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节(3)

  尹丁的家离蓝家岗寨东南约五千米处的黄泥江的一个回水湾上。回水湾有小渡口,过了小渡口,往南再走一千米就是尹丁家居住的尹家寨,尹丁就住在寨外小山上的小茅屋里,他唯一的亲奶奶先一天已经仙逝。蓝春达走进山上那座小茅屋时,尹丁刚从他奶奶殡埋回来,他身体肥大,黑色的马脸,五官凶恶,穿一身黑色的衣裳,寨里人并不知道他在山坡上所做的事。他见到蓝春达十分吃惊。他仿佛知道蓝春达来的目的。“扑腾” 往地上一脆:“春达!我对不起你,我坏了良心,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他把头往地上一扎,放声痛苦起来。

  蓝春达在寨子里已经知道了尹丁的为人,他还是有孝心的,并不完全是一个恶人,得饶人时且饶人,常在岸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人有时犯浑是难免的,知错能改就是了。蓝春达赶忙把他扶起说:“好了,尹丁,不要哭了,不要哭了,那样的事以后不要再出现了,好好地做人吧。”尹丁鸡啄食似的点头连说:“谢谢春达,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我会好好做人的。”蓝春达和尹丁接触了几天,两人似乎成了好朋友,蓝春达辞别尹丁,独自往渡口走去。

  初夏的渡口,风景显得异样的旖旎,平静的河水又满又清,两岸杨柳垂碧,桃梨小青果星星点点缀满枝条,平静的河水里头倒映着两岸绿荫的影子。河水弯弯曲曲往东南方向流去,蓝春达只是沿着河岸的小路往东而去,沿途是摩天的群峰,抹黛的森林,溢美之词的瑶寨,烂漫的山花,崴蕤的藤萝,茂密的篂竹,河面上是不尽的岚馏、乳雾,一会儿在碧玉般的河面上轻飘曼舞,一会儿又升腾而上,像一条条柔软的白腰带,缠裹着镶满翡翠的山腰,那朦胧、澹泊的魂灵,依附在山峡之间,挥之不去,抹之不失,给人平添几许神秘感。陡然间,野鸭瞄准河中石罅,一个俯冲,便叨迮一条银鲤鱼钻进水浒柳丛之中。这里便是人常说的野鸭渡。在充满山乡野趣的杉皮屋下的那座拱桥流水旁,有一对穿戴瑶服的阿妺正划着杏黄色的小舟正向河中游动。蓝春达定眼一看,船上有一个划双桨的瑶女子不正是他前几天所救的女子蓝玉女么?原来,玉女回到家里,父亲得知后和老镇长一说,老镇长指令司保安队队长丁点儿前去调查,结果一无所知,什么也没有查到,就回了山门司向老镇长复命。玉女听后,心里很不舒服,于是自己向父亲提出带丫环春花离开山门边街,打扮成瑶女,登舟向她家的外宅,野鸭渡进发,小船悠悠向前水波漾动,晃碎她们两个丫头片子倒映在河水里的身影,当小船划到野鸭渡,离南岸不远处的地方,她不知不觉地停下了手里的桨板,而此时正在和她合着拍节同时操作桨板的春花见小船停滞不进,就探出身子,用力往前划动一下,没想到,小船猛地一扭头晃了几晃,玉女一跐脚。“扑通” 一声栽到河水里,她挣扎几下,折身露出头来。“救人哪!”丫环春花害怕大喊起来,这是一个偏僻而幽静的小小渡口,平时很小有人路过,春花愣了一会,急忙把船划到玉女身边,探身去拉玉女,还没够着玉女,自己也一头栽了下去。恰在此时,蓝春达听到了呼喊声,他一看先是那个玉女掉进了河里,他不顾一切跑到河边,只见两个瑶女都落入河水里,乱扒乱拱,蓝春达连衣裳带人跳入水里,双脚踏着水中的斜坡,一步步往前,当接近落水者的时候,就探出身子伸手去拉她们,玉女一看前来救她们的,又是那个救过她一次的男人,她心头一震,猛地一扬手,抓住了这个男人的手,又一只手拉住了水中挣扎的春花,三个人一起终于登上了野鸭渡的河岸。蓝春达看看自己身上的湿衣服,又看着两个已经脫险的瑶家女子说:“你们去那座空杉皮屋里烧堆火把衣服烤干,已免着了凉,我就此别了。”玉女抬起头感激地看了蓝春达一眼:“蒙大哥两次相救,我不知道该怎样谢您,我是山门司边街蓝坊主的独女蓝玉女,这是我丫环春花,我们家在这野鸭渡有一座小房屋,不远,请您到那暖和一下,换换衣服,再者咱们认识认识,以后俺好谢您。”蓝春达说:“这是应该的,不用谢我,你们快去吧,别冻着了,湿衣服我可以回家去换。”蓝春达说完拔脚要走。玉女不许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必得谢你,您得跟我们走!”玉女抛开了少女的矜持,像辣女一样,火辣辣的,使蓝春达不再坚持离开,他答应留下来。于是三个人一起往山林里的小楼房走去。

