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炮弹基地那点事儿

  这会儿,美国炮弹基地长官接到了一个长途电话。

  嘘——好家伙,来头还不小呢。

  电话接通了,长官的心扑通扑通跳得老快老快了。

  “喂——您好,我是美国总统布什,听到请回答,”那边,一个摸不清来头的声音开门见山地说,“我要和炮兵阵地长官说话。”

  “您好——总统先生,什么事情惊扰了您的大驾呢,我深感抱歉,”一向目中无人的长官立刻立正站好,表情丰富地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这里是美军一个炮弹基地指挥所,我是该炮兵阵地的长官,有什么问题和事情,请尽管说来。”

  “前天,我们的兵误伤英军飞机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虽小,但是,在美国乃至英国,都掀起了轩然大波,迫于当局的压力,所以我亲自打电话过来过问这件事情,虽然他们一再要求严惩那个兵,但是,我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我已经得到了那件事情的调查报告,洋洋洒洒十二页,我知道那是怎么回事,2号大兵如何处理,我看——就让他回家吧。”

  “什么?回家?总统先生,您没开玩笑吧!”闻听此言,那个长官差点跳将起来,脸色刷地一下煞白煞白。

  “是的,回家,”布什总统一边说话一边点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这让我如何向他们交代?”

  “没有,只要我一句话就好了,再说了,即刻回家,这也是2号大兵的个人意愿,我们美国公民向来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何况,情况有些特殊呢。”

  “可是,他这样子临阵脱逃,岂不成了逃兵?”

  “不,没有那回事,就这样吧,按我说的办,”那个长官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总统打断了,也就噤若寒蝉了。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长官哆哆嗦嗦地说,“我即刻就照章办理。”

  “好,再见——我等你的消息。”

  “再见——尊敬的总统先生!”

  嘟嘟嘟,电话收线了,长官拿着电话,呆呆地,像根树桩一样戳在那里,仍然把话筒贴在耳边,久久也不放下来。

  区区小事,何以就惊动了总统大驾呢?

  他身为炮弹基地长官,到底该怎么样处理那个2号大兵呢?他叫什么来着?莫尔蚕人,对吗?古里古怪的名字。

  长官拿手轻轻拍了拍胸口,好半天还心有余悸。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长官真是苦思苦想也不得其解。

  可不是咋的,还记得那会吗,桑亥替莫尔蚕人背了黑锅,气冲冲地从长官办公室出来,十分迅速地写了一份深刻的检查,在第一时间交给了长官,长官只瞄了一眼,就丢在了那堆乱七八糟的文件堆里面,战事吃紧,他分身无术,哪有闲工夫来打理这些破事,那事儿也就搁浅了。

  不久,莫尔蚕人和桑亥谈心,莫尔就讲述了自己那天换班之前的一些想法,桑亥不住地点头,表示理解。

  “桑亥大哥,只怕我以前真是误会你了,做了些不好的事情,现在真是后悔……”莫尔蚕人诚恳而且动情地说。

  “好了,我说莫尔,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就像翻书页一样,反正已经翻过去了,何必再提呢,”桑亥摆摆手,“我这个人是个大老粗,说话直去直来,巷子里赶猪嘛,加上嗓门儿又大,不讨人喜欢,容易得罪人,很正常,没什么,我心知肚明。”

  “其实,心直口快的人好,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要是都像你那么认为就好罗,”大个头桑亥裂开大嘴笑了,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肩膀,“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恭维人了呀。”

  “不是,不是,”莫尔蚕人一本正经地说,“这一次要不是你出面,我还真下不来台呢,谢谢你了。”

  “得了吧你,唧唧歪歪的,谁能保证一百天不打破一个碗呢?谁能说常在河边走,就是不湿鞋呢?再说了,你那也是事出有因嘛,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当时,你一定满腹心事。”

  “可不是咋的。”

  “我们这些兵啦,谁心里多少都有些委屈,就说这一次吧,我们抛家弃子,来到这么个鬼地方,谁心甘情愿呢?只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没办法啊。”

  “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

  “幸福的生活是相似的,不幸的生活却各有各的不幸。”

  “这次战争,打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们这些人的忠心好心真心,通通变成了驴肝肺,这让伊拉克人怎么看我们?这算怎么回事儿嘛,这场战争是邪义的,关起门来说,是一场侵略战争,侵犯了别国的领土和主权完整,美国是发达资本主义大国,是老大哥,人们素质较高,但是政府这种行为,实在为人所不齿。”

  “嘘——声音小点儿!”桑亥把手指靠在了嘴唇上,“找死啊你——不要自找麻烦,被他们听到了,那可就是麻烦的儿子披孝布,怎么?麻烦死了嘛。看来,现在,我再也不必感叹:弦断有谁听了。”

