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急促的手机铃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又是余总叫我去给他开门。
我压低音调愤怒地吼叫一声,重重地撂下手机,无可奈何闷闷不乐地起床,穿鞋,向楼下走去。
说起这个余总,我是气不打一处来。挫人一个,明明有家却不归,偏要跑到公司来睡,明明是上海小男人,偏偏在这点上表现得很不像上海小男人,更可恨的是每天都要搞到凌晨才回来,而且非得我亲自给他开门。我曾经自掏腰包为其配备一把钥匙,可是他不愿意要,还自以为是歪理邪说,他不记得带钥匙,就是喜欢我为其开门。我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倘若不是考虑到从他手上领工资,我一定会拿斧头劈了他。
自从余总搬来后,我基本上就没睡安稳过。余总是一个荷尔蒙严重过剩精力无比充沛的人,每天凌晨回来后并不赶紧冲凉睡觉,而是一边念我从来没听懂过也永远不会听懂的经,一边慢腾腾、懒洋洋地用电磁炉热菜做宵夜,悠闲自在不亦乐乎,孰不知,已经严重影响我休息。
今晚,势必又要重复其功课。
我都回房躺到床上了,余总推开我房门,貌似友好地说:“公子,我带回来了好菜,我们一起做宵夜吃吧。”
你大爷的!我暗骂,你能带回什么好菜,还不是晚餐的剩菜、剩汤?我太了解这个挫人了,每次与其一起陪客户吃饭,末了,他都吩咐我向服务员要打包盒和方便袋将吃剩的残羹冷炙打包带回当宵夜吃,弄得我颜面扫地尴尬无比,拎着一袋残羹冷炙,我都不敢看客户,总是缩在后面像个可怜的太监,原有的自信和气质消失殆尽荡然无存。
我心里把余总鄙视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但表面上还必须强颜欢笑客客气气:“哦,不用了,谢谢,我不饿,先睡觉了。”
我才不会像上海小男人一样,深更半夜做什么宵夜。
遭到我的婉言拒绝,余总便独自在客厅兴致勃勃津津有味地忙乎起来,“哧溜哧溜”的吃面条的声音特别刺耳。我眼睛特别想睡,可脑子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翻来覆去,倍受煎熬。
我都想过要搬出去住,可是,我是外地人,在上海没有房子,公司又不提供租房补贴,我一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只够吃饭、穿衣、招待朋友,根本没有能力再另觅住所,只好免为其难地将就着住在公司。忍辱负重吧,就像张总说的,为了发展前途,暂时苦点没关系。
张总姓张名勇,是公司副总,也是我的老乡,曾经是金领公司的工程经理,和余总有业务往来。半年前,余总想让公司转型,从单纯的贸易向贸易和制造相结合的方向发展,打算有些订单就自己直接生产产品,这样可以缩短流动周期,也更赚钱。但是,公司内部暂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而张总正好在这行经验丰富,且与余总颇有交情,余总便不惜重金将其挖过来。
张总也需要有能力的帮手,便邀请我加盟。余总对张总十分慷慨,除了付高薪外还在“长山花苑”为其租赁一套两居室的房子,仅是一个月的租金就需要两千八百块钱,但是换着对我的时候却把上海小男人的吝啬表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一个月就给我三千块钱,是我前份工作底薪的一半不到,公然藐视我的智商,我艴然不悦立即欲走。
张总一则用人在即,一则意欲取悦余总,便狡黠地向我亮出人情牌,还貌似用心良苦语重心长地安慰道:“为了发展前途,暂时苦点没关系,公司目前正准备转型,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等发展了,赚钱了,会给你股份和红利,底薪根本算不了什么,关键是有前途。”
是否有前途,公司是否会给我股份,这些都十分遥远,难以想像,不过,我没有来过上海,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很想去探寻一下,感受一下,所以,我效仿张总嘴脸,亦狡黠地笑着答应了。