  这是一座造形别致的小楼房,开阔的庭院,配以房主偏爱的花草树朩,简直就是一件雕刻艺术品,整个小楼画栋雕梁。典雅庄丽,楼房的东间和西间,分别被两堵雕花乌木隔开,东间里,椅净几明,一张刻着龙凤图案的顶子大床,上面铺着崭新的红绫被褥,蓝玉女回到这个家, 她们三人马上分两处换了干衣裳,然后, 蓝玉女吩咐丫环春花烧火热酒热菜,以压惊躯寒。丫环春花急急下厨,忙乱得不可开交,蓝春达对玉女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去厨房帮忙,玉女也不留他,说:“好的,你去吧!我歇会。”蓝春达离开后,蓝玉女感到身体有些疲倦,便钻进被褥里。从被褥里露出半个斜躺着的身子。蓝春达走进厨房,急忙帮春花烧火,拾掇餐具、酒具。蓝春达和春花在厨房忙了大约个把小时,热酒、热菜便上了餐桌,春花把玉女喊起来,玉女此时身体已经恢复了,她感到特别地爽,精神了。她请春达和春花两人和她围在餐桌上一起就座,平时春花是不能和小姐在同桌用餐的, 何况还有一个年青瑶汉。玉女这次破例是有目标的,蓝春达的两次相救,她想蓝春达是可以托付终生的汉子。放弃这样的汉子,自己肯定会后悔的。于是,她要借这次喝酒的机会表达自己的爱慕之心,让蓝春达明白。此时,蓝春达三杯酒下肚后,突然见玉女朝他举起酒杯满脸羞色唱起了瑶山情歌,向他表白爱慕之心,蓝春达如痴如醉,浑身热血沸腾。他一时酒酣耳热,忘形地面对着玉女也和起了瑶山情歌,表达自己的心意,真应了那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也算两人有缘,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春花拍手称好说: 这下好了,小姐有了心上人,该称心遂愿了。

  这时,山那边一个放羊的瑶家汉突然拎开了嗓子眼唱起了瑶山情歌:

  姑娘若是一朵花

  阿妹就是那花中花

  我想天天看着你呐

  看得你脸上飘彩霞

  

  姑娘若是一朵花

  阿妹就是那心中花

  我想天天守着你呐

  和你牵手在月光下

  

  姑娘若是一朵花

  姑娘就是那梦中花

  我想天天都爱着你

  早日把你娶回家

评论
  • 已好玶,点赞


  • 吴小江 作者

    让人们永远记住了那个年代,记住了那段血泪史。 战争是人类的灾难。只有追求和平,世界才会安宁。


    回复 @吴小江: 很棒的作品!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