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峰依旧没有转过身，然而，他的声音却是让周围苍白的光线变得愈发暗淡。“瑞雪的出现本身就是个错误。如同你从小受到的教育，即使现在世界上的观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在心底深处，你依然认为瑞雪是主，你是婢。她拥有地位，能够获得人们的敬仰和爱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你能够通过努力获得如今的幸福也是十分满足。”浩峰的语速很慢。“但是如果我今日告诉你，在你们还是婴儿的时候调了包，原本你才是真正的小姐。现在你还认为瑞雪是高贵仁慈的吗，还是应该认为她是个卑微的小偷，憎恨她夺走了你的一切？”

　　“不可能！”楚楚不知道浩峰在讲什么。“浩峰，你到底怎么了？”

　　“也好，我现在再讲一个故事。你现在是袁夫人，跟着丈夫呆在一个落后的封建独立地区工作，帮助那里改革生产发展，对吧？”浩峰这时才转过身，面孔异常的陌生，冰冷得不到带有任何表情。他坐到楚楚对面，微微抬起头，目光灰暗，仅仅是望着她，“听说你对自己手下的当地女佣都非常友善，同情她们的出身和命运，理解她们。但若有一天，她们中一个没文化的粗俗女子却嫁给了咱们伟大的皇帝，成为显赫而高贵的夫人。你会认同吗，还是会认为她有这个资格？”

　　楚楚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的浩峰，是她认识的那个浩峰吗，或许很多人她根本没有真正认识过。“浩峰，没有所谓的资格。每个人都有权利去追求幸福，只要是通过正当的途径。”

　　但是楚楚也知道现在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浩峰，小雪真是无辜的。你那么崇拜陛下，更是陛下的好友，绝对不会让他亲手伤害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亚瑟和凯文确实是陛下的亲骨肉！”

　　“楚楚，我今天谈论的不是这个问题！”浩峰的整张脸在暗淡的灯光下变得有些扭曲，“请你过来的目的，就是让你在陛下面前亲口承认那两个孩子并非是瑞雪与他所生。”

　　“什么！”楚楚按着桌面从板凳上站起来，完全不能相信所听到的一切；也或许早在几分钟前她就料到了浩峰和香玲请她过来的阴谋，只是现在亲耳听到，还是无法让自己面对现实。

　　“你先坐下吧。”浩峰见到楚楚这样的表现，盯住她看了片刻，又再次低下头，不慌不忙地继续讲，“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正如田迎香一样。”

　　“阿香？”楚楚更加紧张了，“你们对阿香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们只是帮你们暂时看管一下孩子。几个孩子都很可爱、懂事。不过田校长确实是位高层的知识分子，一开始就知道如何去做。两个小时前她已经参见过陛下，好像是说，在九年前曾经帮助伊志偷偷地穿过森林与太后约会，两个孩子也是她亲手接生。”

　　“你说什么！”楚楚狠狠地瞪住眼前的浩峰，撑在桌子上的胳膊开始不由地抖动起来，“真是卑鄙！”

　　“我也不想这么做，只要瑞雪死去，一切都会好转。我们会尽量挽救孩子，怎么说他们也是陛下的亲骨肉。”

　　“那真是应该谢谢你们！”

　　“这也是你们最想要的结局。希望你能够帮助太后完成她最后的愿望。”浩峰抬起头，阴冷的目光变得微微柔和，“还有一些时间，你可以再考虑。孩子们现在都很好。另外，也要告诉你实情，这些年，你的丈夫一直是我们最忠实的战士。”

　　楚楚似乎是渐渐地清醒了，过了数分钟，也许是度过许久许久，她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浩峰，你刚刚讲的很精彩。如果是在二十年前，看着小雪获得了所有的爱，得到所有女孩都追求的荣耀和幸福，如果是在那时你给我讲述前面这些故事，或许我会嫉妒小雪，甚至憎恨命运，也未可知。但是一些心情是适合事宜而出现的，对吗？当你慢慢老去的时候，很多心态也会老去，特别，这一生的路你是踏踏实实地走过来。”

　　楚楚抬起脚步走到这间密闭房间的门口，轻轻地推开门，头也没有回，只是最后说了一句，“有些感情不是只属于高贵的灵魂，一些卑微的生命也可以拥有这些情感。”

　　楚楚出了门，被安全地送回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