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苗人的发现

  地处西南边隅的丛林山峦,山高而林密,人迹罕至,之间有一座形如葫芦的山峰,因形制名,便叫葫芦山,山下还有一谷,是为葫芦谷。这谷与这山峰形制如出一辙,仿佛这山峰从平地削凿立起,两行瀑布飞流直下,形成这别无二致的奇观。

  传说中苗人的祖先姜央触怒了雷公,雷公要降下大水淹没全地的生物,姜央便赶在洪水来临之前,栽种出一个巨大葫芦,躲了进去,一起躲避的,还有他的妹子,洪水肆虐过后,兄妹二人结成夫妻,繁衍出了人类。因此,这葫芦山与葫芦谷便成了苗人祖先的化生,被尊为圣地,苗民们多存有崇拜敬畏之心。

  一天,这山峰的断崖上来了一老二壮父子三人,典型的苗人装扮,老者满脸皱纹,眼瞳深陷,被衣服包裹外的皮肤干瘪枯皱,黝黑黝黑,两壮年稍稍好一些,皮肤黑红,皱纹要平整许多。这父子三人,平素以采药制药为生,是附近苗寨的寨民。村寨里人称老者为三阿公,六十不到,辈份倒是不小,两壮年一个叫山子,一个叫阿东,三十出头。他们的面相与年龄相比老了许多,这与常在这山野间劳作有关联。

  近日村寨的水井出现了问题,寨民喝过后全身肿胀,呕吐不止,严重的还吐出了黑红的血块。三阿公怀疑这是一种蛊毒,只有这葫芦山里断崖上的草药能医治,于是往那山里而去,阿东与山子担心着老人的安危,一起跟了过来。

  三人在崖上将登山工具一番固定后,锁上腰间的绳扣,试了一试,一声哟呵,两腿一蹬,姿势优美地落到崖壁上,然后,拿出镰刀划下一片草叶,熟练地放入背篓中。他们相隔不过十数米距离,这样腾挪攀爬,找到有草药的地方收割,半晌工夫,就来到了崖壁中央。这中央的崖壁突兀不平,兼有缝隙,不时从岩缝中伸出枯槁的树干,遮挡住视线,稍不小心便会踏空摔下崖去,因此,他们也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进行着。

  山子割下一株草药放入背篓,回头瞥见几丈远处,一株突出的树干旁有一块暗红色的东西,其形状很是眼熟,因被枝叶挡住,看不太清楚。“难不成是灵芝,这下发了!”做了个半蹲的姿势,借用腿在崖上的力量,一把荡过去,瞅准一处落脚的崖壁踩将上去。

  “不好!”心念刚起,脚下已然滑下崖壁,随着“嘭”的一声,碎石纷飞,插在崖缝中的树干连根坠入崖下深处的丛林,崖壁上被着实撞出一个大洞,山子在惊愕的一刹那,也跟着掉入了这个洞穴中,重重地摔在地上。巨大的撞击使他两眼金星四射,血气直冲上脑门,身体像散了架似的,动弹不得,抬头想叫唤一声也使不上任何力气,脑袋一歪便仆倒在地。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面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两个黑影前后进了洞来,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醒了,醒了,山子!”

  “娃呀!倒是醒过来啦!”

  三阿公与阿东正焦急地看着他,见他醒过来,甚是欢喜,他将经过说出来,老头儿只怪他不该这么鲁莽。

  正说着间,从洞中黑暗处吹来一阵冷风,直透骨髓,使人汗毛竖立。三人惊恐的望向冷风吹来的方向,但见漆黑一片,隐隐传来一阵细小的声音。三阿公仔细听了一会,舒了口气,侧头对两个儿子说:“是水声呀,怪不得风来得凉飕飕地!走,咱们进去瞅瞅!”说着掏出挎包里的手电,就动身向里面摸去,其他二人也应声跟了进去。

  这山洞看上去是一个天然洞穴,能容得下四五人直立并排行走,高度估摸也有两人那么高。不知什么年代的什么原因,洞口内自行生长出一株树木,又经过多少年才伸出洞口外,开枝散叶,挡住了这个洞口,刚好被山子这么一撞给撞塌了,而那所谓的“灵芝”,不过是一块暗红色岩石而已。

  三人沿着洞壁摸索前行。地势逐渐下移,且越收越窄,石壁上渐渐渗出了水来,清凉透骨,入口甘甜,那听着的水声渐渐大了起来。这样走了有半柱香功夫,估计有个百来米距离,前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挡住了去路。走近用手电一照,却是一个向外突起的石球,圆乎乎的将整个山洞堵住。球体的下方像是经过巨烈的撞击,已然碎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碎石,碎石上方形成一个缝隙,冷风正是从里面吹出。三人将碎石清理干净,刚好够一人侧身通过,于是鱼贯而入。

