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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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门瑶民抗日自卫队成立后，在山门这座古老的小镇安插了一个小分队。蓝春达对守卫的二分队队长丁章怀，副队长丁雄厚很是满意。

　　山门司地处武冈县西北部 (今为洞口县北26千米)，昔日称三门寨，宋初为邵阳县境所置15寨之一。因是进入雪峰山大山的门户，北接龙潭司，西南与洞口相毗连，东经赛市，通邵阳，山地复杂，形势险要，为龙潭、江口外围之据点，自古为用兵者所倚重。这天早上，当清淡的晨雾慢慢地散去，从那片绵绵大山的山岭上便升起了一轮红日。绚丽的彩霞照射在恬静美丽的山门镇上，一条美丽的黄泥江自西由雪峰山的两扇山门相接处的急谷陡陕中倾泻而出，流过一个平坦的田垅穿过山门镇，又九折十拐地向东而去。横贯山门镇的黄江桥，便是连接着繁华了好几个世纪的边街、老街、河街、松坡街、美女街、转龙街、回龙街。在狭窄拥挤繁华的回龙街上，一群群裹彩色头帕、着花筒裙的花一般俊丽的瑶家姑娘；一群群穿戴整齐英武俊秀的客家青年后生，还有穿着各色服装的老人和小孩。外地人本地人山里人居民混杂一起组成了一条彩色的溪流。以街为界，老街，松坡街，美女街建筑陈旧，矮小，拥挤，数十个私人摊铺摆着各式杂货从地面直挂到屋檐，醒且的广告牌上写着：“粮油杂货铺”、“精肉饺子面铺”、等字样，小街约300米长，路面狭窄，婉转曲折的街道像条游动于地面的幼龙，家家铺内供着佛像贴着“财从外来，福从天降”之类的对联，旧的木屋；边街，河街，回龙街，转龙街显然就不同，一色新建的商铺，新的吊脚木架子屋。整洁、宽敞、美观。“减价！大减价！”街那边小商贩们不停地叫卖。从拥挤的人流中，从山里来的瑶民们以新奇的目光寻觅充满奇特色彩的小街，购买各种新奇的货物，位于回龙街的“龙城宫”是山门司同乡会的办公所在地。“山门瑶民抗日自卫队”联络办事处暂时借住在这里办公。总队队长蓝春达从人群中走过来。他身矮体胖，头缠青帕，鬓角白花，满脸红光，穿一身瑶服，走起路来，昂首挺胸，迈着稳健的步子，一支枪斜背在腰间，显得威武庄重，格外与众不同，他的出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目，似乎他就是小镇上的铁腕人物，他是从山里出来，视察小镇的防务，身后跟着背着步枪的分队长丁章怀，丁章怀领着蓝春达走进回龙街尾缝衣坊主廖世仁家小院，说：“这就是丁冬冬婆家，去年八月，国立十一中学路经瑶区，高年级学生廖德生住在她家，两人相爱了。如今，廖德生是陈光中抗日挺进第6纵队第4支队第3分队的副官，镇守龙潭司。”蓝春达望着这两层的木架子楼，装饰讲究的门廊，凉台，屋项。满院的三角梅、万年青、杜鹃等花木。梅花盛开,香味浓郁；万年青青翠绿荫。屋脊上安装着鸱尾(又叫鸱吻)，传说可以灭火禳灾。鸱是摩竭鱼的意思，在佛经上，它是雨神的座物，能灭火。屋顶上装上一条张牙舞爪的龙，以壮气势。“懊，这可是龙城宫第二了，真漂亮。”

　　新娘丁冬冬穿大红缎子满绣平金的百褶裙，满头珠翠，大襟上还挂着一个用鲜花绣的双喜字，时时散发着清香；新郎廖德生穿着西服，两人都戴着大红花出门迎接客人。“欢迎，欢迎瑶王。”

　　蓝春达握着廖德生的手说：“你这位富家弟子，居然娶进我‘过山瑶’的瑶家女娃，一定会成为本镇的大新闻吧？”这时，缝衣坊主廖世仁和镇长迎了出来。镇长是一个年近六十的干瘦精悍的老人，老镇长握住蓝春达的手说：“瑶汉一家，不仅是本镇的大新闻，而且还是本县的大新闻”。蓝春达看了一眼对联：“花香美酒家幸福，同心同德齐抗日。”横批：“喜气盈门”。他欣喜地说：“好，写得好。”廖世仁作揖说：“瑶王亲临，蓬荜生辉。请吧！”

