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穆斯林

  大约是五月的傍晚,已是下班后一点钟的时候,太阳依旧赖在西边的天空上,不肯休息。我回宿舍换了运动装备后,慢慢的朝海边走去。这已到了雨季的开头,晚风混杂着海水的咸味,死乞白咧的阳光也能在只在天空留下炫目的霞光了。我望着天空,让身体很心灵都处于放空状态。等到了沙滩,便跑了起来,是个好时候,潮水都退到了角落里,风也变得温和,即使一些妄图逞凶的海浪想要挣扎着上岸,也都在半路上无力的折返。沙地柔软又不松散,踏在上面的每一步舒服又充满实感。各种叫不出名的海鸟在空中盘旋着,做好了冲向海面的准备,间或也有一两只沙蟹在没命的狂奔,找到一个寄居的洞穴,迅速的钻进去。不远处,船舶三三两两,有我公司的施工船,归港的货船,还有海军和渔民的小木船。

  也是少不了在沙滩上垂钓的渔者,在资源匮乏的毛塔,他们中的很多应该以此为生。每天在这里狂奔的我与他们“邂逅”是不可避免的,也有善意的打打招呼的,偶尔不小心踢到暗钩的绳子的时候更免不了夹杂着sorry、帕登的一顿比划。行至半路,我看见了一对父子,孩子约莫10岁上下,全身黝黑,头上缠着灰色的粗布头巾,可能长久没洗的缘故,有点发黑,鼻子宽扁,五官突出,黑色的眼珠里透出的多是忧郁,还有些接近于懦弱的善良。他的父亲像是他的扩大版,眼神里更多的是贫苦生活带来的麻木和沧桑。在我跑过去的时候,男孩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听他的父亲说话。他们站在浪边上,眼光在大海和手里的鱼竿交替,他们说的我完全不懂,但看的出来,父亲在教孩子钓鱼的基本知识,孩子耐心的学着。此时天空已暗了下去,西边的天空只剩下些苍白,这苍白也将被吞没在海洋里。这一对父子站在那里,宁静又安详。我忽然感到温暖,世间的真情在这里像是又得到了重现,不壮观,不绚烂,无关大爱和人性的光辉,只是饱满的温暖。我还还是孩子的时候很少能够感到这种温暖,后来上了大学,接触到一些高中生家长,很多家长跟我诉苦,说起跟孩子没有话说,家长只能照顾照顾孩子的生活,从来不进行内心的交流。工作了,也听同事说起,孩子见到自己就躲,根本不给自己交流的机会,前段时间,跟一个亲戚联系,也说起了孩子的问题,也是从来不跟家长交流,但是同龄的孩子在一起,话就说个没玩,大人们虽然无奈,却也都慢慢接受了,他们在等孩子懂事的那一天,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天。我想若是在早些的时候,家长能够放下忙碌的身躯,少打两把麻将,少点家长式作风,少点呵斥和打骂,多跟孩子在一起,不管是教一项技能,聊一聊生活,甚至只是坐着看看晚间的节目,那都不至于到这一步。更严重的是在农村,父母一般都会出去打工,年轻的孩子感情淡漠,向往城市,都想走出去,对这土地和这土地养育的人没什么眷恋。当然,这是个社会问题。

  闲话不说,很快到了丁坝,又再折返,此时天空已经灰暗了。路上再次碰到了那对父子,他们好像有些收获,不远处点起一小堆篝火,火不大,火上放了一个架子,架子上两条鱼,差不多都和筷子一样长。父子俩在篝火边上的一块空地上缓缓的朝东方跪下,父亲轻声的对孩子嘱咐这什么,然后念念有词的磕着头,孩子也学着父亲虔诚的摸样,向着圣城朝拜。不知道这是恰好到了朝拜的时间还是在感谢安拉的恩赐。父子两的眼神都是坚定的,他们笃信着遥远的东方,先知的出生之地。在他们朝拜的时候,四周变得静谧,苍茫而神圣的除了时间一定就是信仰,连我都仿佛觉得那安拉是存在的。我放慢了脚步,悄悄的从他们的身后绕了过去。在回项目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张望,他们一直在跪拜,最后终于看不见了。我忽然意识到,这毛里塔尼亚还是一贯的毛里塔尼亚,100年前它是这样,100年后你再归来的时候它还是那样的存在着,一切都在传承,从生活的技能,到朴素的感情,再到民族的信仰。历史从不间断,在这黑色的,灰色的皮肤里,在血液和骨髓里流传。我不禁想起自己。

  前段时间网上有段很流行的话:你所站立的那个地方,正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有光明,中国便不黑暗。这话我一直觉得是扯淡,可此刻竟如此的应景。作为人的我们被从生活中、历史里生生的割裂开来,过去没有得到传承,教育只为应试。我们脚下没有土地,只在人造的营养液里疯狂的生长。我们不懂得过去,而中国早已忘记了历史。回头看,中国人在血液和骨髓里的过去一片苍白,中国的历史也被刻意埋藏在浓重的雾霭之中,失去了她的美好身影。中国怎么样,你便怎么样……

评论
  • 这个我也有同感,中国人大多没了信仰,认为是迷信,深感悲哀啊!


  • 可日本的野心越来越大了。更可怕的是野心放在中国上。


  • 可日本的野心越来越大了。更可怕的是野心放在中国上。


  • 关于历史关于传承关于遗忘关于苍白,与时空的对话,与自己的思辨!人在认识历史的过程才是真正的认识自己的过程!


    凌乱的L 作者

    回复 @Féewang: 醉了,你比我看的深刻


  • 关于西非,关于梦想,关于死亡!


  • 好文,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