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四十(散文)

  不当青年好多年了,申请书上1980年以后出生的条款,冷冰冰的告诉我,大叔,这里不再属于你。也许是昨天的大牌小面过细过长,牵牵连连到凌晨五点,睡不着看张晓风,恰好是那篇《情怀》,今天,是此后余生的第一天。

  人到四十,容易动情,毕业晚会的每个节目都忍不住擦擦眼角,试图缅怀那些逝去的岁月。挥斥天下的豪情壮志不知何时悄悄蜕变成古道热肠,义愤填膺路见不平的冲动已经看穿看透,为自己的薄凉而悲伤。

  人到四十,眼中少了不平,不是世界变得美好,而是眼里容不下柴米油盐之外的奋斗与理想,世界本来这个样,有你又能怎么样?活到不惑的年纪,谢天谢地谢黑白无常,衣食无忧,兄弟无故,父母仍健康。

  回顾四十年走过的路,满满都是幸运。童年无忧无虑,饥有食渴有饮,爬上村边的榆树等待鸡毛信来,纵身跳进池塘一个猛子扎入小学的课堂。一二三四不是军训,同间教室四个年级,作业、上课、阅读、听写相安无事,唯一的老师更是音体美语数外样样精通。他带着我们种蓖麻、捡废品卖钱买足球,在六个白菜畦组成的场地里,一脚射门就进了初中。学校很大啊,好几排房子呢。操场真宽敞,有四百米的的跑道。更奇妙的是,以前勾肩搭背的“哥们儿”用上了雪花膏,凑近一闻香香的,然后因为喊“女人”被满脸红晕的她们追打。池塘边的柳树上知了声声的叫着夏天,校门口的台阶上留下平生第一张相片。高考已经很近了,知道有计算机但从来没见过,教学楼里窗户遮严的教室藏着变形精钢还有骷髅。食堂门口卖书的大爷是否记得进货历年真题?蹲在地上囫囵吞下一日三餐,在几乎固定的座位上度过整整1000天。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送我报到的父亲多年后还记得一起排队那个小小个儿的同学,奇怪大学里面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知道了KTV、知道了黑豹乐队、知道了大学里可以出双入对,躺在草坪上看着星星说我们的未来胜过去。那是怎样的风沙啊,躲在楼房的阳台上看着拖拉机被黑云卷进沟渠,门窗霹雳的嘶吼把灵魂逼出躯体,我还是喜欢沙漠边缘的傍晚清凉与阳光明媚。又是一个转身,边疆的小城里生存,周围都是善良可爱的青年,一年一度的新面孔换旧人,走到今天只有感恩。

  四十之后呢?张晓风说要做一颗果子,花谢了不凋萎,因为有果子在新生。前四十年,三十年是不由自主的;后四十年,自己决定每一天。如果天可怜见兑现这四十年,我会一直努力而不贪婪,留下成熟的果子给后人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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