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电影】裂缝

  写作●生活在别处

  极端的自卑构成了虚伪的骄傲。在你出现之前,她是英国乡村寄宿女校的教师,是跳水队女孩心目中的女神。在你出现之前,她是一个幸福的说谎者,一个肆意生活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的女人。在这方小小的世界里,她是一个游历四方的女权主义者,果敢的冒险家,富有传奇色彩的优雅女性。而跳水队的女孩们也乐意被她的光环所奴役,她们其乐融融地打成一片,笨拙地模仿她的一举一动,渴慕着像她一样以欲望来征服这个世界。

  《裂缝》

  生活看起来是如此完美。但她偶尔也会变在某个风吹过的夏夜惴惴不安,欲望飘渺得如同镜中月,水中花,她费力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最后不过是一片沮丧的残梗。她当然会有这样的焦虑,不过这样的不安也不会在心中停留太久,她对自己所构筑的世界深信不疑,正如同相信欲望本身。

  可后来你来了,如同一个最甜美的梦魇,如同一颗光洁的卵石投进了平静的湖泊。你疏离地站在佯装欢乐的人群之外,像一个优雅的精灵;你淡然地戳穿她胡乱立下的谎言;你平静而又毫不知情地展示你所拥有的一切:丰富的阅历,良好的出身,学识的渊博,无双的美貌和高雅的举止。你的到来使这个长期默契的小群体开始骚动,你才是她最大的恐惧与噩梦。她在你身上看到了往昔熟悉的一切,所有她喜爱的美好的资质。于是她拼了命向你示好,她竭尽全力想与你成为朋友,好证明她和你是一样的人。而你淡漠地拒绝了她,因你深知她与你并非同类,如同一面镜子的彼岸,你否认了她长期以来虔信的欲望,你向她展示其实高贵只能天生。这个时候,她一直构造的美丽高贵的镜像终于粉碎,现实和欲望第一次出现了裂缝,刺眼的光照了进来——啊,那可不是她想要的,这只会使原本不牢固的世界更加岌岌可危。

  她慌乱极了,在学生面前她已有可能不再是那个神圣的女人。她们恨你,嫉妒你,但还是有着孩子单纯的本性,而衍生出来的怀疑与恐惧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裙角。她必须做些什么来挽救这一切,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她们之间变得融洽,那样只会使无知的女孩开始独立,从而把本就一无所有的她抛弃。她在一个迷醉的夜晚带走了你,在摇曳的烛光中向熟睡的你倾泻自己的欲望,她多么渴望要与你融为一体。真是可怜的女人,若不是内心极度的疯狂,她是不会贸然屈尊做这些的。

  她想要拥有你的欲望是如此纯粹,但她这一次错得实在是太彻底。性无法拉近你们之间的距离,你所表现的不过是憎怒与不屑。她终于意识到你和她之间始终隔着一面镜子,她已经毁掉了最后一步台阶。你一直都是真实的,而她不过是一面镜像。巧合的是,那群无知的双眼目睹了这一切,幸运的是,即使是你对性也是一知半解,而成年的她则善于把玩这些。她不过是略施小计就操纵了那群女孩的愤怒,而你最大的弱点就是不知如何笼络人心。最终,你死了,死在懵懂的欲望,贪婪与嫉恶手里。

  末尾,你被她缓缓抱起,她想要在最后以一个殉道者的身份结束你的生命。可你看到那束光了吗,那束横在你们之间的阳光,你和她的区别始终如此明显,就如同白与黑的区别。那份无法抹杀的高贵和优雅始终存在,死亡不能结束这一切,她也不能。那些愚蠢的女孩在杀死你的那一刻已经结束了她们的处女时代,从此将远离青春与美好,成为庸碌粗鄙的妇人,心中就此埋藏着这个丑陋不堪的秘密。而她在亲手将你的呼吸器移开时就已经完全击溃了她的镜像,从此存在的将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肉身。但你死得不值,你本是高贵的存在,美艳得不可方物,但生活需要妥协,所以必须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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