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试通过了,录取了,柳依依安心了。安心之后又堕入了一种空虚。入学还有半年,不知每天做什么才好。秦一星教导她说:“你为入学做准备不行吗,书看得完吗?”柳依依说:“弦绷得紧紧的都有一年了,就不能让我松口气吗?你每天多花点时间在我身上。”秦一星答应了,但做不到。柳依依就去找苗小慧她们玩,一起玩的免不了有男的,有男的免不了有发生故事的可能性。秦一星说:“你要跟他们玩就别跟我玩。”柳依依说:“那让我憋死自己呀?你跟你老婆天天在一起,到底干了些什么,我也没问过你。我也不准你跟你老婆!”秦一星说:“那你的意思是你跟他们干了些什么我也不能问你?那你跟他们去,别理我。”柳依依觉得委屈,自己什么也没干,对那些男的发出的信息也装聋作哑,还不行吗?但她说不过秦一星,不是说不过,而是斗不过他。无论如何,她不能没有他。她说:“那我每天呆在康定憋死算了。”秦一星说:“你去跳操,去洗面,每个月给你那些东西就是来做这些的。”柳依依把他刚给自己的钱摸出来甩在床上说:“不要你的东西!”倒在床上把脸对着墙。秦一星把钱收拢说:“真的不要?”把钱甩得哗哗响,“钱啊,你真可怜啊,没人要你啊!老天爷只肯下雨,不肯下你啊!你长这么漂亮也嫁不出去啊,只好打一辈子光棍了。人家宁肯要那些小青年哥哥也不要你啊,真可怜啊!”柳依依差一点笑了起来,又猛地翻转身来说:“谁要那些小青年哥哥了?你总得给人家一条出路吧!”秦一星说:“你唯一的出路就是我。”又吸一口气,翻着眼皮想了想,“达成一个协议,你不能单独跟别的男的在一起,这要求不高吧?”柳依依说:“不高。”又说:“就那么不相信我?”秦一星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人性啊,我今年满四十岁以后,就越来越不相信人性了。活了四十年,就这么一点心得。人是不讲道理的,讲道理我就该守着老婆孩子。可要我对你不动心,那不合人性,要你对一个帅哥不动心,那更不人性。”柳依依说:“那我也不能相信你。”秦一星笑了,“完全正确。”又说:“来不来?来吧。”于是两人就开始“来吧”。柳依依忽然想起,两人每一次争吵,都是以“来吧”结束的,可见“来吧”实在是一件很要紧的事情,不然,吵了,走了,就完结了。
秦一星不准她与别的男孩接触,她只好不接触。她也知道那么纯粹的友谊是不可能的,自己跟刘明喻是纯粹的友谊吗?自己不傻,就不能装傻,更不能在秦一星面前装傻。可秦一星给她的时间实在有限,她在康定等他一整天,他来了半小时,四十分钟,就匆匆走了。这点时间只够做床上那件事。每次他说要走,她就抱紧了他说:“男人怎么转得这么快?我心里还没转过来呢!你可怜一下我,再给我两分钟好吗?就两分钟。”秦一星看了时间说:“那就两分钟。”他走了,她躺在那里,想着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就在这种状态中度过,就有了很多怨气。秦一星来了,她把怨气写在脸上,秦一星说:“我就这点时间,多么宝贵,都花在做思想工作上了,那我来干什么?我是不喜欢听怨言,不爱看生气的脸才走到你这里来的,难道是开辟了第二个烦恼源?”
可是柳依依仍然情不自禁地要抱怨。秦一星说:“世界上最可怜的男人就是我了,每天要面对两个疯狂的女人,再这样下去我也会疯狂了。”柳依依说:“你每天晚上陪着她,她还疯狂?她怎么这么不讲道理?”秦一星说:“你们俩互相不认识,但时刻都在斗争,对我提出的要求永远是针锋相对的。我夹在中间,都不知道怎么做人了。累啊,心累啊!”柳依依说:“我要求了很多吗?你一星期陪我一个晚上,我就平衡了。”秦一星说:“周珊她现在有察觉了,每天晚上都盯得很紧,有一点蛛丝马迹就大吵大闹,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是一个奴隶,有两个女主人,她们发出针锋相对的命令,我听谁的?我现在是做奴隶都做不好啊,真可怜啊!”沉重地叹一声又说:“我觉得我们可能是不合适。能够做的,我哪点没做?对你我在每一个方面都做到极限了。什么叫极限?就这样还是每天要看你的脸色,要看脸色我在家里看不就行了吗?说起来我也知道你是因为爱我,可这爱我怎么承受得起?累啊,心累啊!”柳依依愿意理解他,可理解了他,自己怎么办呢?她说:“难道我就那么活该?”秦一星叹气说:“我的状态和你的心态,都无法改变,无法调和,不合适啊!不合适啊!”说完,毫不犹豫地,就离开了。
柳依依躺在那里,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流泪了,可是,很意外地,没有眼泪。她心里只有一个恨,恨,恨。恨秦一星,更恨自己。可恨完了,还是找不到方向,也没有出路,唯一的出路就是忍。经过了委屈和悲哀,也只能忍。柳依依两天没跟秦一星联系,想等他主动。到了第三天,她实在忍不下去了,就发信息给他说,你真的这么狠心?
这个周末,秦一星陪柳依依吃了西餐,出来天已经黑了,还下起了小雨。他们准备去看歌舞表演,车开到半路,秦一星接到一个电话,是女儿琴琴打来的,考试完了,要爸爸带她去玩。秦一星把车停在路边,柳依依下了车,站在街边。秦一星说:“下雨呢,把伞撑开。”撑着伞站在路边犹豫,柳依依不知该往哪里去。突然,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听见有人在骂:“母鸡!”她移开伞,发现自己离一辆小车不到半米。她疑惑地望着驾车人,那人说:“就是你!想死去跳楼投河,河里又没盖盖子!轧死你我怎么办?人可不能太自私了!”她这才知道自己走到街道上来了,赶紧退回去。
柳依依漫无目标地在雨中走着,又停下来,呆望着街景,来来去去的人很虚幻,闪闪的霓虹灯很虚幻,连自己也很虚幻,轻飘飘的像一个很大的布娃娃。在细雨迷濛之中,恍惚间她觉得自己退到了时间深处,现在正站在三十年代的上海街头,眼前的一切,正是心目中的旧上海,而自己,正是电影中的一个人物。她轻轻嚅动嘴唇,似乎想对自己说什么,好一会儿突然省悟了,自己其实并不知道想说什么。
我的作品《海东青之翼》已全新集录发布,希望得到各位前辈的回访支持,多谢!已赞
作品很不错,已好评,欢迎回访给个好评
佳作!已赞!我的《同行》,欢迎支持!
果真是阎真吗?你的那个写海外生活的叫 红尘白雪,还是白雪红尘的 真好!看哭了滴!
欢迎来翼书大神级别的作家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