公司取名为悦鸿,字面意为喜悦、鸿运,深层意是什么旁人不可得知,但一定有,只有余总本人知道,当初是其花两千大洋请某山某寺的一位“大师”取的。公司地址在七宝的一条破旧的小巷子里,一座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别墅,因为面临着拆迁,目前处于等待期,所以租金相对比较便宜,余总便欢天喜地不假思索地租下来,一楼、二楼作办公室,三楼原先是闲置的,我加盟公司后,余总便将这里改作宿舍,让我住进来了。
本来,我一个人住在公司三楼倒也清静舒适逍遥自得,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上上个星期,余总神经错乱心血来潮突然说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我顿感不爽,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百般阻扰,罗列出许多公司不宜居住的因素,又分析了他和老婆分居的坏处。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能打消余总搬到公司来住的念头,“这些都不是问题”是余总给我的回复,而且,当晚就从超市购买新被子和洗漱用品,乐滋滋地住了进来,这回比任何时候都积极、及时,让我莫名其妙无言以对。
我因为住在公司,自然而然不知不觉地充当起保安的角色,每天下班后,我都会检查办公室的窗户、电源有无关闭等等一些杂事,于别人而言,这些可能都不值一提毫无意义,但是,由于我古怪精灵善于观察,我却能从中发现一些有趣的事,聊以自娱自乐。
公司有几处办公地点,七宝这个办公地点就十几号人口,貌似大家都约好了上班顺序似的,柳老师第一,刘总第二,林燕第三,吴敏第四,然后才是其他人陆陆续续地到来,云帆总是姗姗来迟,永远是最后一个,永远扮演大牌。
余总在客厅磨叽到天快亮时才去睡觉,我躺在床上瞎想到天快亮,等安静了才睡着,一觉醒来时,已是早上八点,再过半个小时就要上班了,我赶紧起床洗漱,一切就绪后便打开公司大门,坐在前台一边吃干硬的饼干,一边喝无味的白开水,注视着门外微风吹拂树叶轻歌曼舞,莫明其妙浮想联翩。
“公子,早!”
在下公子夜,同事们喜欢昵称公子,这挺好,既可理解为满腹经纶温文尔雅,亦可理解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让我听了好生受用。然而今天早晨却不然,因为第一个跟我打招呼的竟然是吴敏而不是像往常一样都是柳老师,我疑惑吴敏为什么会突然袭击,出其不意地抢走柳老师的桂冠。
“嘿嘿嘿,怎么这么早?昨夜有心事,难以入眠?”吴敏和林燕都比我长不了几岁,性格也开朗,我在工作之余就喜欢天南地北云山雾罩地与她俩瞎掰。
“还真是睡不着,有一份文件必须找老板赶快签字,客户从昨晚催到清早,我都烦死了。”吴敏喘息未定,却依然神采奕奕笑靥如花。
“呵呵,还真不好意思,他老人家昨晚睡得有点晚,现在还在跟周公的女儿幽会呢。”
“那我等他一下好了。”吴敏咯咯地笑。
我常想余总的睡觉神功是哪位“大师”传授给他的,一般情况下,都是晚上不睡,白天不醒,如若是我肯定要崩溃掉,而他却乐在其中一如既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他每次睡到下午才起床,见到我还一本正经地说“早上好”,我都开始分不清他是真的幽默,还是思维混乱。
吴敏泡一杯奶茶,一边喝一边等余总,其实,吴敏心里清楚,想余总在上午醒来是一种奢求,但是吴敏更清楚,如果此时去打扰余总显然不妥,说不定就会遭受一顿劈头盖脸地痛骂,因此,只能默默地祈祷他老人家今天能早点起床。
时间如流水般流逝。八点半,柳老师来了,刘总来了,林燕来了,其他人也陆续地来了,而余总非常符合常规地睡得像头死猪。吴敏往三楼跑了好几趟,但是,余总的房门紧闭,呼噜声山响,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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