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蓝 第五章

　　七八岁的孩子在一起，无非是看看动画，堆堆积木，聊聊天，如此。然而林狄眼不能看，便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七八岁的孩子。只以手作眼，盲视书。银蓝，原来少看电视，后好奇多看，发现林狄总是有小孩子气，有些不甘。便也陪着林狄看书。一月多的时间过去。银蓝倒是看了许多，知道了许多。

　　毕竟，高中老师与孩子妈妈的家，还是有许多孩子大人都可看的书的。

　　“小银，我们歇一歇吧，我的手都累了。’

　　“好。那就休息。”

　　“书上说，冬天来了。总是会下雪。可是我们这里也见不到下雪，我见不到下雪。小银你见过下雪吗。是怎样的。”

　　“见过。很美。很白。很冷。”

　　“冷是什么，我知道。美是什么，白是什么。可惜我见不到。”

　　“不管什么东西，不管其他人怎样认为，只要是你认为是美的，它就是美的。而白，白就是你看不到的东西吧。你看不见，你看见的是黑，那么你看不见的则是白。”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小银你多大了，怎么说话比其他小朋友难懂多了。难道，你比我大。”

　　“我过年就满八岁。”

　　“我已经九岁了。是阴历七月十四生的。比你大呢。嘿嘿，比你大。”

　　“比我大，没什么了不起。我比你聪明，所以说的话你听不懂。”

　　“我听不懂，也许是因为你乱说话。不是你比我聪明。你这样说，也太不要脸了吧。”

　　银蓝觉得自己真的比林狄聪明，不应该和他计较。所以，不想再说这个问题。只转换话题道：“来了一个多月的了，我们一直呆在家里，一点也不好玩。要不我们出去玩吧。而且快过年了，外面肯定很热闹。你不想出去玩吗。”

　　“反正妈妈还有一会再回来。我们悄悄出去玩一会儿，再回来。不过要带好钥匙。不然进不来，有可能被骂。以前，我悄悄出去一回，被发现。跪了半小时呢。所以，要小心。不能再跪板凳了。”林狄把头凑近银蓝，低低的说着。

　　“好。来我牵着你。”银蓝右手牵着林狄，左手拿着抽屉里的备用钥匙，关门。下楼。幸好只是二楼，不远。”

　　银蓝牵着林狄，走在街上。四处看看。

　　这是一个干净而安静的小镇。没有拥挤的人群，没有排队的车流，没有满地的垃圾。街旁梧桐树很美丽，挂着大红灯笼，以电彩线串之。路旁的大楼是新式高楼，但也不至于成了石头城，阳台上挂满了衣服，堆满了盆栽。到处是和美恬静的生活气息。

　　这是一个适合生活的地方。

　　银蓝和林狄还不太懂。只是开心的走在路上。并未注意到环境的改变。

　　银蓝看着路旁的黄色小花，像小太阳一样。风一吹，摇一摇，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高兴，有些难过。不知道高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难过的是什么。

　　“小狄，你知道小黄花是什么样子吗。”

　　“不知道。”林狄本来有些高兴的走着，平时出来都是妈妈陪着。今天是小银陪着，他是有一种新奇的高兴。可是，小银突然问他能不能看到小黄花，他觉得小银有些可恶。可是，他也只有小银会这样每天陪着他，和他一起做每一件事。他只有小银一个人。

　　银蓝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拉着林狄的手，挨近身旁的小黄花，蹲下。手指贴着手指，触摸每一片花瓣，每一片绿叶，每一根纹路。

　　“这是花，这是叶，这是植茎。”

　　“这是花旁边的小草。一根一根，细细长长的。”

　　“这是泥土，有粗有细。”

　　••••••

　　银蓝拉着林狄触摸认识他们在路边看到的，她认识的每一样东西。她突然发现了别样的乐趣。仿佛自己也是从新认识了许多东西。因为新奇，所以很开心。

　　林狄也是别样的开心。妈妈也曾这样拉着他的手，认识生活中的每样物事。那时也很开心，只是仿佛有些不同。换了个人，也换了种开心。

　　人生就是这样。孩子也罢，大人也罢。只要有一个人愿意一直陪着你，听你说话，支持你，愿你开心。于你便是最开心的事，最幸运的事。毕竟世事无常，时年辗转，要过好自己的生活，珍惜眼前。

　　两人行至一巷口，出来一个灰色衣衫的人，戴着帽子，口罩。经过银蓝和林狄，停顿一下，向巷口招了招手，同时两个孩子昏倒。巷子出来一人。两人各扛一个孩子，进入巷子。

　　银蓝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没有灯，只是有个窗子揽着日光进来，勉强看得清屋子里的物事。突然想起林狄是和自己一起的。

　　视线清晰了些，发现林狄就在自己旁边，还没有醒。

　　再次端详周围的环境。

　　屋子里还有许多不同年龄的孩子，男女都有，都没有醒，看来自己是第一个醒来的人。除人以外，屋子里无他物。银蓝知道，他们是被坏人抓走了。现在重点是，要怎么办。

　　“报警是不可能的。应该没有人有电话。但若有机会，还是可能的。”