  过了石球,走在前面的阿东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将手电照向地面,却见一根手腕粗的链条从球体中伸出,这链条锈迹斑斑,夹杂着青绿色的铜渍,一直伸向洞中黑暗处。在不到二十米开外,洞口豁然开朗,有粼粼波光泛起在洞口边沿,那像瀑布一样的声音传来,看来下面别有洞天。

  三人扯着铜链出了洞口,来到一个豁大的空间内。这空间是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溶洞,高出十几米,地面上是一泓清水徜徉的潭面,一直延伸到他们脚下的碎石地面上。岩壁上有很多孔洞,有大有小,水流从孔洞中涌向潭面,激起不小的浪花,声响巨大,而石球中的铜链一直伸向潭底,青色的光芒显示出,那是一条年代久远的青铜链子。

  三阿公招呼两个儿子在附近割来些藤蔓,生了堆火,火光与潭面反射的光芒将整个山洞照亮起来。

  “难道这葫芦山真有个葫芦洞,我们掉到了姜央的葫芦里!”老头儿沉吟了一会说道。

  “我听说葫芦是用来镇妖祛邪的宝物,你们看这铜链伸到潭底,是不是锁着什么妖邪呀!”阿东颤颤地说道。

  果然,铜链那头传来一阵响动,是那根链子弯延着向潭底沉去,从潭底冒出一个大气泡,一团黑影正从大气泡中升起,是要浮出水面。

  三人大惊失色,全部站起,一个劲往来时的洞口退却,三阿公与阿东已将镰刀握在了手中,山子握着手电向潭面照去。

  只见潭面现出一个巨大的龟壳,一只兽面鹰嘴的怪物冒了出来。这兽头伸出来足有一人高,铜铃般的眼睛流露出丝丝冷峻的青光,龟壳以外的肌肉全是瓦片大小的青鳞,在灯光照射下渗着森森的光芒,脖子上和龟壳上都套着几圈铜链,好像铜链上还锁着一块玉牌之类的东西。它看到三人,扭过头张嘴一声清吼,震得整个山洞嗡嗡作响,岩壁上有不少碎石掉落了下来。

  趁着这兽未全露出水面之际,三人夺路奔逃,谁知水花激起半空,瓢泼大雨般洒落在三人身上,未及细看,一股劲风扑向三人腿脚,这一下来势迅疾,三人完全没有防备,一扫之下被扫得凌空腾起,重心全失,齐刷刷的跌向地面。山里人常在山里行走,反应自是迅速,不待身体着地,已然用手反身而起,退向岩壁,这时已经看清来物是一条青鳞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吐着红信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顺着蟒身向下望去,三人从后背冒出一股冷气,心口提到了喉咙眼里,腿脚发软不听使唤。

  “这是哪样的怪物?”

  只见那龟兽已然全露出水面,龙爪般的四肢粗壮有力将地面碎石碾成齑粉,尾部竟是一条青鳞巨蟒。那巨蟒也套着铜链,铜链上也有块玉牌,在刚才攻击他们时,玉牌脱落在了地面碎石上。

  电光火石间,那蟒尾突然攻向阿东,阿东本能的向一旁滚开,顺手抓起蟒尾掉下的玉牌挡住面门。三阿公救子心切,抬手将镰刀扎向蟒尾的眼睛,一声哀鸣,蟒尾迅速缩回,锋利的镰刀尖将其眼角以下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腥红的血液突涌而出。这时,那兽头也已跟到,本是要扑向山子,挡住他们的去路,不想蟒尾被三阿公扎到,两兽本是一体,蟒尾被剌,兽头必也疼痛,略微一怔,转过头来,张开鹰嘴狂叫着一把叼住三阿公,“喀嚓”一声,将三阿公脊骨折断,然后甩头抛向蟒尾,蟒尾心领神会的张开血盆大口,囫囵地将三阿公吞下。

  “阿爸!”

  “阿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阿东和山子悲恸欲绝,同时奔向了蟒尾。刚迈出数步,鹰嘴已然夹带着劲风来到,阿东一把推开山子,顺便将手中的玉牌抛向了他,使他跌向来时的洞口,叫道:“快走,回寨子报信!”未及说完,一只脚已被那兽头鹰嘴叼住,头下脚上的从地面向空中升起。

  “快走呀,山子,快走,啊……”

  山子已退进了洞口,听到此话,悲愤交加,满面泪水,一转脸,连滚带爬地奔向石球处的缝隙,侧身钻了过去,在钻的同时感到石球中的铜链已然崩紧拉直,石球在晃动,石球后面传来那令人胆寒的吼叫声,还有那巨爪扒动岩石的声音。

  山子跌跌撞撞地跑向洞口,一把抓住绳索荡了开去,就此用力往上攀爬,不敢看向下面,爬到先前下来的山崖上后,一把扯下身上的绳索,对着崖下“啊……”,一声大叫,把满腔的怒火与悲愤通通的发泄出来,又伸出双臂,仰天长啸,泪水止不住一个劲的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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