  “真的吗?不是都说知音难觅吗?可惜呀可惜,要是我们不身在战场,那该多好啊,月光底下,蝴蝶泉边,柔柔的和风吹拂,一曲《美人吹笛》,一曲《高山流水》,听得人摇摇欲醉,我们一起谈古论今,一起谈天说地,多美啊。”

  莫尔蚕人动情地说,语气里渗漏着些许伤感。

  “是呀——这不也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最糟糕的是这场战争没有正义性,所以当我开枪放炮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就是,我也这么想来着,不瞒你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觉得美国人也应该尊重历史,直面现实,也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换位思考嘛,有一个小故事,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你说说看吧。”

  “就是说有一头肥猪和一头牛一匹马关在一个圈里,每一次来人,猪就叨叨,牛和马沉默,时间长了,牛就问猪,说为什么每一次一来人,你就害怕,还叨叨呢,马也附和着是啊,是啊,猪就说,你们哪里知道,牛吧,你出去也就是耕田耙地罢了,马吧,你出去也就是跑跑腿罢了,可我呢,我出去,就有可能被屠宰,再也回不来了呀,牛沉默了,马也沉默了,可不是嘛。”

  “有意思。”

  “就目前而言,我们国家是世界上最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无论是政治经济还是军事文化,人民素质普遍较高,但我国的贫富分化加剧,导致了一系列社会矛盾在日积月累,仔细想想也是,一些人富得流油,富得要死,另一些人穷得叮当响,穷得要命,这样一对比,可不就影响了社会的稳定了嘛。”

  “都是比较惹的祸。”

  “再说911事件吧,全世界人民都反对恐怖主义,全球人都深恶痛绝恐怖主义,我们的政府也该坐下来好好想想,深思一下:为什么恐怖分子就像幽灵冤鬼一样,缠着美国不撒手呢,就像狐狸精一样抱着美国的脖子不撒手呢?为什么恐怖势力一直挑衅美国呢?我觉得吧,我们的政府也该找找内因。”

  “有味道,”桑亥不住地点点头。

  “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仔细想想,真是太有道理了,尽管外因也是重要条件,就说20世纪70年代吧,我们的政府凭什么,有什么理由,把第七舰队开进中国的台湾海峡,搞得到如今,别人中国也不能完成祖国的统一大业。”

  “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啦。”

  “再说美军对南联盟的袭击,对阿富汗的军事行动,以及如今对伊拉克动武,其实都没有充分而正当的理由,就说这几点吧,我们的政府总是喜欢充当太平洋的宪兵,管天管地,还要管人家拉屎放屁,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惹一惹,插一竿子,竖一杠子,还有啊,美国动不动就攻击他国的人权问题,其实都是没有道义的,那些都是别国的内政问题,再说了,也并不影响你美国的任何利益,为什么要没事儿找事儿呢?这对美国民众也是不光彩的,所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听到这里,桑亥拍起巴掌来:“莫尔,你小子还真不赖,看问题一分为二,有广度,有深度,有厚度,也很有见解……看来,我这甘当替罪羔羊,是个不悔的选择呀。”

  “怎么?他们对你怎么了?”这时候,莫尔蚕人一拍脑袋,这才想起那件大事,“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什么,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我呀——也就是三言两语就搞定,就事论事,说出客观事实,以理动人,以情感人,就把他们给打发走罗!”桑亥摊开双手,耸耸肩膀,一脸得意。

  莫尔蚕人那颗心,这才放到了原地,可还是内疚得不得了:“桑亥大哥,你给我顶黑锅,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儿。”

  “没什么的,莫尔,你呀——茅草尖尖刚刚出土,大把的好日子在前面等着你呢,你还年轻,将来会大有作为,只不过现在的实践经验还不够,以后要大大加强,再说了,我这个老兵,一个年长的大哥,一块棺材瓤子,帮你做这样一件事,理所当然,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战场之上,刀枪相见,随时都会死人,脑袋也就是别在裤腰带上的酒葫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破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还有啊,你放心,以后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毫不客气的,你也要召之即来。”

  莫尔蚕人拍了拍胸脯,颇有侠士风度地说:“为大哥效劳,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话音一落,老兵和新兵笑成了一团。

  “莫尔,下一次,我还要听你精彩的演讲,到那时候,你应该从历史角度,谈谈问题的根源……好了,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还有要事要办呢!”

  本来,这次告别,大个子桑亥很想给莫尔讲讲红孩儿的那些事儿,可是,始终没讲,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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