天天变老。我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我知道,我从没成熟过……那些跟我交往过的女人,我根本记不清她们的脸,我连我自己的脸也记不得……你知道吗?我怕你。我怕你和你妈妈还有之齐发现我是那么的……懦弱、无助,我一点都没有资格当一个父亲……(哽咽)
之怡早已无声饮泣。雪飞低着头,一只手捂着眼睛。之怡想要安慰雪飞,但抬起手,犹豫一会儿又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