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桌子银元,只在她牙床上空睡了一夜 17、杨萼君“接客”

  17、杨萼君“接客”

  徐大少带着恶奴追赶杨萼君和春月阁的姐妹,在庙会上引起一阵骚动,有的慌忙躲避,生怕惹上什么麻烦;有的则从远处跑来,看发生了什么事;东奔西跑,乱成一锅粥。

  这骚乱的场面也惊动了两个人,沈子寒和洪家璧。沈子寒从北平逃回江南以后,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担心袁世凯派人来找他的麻烦。今逢庙会,洪家璧为了让他开散散心,硬把他从家中拉了出来。他们正在书画摊前看字画,蓦地发现街的另一头人流涌动,喊叫声声。他们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便随着奔跑的人流向前跑去。

  他们刚走过十子街口,杨萼君和春月阁的姐妹便迎面跑了过来,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小脸刷白,后面有一群壮汉在追赶。壮汉中的徐大少沈子寒和洪家璧是认识的,何止他们认识,花邬小镇几乎无人不知。他丈着父亲的权势,欺男霸女,恣意胡为,可说是无恶不作。春月阁的姐妹们要是被他追上,肯定会遭到欺凌。沈子寒向洪家璧使眼了个色,洪家璧会意地点点头,二人让过春月阁的姐妹,迎上去拦截徐家大少。

  沈子寒首先拦住徐大少,装作久别重逢极为亲近热情地大声说:“喔呀呀!这不是徐兄吗?好久不见了,您到哪儿发财去了?瞧这脸色……满面红光,一定是满载而归啊!”

  “阿,好,好……”徐大少应酬着,左躲右闪,生怕杨萼君她们跑掉。好不容易摆脱了沈子寒,洪家璧又迎过去把他挡住,抱拳施礼,说:“小弟这厢有礼喽,有礼喽!哎?我听说大公子爱上了《红楼梦》里的林妹妹,您可真有风韵、真高雅呀!对喽,这么说您一定会背林妹妹的葬花诗,给我背背怎么样?背背嘛,让我也开开眼……”

  徐大少急于追赶杨萼君,嘴里说着:“呵呵,今儿不行,有空儿给你背,再见,再见。”

  等徐大少摆脱沈子寒和洪家璧以后,杨萼君和春月阁的姐妹经已跑得无影无踪。徐大公子又急又气,狠狠瞪了沈子寒和洪家璧一眼,气呼呼地说道:“哼!就你们多事!”

  杨萼君和众姐妹跑回春月阁,这才松了一口气。张轻云一屁股在在凳子上,说:“哎呀!总算到家啦!”

  梁道钊端起桌子上的一碗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光,说:“多亏那两个好人,要不,这祸就闯大喽!”

  杨萼君不认识沈子寒和洪家璧,问:“那两个人是谁?够豪爽的,路见不平拔刀襄助,是条汉子!”

  “什么豪爽?汉子?”徐雅峋笑着说,“两个洋学生大秀才。那个紫红脸膛浓眉大眼的,叫沈子寒。那个白净脸,文诌诌的,叫洪家璧。都是咱这一带有名的大才子。”

  “唔……”不知怎的,杨萼君对这两个人生出许多好感。

  今天在庙会上杨萼君与徐大少“斗法”, 杨萼君居然用跳舞赢了徐大少的黄金,消息不胫而走,成了茶楼酒肆、街谈巷议的唯一话题。在传说中加油添醋,越传越神。那些没有亲自见到的,好象失去了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遗憾叹息。

  这天晚上,那个一直垂涎杨萼君的山西老客,正在向同屋住的店友讲这件事,那表情,那眼神,对杨萼君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讲到激动处,眼冒蓝光,五官挪位,吐沫横飞,不无夸张地说:“嘿!那小女子,别提有多漂亮多风流啦!那舞跳得……”他虽然是五短身材,却山西胳膊直隶腿地比画扭动起来。

  “得了吧,你叫我们多活几天吧?”一个小伙子打断他,

  “我跳不好,就是那意思呗。”山西老客不悦地斜了他一眼,很认真地说,“不过,那舞跳得真是蝎子拉疤疤——独(毒)一份!跟你这么说吧,我走南闯北到的地方也不算少,北平、天津卫、金陵、扬州、杭州、湖广……咱都去过,哪的女子也睡过。可是象这么漂亮的,舞跳得这么好的,咱真还没见过。当时,徐家大少爷正从塔顶往下扔金箔,金箔!知道不?黄金打的!值钱不值钱?人们为了看她跳舞,硬是不去拣金箔!”

  一个商人问他:“你说了半天,你知道她是谁吗?”