　　“找人帮忙，也不能确定。”

　　“自己逃出去，目前倒是有可能的。不过困难太多。如果被抓住，有可能很惨。而且林狄眼睛看不见。自己要保护好他。得好好想想。”

　　“林狄，林狄。快醒醒，我们被坏人抓住了。”银蓝，轻轻地摇林狄。尽量先不要吵醒其他人。可是，林狄怎么都不醒，其他人也没有醒的迹象。”

　　银蓝仔细回想昏迷前的事情。自己牵着林狄，路过一个人，只闻到一阵甜甜的气味，就想不到什么东西了。看来，就是那阵气味迷倒了自己和和林狄。大家都还还被那香味迷晕着。

　　该怎么办呢。

　　银蓝站起来，在屋子里走看。一扇窗，刚好有一个自己高。一扇门，湿润带着腐败的气息，差不多两人高。地上铺着一层凉席，一层棉被。可是还是冷。冬天，怎么可能是一层凉席与棉被挡得住的。

　　出不去。银蓝回到林狄身边，还是牵住林狄的手。心里暗暗想：“林狄很好，自己一定要带着他一起走。其他人不管自己的事。自己也做不到。有多大的能力，做多大的事。更何况，感觉林狄已经超出自己已经的能力范围，只是不可以丢下他。”

　　躺下，继续睡在林狄身边。回想起自己刚以前的一些事。

　　自从自己五岁能记忆开始，自己先是和一个做乞丐的大叔在一起。每天早上起来去人多的地方乞讨，晚上人少就可以回去。不用买吃的，时不时有人把吃过的或没吃的给自己，倒也完全可以吃饱。不过，乞丐大叔也会给自己留吃的。只是钱都要交给乞丐大叔。

　　乞丐大叔对自己倒是还可以。也不会打骂自己，只是很少和自己说话。他曾告诉过自己：“你是在垃圾堆里被他捡到的。刚见到的时候是初春，看你的模样也就一两个月的样子，大概是除夕左右出生的。所以过一个年，涨一岁。也许哪一天我就离开了，你自己记住吧。”

　　银蓝没问过乞丐大叔为什么会捡自己。乞丐大叔也没跟自己说过为什么。但银蓝还是很感激乞丐大叔的。冬天里抱着自己取暖，过年也会买好吃的，会给自己找干净的衣服穿在里面。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可惜自己已经记不住了他的样貌了，不然将来有机会可以对大叔好。

　　记得离别那天之前。大叔站在玻璃外，看着玻璃柜上的电视机。整整站了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洗了澡，刮了胡子，穿上干净的衣服，出去理了头发，收拾东西。最后平静地对自己说：“我要回家了，我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已经六岁了，他们很想念我，我要回去看他们。明天早上，你去我们常去的地方，有一个孤儿院。那地方我告诉过你，也带你去认过。你去那徘徊，就呆在那附近，最好能进去。有人问你，就实话实说，那里的大人挺好的，会照顾你。知道吗。

　　“不能带着我一起走么。我一直都听话的。”银蓝心里只是有丝丝的难过，有点舍不得，但若是大叔还是不想要带自己一起走，自己会听大叔的话的。

　　“不能。我家里的人可能不喜欢看到你。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懂。以后你大一点，会明白的。这里有两百块钱，都是零钱，可以买很多东西。你悄悄留着，不要让人知道，以后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对了，一定要进入那个孤儿院，其他地方一定不要去，知道吗。”

　　“嗯，我会认真记得的。”银蓝接过手里的钱，把面值十元及以下的零钱都收起来，十元以上的递给乞丐大叔。

　　“钱太多了，放在我身上容易丢了，可惜。”

　　银蓝是执意的，大叔也执意。不过最终到底是银蓝拿了钱。晚上乘大叔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把大一点的钱还了回去。

　　第二天，乞丐大叔真的走了。银蓝把钱藏在最贴身的地方，收拾好，去了那个地方。直接进去，不一会就有孩子围过来，叫了大人过来。照大叔所说的回答，大人就离开了。

　　不一会，院长爷爷就来了。他慈祥的让自己在孤儿院住下。虽然只住了两年，但银蓝认识了暖阳姐姐和小红花，她们都是对自己很好的人。银蓝也知道，院长爷爷是个好人，对自己一直都挺好的。自己跟小宝爸爸妈妈走，也是自己愿意的。

　　从过去到现在，银蓝遇到过很多好人，也遇到过坏人。她懂得一个道理，谁对自己好，自己便对谁好。对自己不好的人，看情况，能反击就反击，不能反击，就以后再说。总之，让自己开心，让对自己好的人开心，做到答应过的事。除此以外，也没什么了。

　　又是一些琐碎的事。

　　不能睡着，要想事情。想事情，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