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老不尊的家伙，”张勇随手就给他一个耳光，“你狗眼瞎了，把这里当夜总会吗？”

　　“你怎么打人？”另两个文人上来了，“我们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你这样，是有辱斯文知道不知道？”

　　“当我没听见是不是？什么淫词滥调？你们糟蹋了中华文化，也配斯文二字？”张勇说着喊，“滚——”

　　“老子偏不滚！”半老头跟着上来就动手，“你打人，老子跟你没完。”

　　斯文人斯文扫地，张勇将他一推，他一个趔趄，倒退好几步。年轻点的人上来要动手，被张勇抓起手腕一扭，疼得哇哇乱叫。眼镜见大家都不是他的对手，趁张勇对付年轻点的人，抓起供桌上的香炉举起，对着张勇后脑勺砸过来。

　　“啊——”丹丹伸出无力的双手无法阻挡，跑到门外大叫，“来人啊，救命啊，三个人打一个啊——”

　　左邻右舍的人出门张望，问怎么了？三个人面面相觑，也不上山了，推开丹丹，急匆匆跑了。

　　“血——你流血了——啊——”丹丹回头看见屋里的张勇，正在捡起地上的香炉，像是有人杀她一般，尖利的叫声几乎把张勇的耳膜穿透，他一手拿香炉，一手抓起一把炉灰，就往后脑勺捂去，在外面人还没进来的时候，夺门而去，跑得风快。丹丹在后面追着他喊，他头也不回。

　　林居士听说家里发生打架的事情，回来时，看见佛堂上一个人也没有，一地的香炉灰，嘤嘤的哭声从后面传来，走进去，看见丹丹趴在床上哭，把刚才的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怪她：“就是你就是你，让我到前面去惹是生非，害得张勇的头都打出血了，人也跑了。”

　　“我的香炉呢？”林居士只关心自己。

　　丹丹停止了哭泣，说：“我也奇怪，他头上出血，居然用炉灰捂住，这是好原始的治疗方法啊，怎么把香炉也带走了？”

　　“没香炉，我怎么上香？”

　　“就等你回来，我找他去，先把香炉追回来。”丹丹说完就跑出去了。

　　丹丹直接去佛福寺，还在上台阶，迎头又碰上那个知客僧，这人真讨厌，看人眼睛直勾勾的，迎上来殷情地说：“女施主，上香请到前殿，小僧陪你去。”

　　“我，找张勇。”丹丹充满自信地仰起头。

　　“啊，女施主认识张勇吗？是新知还是故交？”

　　他说话怎么文呼呼的？显示他有学问吗？丹丹说：“我认识你，你是知客僧，你总是把我拦在门外。”

　　“啊，你是那个……戴帽子的？”僧人问。

　　他带钩子的眼神看得丹丹心头发毛，她直接上了台阶往后面走：“不要你带，我自己找他。”

　　他几步上前，拦在她前面：“嘿，禅房重地，闲人莫入。”

　　“张勇又不是和尚。”对他的阻拦，丹丹很不高兴。

　　年轻的僧人自报家门：“如果，你告诉我找他做什么，普渡就为你效劳。”

　　“普渡？你要普渡什么人？”丹丹真没听懂。

　　“就是在下的法号。‘驾大般若之慈航，越三有之苦津，入普贤之愿海，渡法界之飘溺。’小僧也慈悲为怀，普渡世人。”

　　“抱歉，别给我说这些，我真的不懂。”丹丹摇头。

　　“普渡是佛家语言。佛家以慈悲为怀，所以‘普渡’就是用慈善之心去引导，‘普渡’是不分什么人都要度。‘度’字含有济度、转化之意……”

　　丹丹听不进去，她只关心张勇为什么突然走，伤得厉害吗？还在淌血没有？他把林居士的香炉拿去干什么？见一个个烧香拜佛的香客进进出出，后悔不该说自己目的，干脆说自己进去对地藏菩萨磕头，噔噔地跑进寺庙。可是，无法进后面，通向后面的侧门被普渡把持着——他跑得更快。让他叫张勇出来，他不理不睬。等到另一个和尚在佛堂露面，托他去叫一声，那个僧人出来说，张勇身体不舒服，睡下了。

　　怎么回事？他不出来，自己进不去？怎么能看见他？丹丹在山上也转悠了多日了，寺庙后面看看，能不能看见他的房间？她干脆出了寺庙，但是侧面没路，只有另外走一条上山的小路。果然，上了山坡，绕到寺庙后面的，一排禅房都开着窗户，里面没人，想必在前面做功课。

　　最后面一间不一样，先看见书桌，书桌上有电脑，电脑旁边有书，再往侧面看，一个人躺在床上，脸朝里，没有穿僧衣，头发也比别人长，脑勺后面还有一块灰糊糊的东西。不是张勇是谁？

　　“张勇，你怎么样了？”

　　听见丹丹的声音，张勇翻过身来：“丹丹，你来干什么？我没事。”

　　“没事躺着干么？”丹丹趴在窗棂上说，“你起来，我们去医院看看，一把香灰怎么能治疗伤口？发炎可不得了。”

　　“不要紧，我爷爷就这样治伤口的。”张勇坐起来，“你回去吧。”

　　“那是原始方式，就是你们山野的医院，也不会这么草率的——”她想说愚昧，想到他对爷爷的尊重，换了个词。

　　“不是草率，也有科学道理，檀香是一味重要的中药材，辛，外敷可以消炎去肿，滋润肌肤；熏烧可杀菌消毒，驱瘟辟疫抗感染，还具有安抚神经，辅助冥思、提神静心之功效。所以，各个寺庙都用檀香上香……”

　　他真是在自学中医哩，说出来头头是道。丹丹不满地说：“你用檀香灰治疗你的伤口了，怎么把林居士的香炉也拿走了？她用什么烧香拜佛？”

　　他下床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瓦香炉，放在桌子上：“我找了一只，正说找人送去，你来了正好，拿去让她先用着，我有时间下山去买只好的给她。”

　　“她的香炉不至于比你脑袋还硬吧，难道打坏了吗？你还给她就是了，怎么躺着不动，这样娇气……”

　　听到她抱怨，张勇干脆又躺下了，说：“你拿着香炉回去吧，我头昏，要休息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