  山西老客摇摇头:“不……不知道,你……你知道?”

  “当然知道!”商人颇为自豪,“她是春月阁新来的一个嫩雏,名叫杨萼君。告诉你吧,这姑娘一回客还没接过呢,是真正的雏。”

  “真的?”山西老客馋涎欲滴,眼睛都直了,“真的没接过客?是个还没破的嫩瓜?”

  “怎么?看架势你是想去破这个嫩瓜?”商人轻蔑地一笑,说,“恕在下直言,象老兄这副尊容,恐怕杨姑娘连见也不会见您。”

  山西老客火了,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别小看人,什么样的婊子老子没嫖过?有你这句话,老子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嫖嫖她!”

  “好!我跟你打赌!”这个商人是个杠子头,也上了拧劲,说,“别说嫖她,就是她能陪你喝回酒,就算我输!怎么样?”

  “一言为定!”山西老客说,“赌什么?”

  商人说:“大洋一百块!”

  “好,就赌一百块。”山西老客说,“哼,你输定了!”

  “你先别高兴,还不一定谁输呢!”商人仿佛很有把握。

  山西老客说:“你肯定输!老子有的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女人没有不喜欢钱的,只要有钱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我不信这个杨萼君会不喜欢钱?你等着瞧吧!”

  店家进来,听见他们议论,插嘴说:“你们在说春月阁的杨萼君呐?”

  “嗯。”二人点点头。

  店家说:“你们呀,别胡思乱想白日做梦啦,人家杨萼君还没入籍,不是妓女。”

  “不是妓女?”二人感到很意外。

  山西老客有财大气粗,说:“哼,不是妓女怎么样?老子有钱,照样睡她!”

  第二天黄昏,山西老客带着一口袋银圆来到春月阁,二话没说,哗啦把银圆倒在桌子上。

  老鸨子看着满桌子白花花的银圆,乐得眉开眼笑,肉麻地对山西老客说:“哟!这不是财神到喽!您是现找哇,还是有旧相好?”

  山西老客问:“你这里有个叫杨萼君的姑娘吧?”

  “有,有!”老鸨子乐颠颠地回答,“您和杨萼君是旧相好?”

  “不是。”老客摇摇头,说,“老爷就要她。”

  “啊?这……她……”老鸨子面露难色,直嘬牙花子。

  山西老客替她作了回答:“她还没入籍是不是?”

  “是是。”老鸨子讨好地说,“老爷您真是明白人,没入籍就还不是……嘿嘿,您换个别人吧,我们这里好姑娘有的是。”

  “别人我谁也不要。”山西老客说,“老爷我就要杨萼君。我不信,您老人家会不喜欢这个?”说着,又从怀里摸出一大块金条,放在桌子上。

  “嘻嘻。”老鸨子看着金条,心里象猫抓似的痒痒,“好,好好,您等会儿,我这就去叫。”老鸨子说完,叫上两名打手小跑着上楼而去。

  杨萼君正在徐雅峋房间里说话,老鸨子推门进来,后面跟着横着膀子走路的打手。

  老鸨子没有看徐雅峋,黑虎着脸对杨萼君说:“姑娘,您大喜啦,有位老客点名要你……”

  还没等杨萼君讲话,徐雅峋便说:“妈妈,我对您说过多少遍嘞,萼君只是在这儿暂住,不是妓女,年叫她接的那门子客?”

  老鸨子十分不悦,嘟噜着脸说:“徐姑娘,话可不能这样说,我花钱把她买来,可不是行善积德叫她做贞节烈女的。再说,这位老客可是个大富翁,有的是银圆大洋,头回来就带了几百块,到了嘴的肥肉,你能叫我再吐出去?”

  徐雅峋也没给老鸨子好脸色,说:“我不管你吐不吐,反正……”

  徐雅峋尚未说完,杨萼君便对徐雅峋说:“师傅,不就是从老客腰包里掏钱吗?没事,我干。”

  “萼君!你?”杨萼君说得很随便,却把徐雅峋急坏了,以为杨萼君涉世不深,不知道世道的险恶。可是,她发现杨萼君脸上挂着狡黠的嘲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杨萼君拽着徐雅峋的手说:“师傅放心,这号人好对付,没事,您就瞧和吧。”

  老鸨子见杨萼君答应了,一块石头落了地,高兴地说:“嗳!这才是妈的好闺女。”不满地白了徐雅峋一眼,说:“人家萼君都答应了,你还多什么事?哼!”然后对杨萼君说,“赶紧梳妆打扮吧,我去告诉客人,等会儿我来接你。”

  山西老客听说杨萼君答应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准备大战一个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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