　　廖世仁将瑶王和丁章怀请进大厅。

　　大厅正中系着大红缎子，上面绣着富贵如意围子的硬木条案上摆着正燃着的红烛和喜果。蓝春达仔细端详着厅内华丽的摆设，指着摆在身旁的盆景说：“噢，这是什么？”廖德生说：“四季竹，俗名富贵竹。我们特别喜欢。”蓝春达喜爱地抚摸着翠绿的叶子说：“是美好富丽的象征。”丁冬冬将一瓶中国红葡萄酒斟进几个磨花的高脚玻璃杯请：“请答八(伯父)喝一杯我们的喜酒！”蓝春达、丁章怀端起面前的酒杯同新娘和新郎碰杯。蓝春达将杯子举起来说：“恭贺你们新婚之喜。”几只斟满盛情的杯子碰到一起：美酒和笑脸。

　　蓝春达、丁章怀离开廖世仁家，直接去了松坡幼年读书遗址，瞻仰蔡锷将军。蓝春达是蔡松坡的崇拜者。蔡锷6岁时曾随父母迁居山门，先住大坝上，后迁山门镇。这位反袁护国大将军使山门司上流传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他7岁到山门刘辉阁家读书，后为刘公见爱，将其女刘侠贞许配与他。蔡锷小时聪明伶俐，悟性极好。有“子将父做马父愿子成龙”； 有“小同学暗藏春色，大考官明察秋毫”。 司上的大人们摇头晃脑讲得唾手四溅，小孩们神情肃穆听得如痴如醉。蓝春达在司上读书时，津津有味地听老师讲蔡松坡的故事，经常和同学一起去瞻仰。

　　蓝春达和丁章怀特意去看了蔡锷读书的刘家大院。督令丁章怀注意保护好松坡读书遗址。接着又去了丁字小街上逛了逛街容，生意人已不多，日军攻占邵阳，武冈告急，逃命要紧，到了街角，蓝春达一眼看到丁字街口的天主教堂。清末民初天主教盛传湘西，此教除崇拜天主(上帝)和耶稣基督外，还尊玛利亚为“圣母”，吸引部分湘西妇女入教，山门瑶区部分瑶家女人加入此教。蓝春达来到礼拜堂门外停下来，只见德国传教师奈德着姜黄色呢制服，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捧着一本金煌煌的厚书，正领着一帮女教徒在做弥撒。礼拜堂正中是圣母玛利亚的油画像圣坛上青烟袅袅，烛光辉煌。这会儿教徒们已唱完《圣母玛利亚》的颂诗。奈德先生正在用生硬的中国话传经布道。此刻念的正是《马太福音》。蓝春达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弥撒结束，女教徒离去，蓝春达和丁章怀才走进这华丽的教堂，堂里的椅子横七竖八的，一个堂役正由墙上摘一幅排道周的挂图，上面画着一个为蟒蛇缠住的人。这里墙壁上悬着许多挂图标语。但蓝春达没有工夫去看它们。他只站在堂门口，扬声问那卷着挂图的堂役说：“嘿，伙计，我们可以上楼看看么？”堂役说：“你们上去吧”。蓝春达和丁章怀爬上钟楼，蓝春达手指着楼外的小街说：“这个位置很重要，是控制小镇的中心所在。”丁章怀点头：“是。”然后，蓝春达回到龙城宫西侧悬挂“山门瑶民抗日自卫队”木牌的房屋里歇息。

　　这时，廖德生伴随着一个看起来即是精力饱满的青年军官，肌肉挺结实，高个子，有一双鹞鹰似的尖锐眼睛，步法端庄、健捷，那神气目无所属，很有身份，这气派完全是黄浦军校培养出来的，军装既整洁，姿态又英俊。他就是廖德生的顶头上司姜定曜，原是爱国学生，后投笔从戎，在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武冈第二分校毕业，他先后参加了嘉善抗战，后回乡，与中共地下党时有联系，回乡后成为龙潭乡绅向承组组织的“自卫队”队副。陈光中抗日挺进第6纵队收编向承组 “自卫队”，向承组任4支队长，姜定曜任4支队3分队队长，向承组把4支队交给姜定曜指挥。原中共地下党龙头庵负责人米庆轩及其成员肖守谦、刘本禄共同组建了一个中队投奔姜定曜，明为“陈光中抗日挺进第6纵队第4支队第3分队”，暗为“湘西南抗日游击队”。时机成熟，他们将独立于陈光中抗日挺进第6纵队，高举“湘西南抗日游击队”的名号。现陈光中抗日挺进第6纵队归第100军军长李天霞指挥。李天霞军长率部(包括山炮一团，对空联络台一个组) 布防于雪峰山东麉之山门、隆回、溆浦一线，在隆回、山门等要点设置了阵地，对邵东、湘乡方面的日军严加防范。

　　蓝春达在会客厅召见了姜定曜，姜定曜简单地向蓝春达陈述了自己的基本情况，和目前敌我双方的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